难怪他时时发作,常冒虚汗,难怪不能替拙女疗伤。百里谷心里泛疼,想了想:“定是师兄那一掌重伤了你,而你不及疗伤便把仙术转给我——”
“当时也是迫不得已。雪里云存了心伤我,我岂可辜负了他。”见她不做声,他扬声一笑,“从此是凡人,甚好,甚好。”一顿,扬起眉角,“你不问我刚才为何能听到马车动静?”
“你修为还在,定是能听到的。”此刻她已不再胡乱猜测,只想着他每用一次念力,必定很痛苦……
而曳木摇闻言,只笑一笑,便不做声了。
本想再多问些他伤势,见他只是沉默,她也就不再多说。两人以相拥的姿势,静静感受对方的心疼和爱意。
他二人都是随性之人,人生停在哪里即是哪里,爱情淡也好浓也好,他们也不曾在意过。可这一刻,他们都惟愿时间凝住,惟愿这情这爱能够永生永世下去。
其实,难免的,爱到极致,难免就期望永恒。他们再怎样洒脱逸气,也只是对平常夫妻,也希翼能长长久久。
直至新月升空,曳木摇才放开百里谷,附她耳边轻声道:“我们下马车,去找拙女。”
百里谷点点头,想了想,问他:“是听见了什么吗?”
曳木摇唇角扬了扬:“在树林里。”
两人进树林寻了一阵,果然见拙女安好地躺在一棵树下。百里谷急急奔过去,到拙女身前,又停下——
听拙女的呼吸,已不若之前细弱。难道拙女……醒了?
百里谷不敢想下去,缓缓蹲在拙女身前,蓦地就撞上拙女漆黑的眸子。
“小姐……”拙女哑着嗓子,朝百里谷露一个虚弱的笑。百里谷心里狂喜,急着握住拙女的手,却不料那手冰凉而微僵。她大惊,再摸拙女脸颊,也是冰凉……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轻轻抚拙女脸颊,低低问道。
拙女却只是朝她笑,放佛在安慰她的焦急与担心。
曳木摇也蹲下,替拙女把脉,半响才道:“先抱她回马车罢。”
他神情不明,语气也颇淡,这让百里谷更加焦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执意要问一个结果的。
拙女仍旧虚弱笑着,转目看向曳木摇:“姑爷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曳木摇皱眉,哼一声:“都跟你家小姐坦白了罢。”
拙女顿时敛目,呼吸声也渐渐变轻。百里谷又是心急又是担忧,瞪曳木摇一眼,将拙女抱在怀里:“我们回马车再说。”
心里虽有百般疑惑,但见拙女身子虚弱,她也不好催促,便静静等着拙女开口。而曳木摇坚持不上马车,显然是不愿听她们对话——或许他早知对话内容。
而这短短半夜,拙女到底遭遇了什么?
百里谷紧紧握住拙女的手,想将那冰凉融化,可越握,手越冷,她心情也越下沉。
“小姐……痛……”拙女痛苦地呓出声。原来百里谷因太过担心,不觉将拙女的手捏得生痛。
“对不起。”百里谷轻轻抚触拙女面容,无不心疼。
拙女回握她手,轻轻一笑:“从无垠到这里,我一直昏迷,可我听得到小姐的担忧,有时真恨不得立刻睁开眼……现在我醒了,却又不知该与小姐说些什么。”安安静静地笑着,低迷而虚弱。
见她如此模样,百里谷不由悲从中来,却仍是微微笑着,道:“无碍,你慢慢地说,我慢慢地听。”来回揉搓她冰凉的手指,顿了顿,又道,“你有的是时间说,我也有的是时间听,若是中途累了,还可休息。”
拙女点点头,却沉默起来。百里谷也不催她,替她暖着手,只当不见她面上的迟疑。许久,才听拙女哑声道:“我醒来时,便已在那树下,并不见一人……小姐你可相信?”
“不见一人吗?”百里谷不甚在意地应一声,改暖她脸颊,“我自是相信的。”见拙女神色隐忍,她不由轻轻一笑,“你休息罢,别多想。”
不管拙女有无隐瞒,她都不愿再追问。看着拙女为难,她只有深深的怜惜,哪还有心思去计较?而其实,她心里已隐约猜到,拙女必定见过那人——
只那人为何要救醒拙女?看拙女现在的身体状况,那人并未替拙女疗伤……只为让拙女清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