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我生日的前一天。曲子早就练熟了,竹心她们倒是很惨,天天听着我唱同样的歌,起初还大叫好的,后来估计都听到耳朵生茧了。不过我一于少理,这是我在这个时空第一次正式“演出”,当然不能有差池。
明天我生日,却是谁都不知道。以前浩问过我,都被我支吾过去了。这是我在这里过的第一个生日,也是跟他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我要制造点不一样的东西来记住这个日子。我想着明天要为浩做一桌有静如特色的菜,我生在南方,这里却是北方,我想做些我那里的家常菜,让自己记住那个时空的那些味道,也想跟浩分享这些我尝了几乎二十年的味道。于是我给竹心写了分清单,让她明天一大早就让买菜的人给我准备这些材料,然后不要让浩知道。
结果竹心的话让我脸不知道丢到哪去。“小姐,你要的这些食材都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是每日都会有菜农送来的必备菜蔬啊。”
“啊?!王府每天都吃这么多东西的吗?”
“王府上下近百人,主子跟下人吃的不同,不同下人吃的也不同;主人们每顿的几个菜都不同款式,一天三顿加夜宵,当然需要很多不同的食材啊。”说完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这丫头,都怪我平时当她是朋友,还说什么要平等相处,搞到她现在连挖苦我都不怕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简单用过早膳就带着竹心和翠心到厨房“踩场”。其实应该说是竹心她们带着我去踩场才对,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去厨房的路……
到了“厨房”我是真的傻了眼。王府大我是知道,我住的院子大我也知道,但没想到厨房也这么大。“厨房”并不是我印象中的一个脏兮兮的房子,而是由几个大屋子构成的园子,如果加上花园,估计都跟我住的园子差不多大了。主体建筑有三座。中间一座,也是最大的一座是两层楼结构,是给主子做食的,二楼负责早点夜宵和茶点,一楼则负责两顿主食;左边和右边的都是单层结构,是给下人做食的。
走到主楼厨房,大家都愣着看着我,估计在他们眼里我是第一个“输尊降贵”到厨房里来的“主子”。哎,奴性啊奴性啊……我遣走了多余的人,只留下两个刀工、一个看火的,还有竹心翠心和我,六个人做一桌吃的,够了。
我今天想做六菜一汤一糖水,番茄蛋汤、荷叶蒸鲈鱼、冬瓜盅、芙蓉虾仁、炒牛奶、野鸡卷、拔丝地瓜和莲子银耳羹。先跟他们说我今天要做的菜,大概的做法,他们小声嘀咕起来,我知道他们有些菜他们没听过,但是听完做法就知道怎么做,而有些菜却简单得不行,还有些菜根本不入流,还知道竹心想告诉我说不能让王爷喝番茄蛋汤这种下等人才喝的汤。
我喝了一声,“到底你们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啊,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很凶的样子,吓得他们都噗通地跪了下来说不敢。哎,不是我想这么凶,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跟他们说什么人人生来平等、告诉他们王爷跟大家没什么区别都是没用的,他们从小就被灌输的思想,怎么可能因我一句话改变。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本来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了。“起来吧。我只是想,大夏天的,番茄汤酸酸的比较开胃。汤是我做的,王爷怎么都不会怪罪到你们头上。开工吧。”
然后我就要那些刀工按着我说的开始切东西,还有做冬瓜那个盅。煮东西我还是挺相信自己的,只是那个刀法,那个切东西,我真的是没天分,这么多年都没什么长进,所以还是让他们切,我来煮好了。又要别的人开始准备配料、发材料、腌肉等等。那些事情让他们五个人做,肯定是快的。到最后我煮的时候倒是慢了。冬瓜盅和糖水是最简单的,材料放进去,让他们给我看火就行了。鱼也不难,我往鱼肚子里塞了些姜丝和荷叶丝,再拿荷叶包好,然后让他们拿去蒸。其它就有点麻烦,以前在家都是用煤气的,那开关多好用啊,想大火就大火,想文火就文火,现在烧柴的,都不知道怎么控制火候。最后摸索了一会,再捣鼓了好一阵子,菜就算是全部做好了。倒是累得我要散架了。
回醉园沐了浴,换上了一件淡黄色上面绣着翩飞蝴蝶的轻纱裙,让竹心给我梳了个清爽的发髻,自己上了个08年流行的糖果妆,竟是比平时好看很多,人靠衣装果然是有道理的。对镜一笑,似乎觉得自己比现代的静如还好看,呵呵,说什么鬼话呢,估计古代装扮更适合我……
让竹心帮我抱了琴,我们就出门。今晚要去浩的落园用膳,我从没去过他的园子。其实说白了,整个王府,我就只去过自己的醉园和花园……
落园跟醉园的设计差不多,只是醉园的前园种的是各种各样的花,落园的前院种的大多是树,不过都是一些矮矮的小树,树下面是一些草本植物,满院子都是绿色。
快到屋子里时,听到两个丫鬟在嚼舌根。竹心正要出言,被我做了个嘘的手势止住,我拉了她在门后静静听着。
“……你有没听说皇上要给王爷赐婚?”
“你也听说了?我听说是昨儿个才定下来的。王爷的夫人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也该有新的夫人了。”
“但是咱们园子里那静姑娘怎么办?王爷似乎很宠爱她呢!”
“她算个什么啊,莫名其妙被王爷的马车撞了就赖在府上不肯走,凭她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王爷是人中龙凤,当然要那些达官贵人的小姐或者是那些外族和亲的公主才配得上啊。”
“嘘,你小声点,小心让人听到了。”
“怕什么,那醉园的人不是都小门不出大门不迈的嘛,这里终日就我俩。不知皇上赐婚的是哪家姑娘呢?”
“……听说是尚书刘大人的千金。听说这刘大人的小女儿知书达理,长得倾国倾城,跟咱们王爷简直就是一对壁人呢!”
……
我再听不下去,拉着张牙舞爪想出去骂她们的竹心退回了前院。踱步到亭子坐下,竹心还恨恨地为我抱不平:“那些丫头太放肆了,仗着自己是王爷园子里的丫头,平时目中无人就算了,居然还不把小姐你放眼里。让王爷知道她们就准备去当浣衣奴得了。哼。”
我拉着她的手让她在我身边坐下,笑着对她说:“没什么好气的竹心,气坏了自己她们又不知道,值得么?”
“可是小姐,她们这么说你,你都不会不开心么?”
“呵呵,平时可能会,但是今天心情好,就当没听过好了。”
“嗯,我看小姐今天也是很开心的,自己亲手给王爷做食,还到王爷这里用膳,这都是没有试过的事。”呵呵,竹心乖乖果然成功地让我转移了注意力。
“是啊,因为今天是我生日啊,嗯,应该是十五岁生日吧。”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十五岁,不过看样貌皮肤和身材就应该大概就这个样子了。
竹心突然低下头,扭扭捏捏的,“小姐,竹心太大意了,居然都不知道今天是小姐的生辰,奴婢该死……”
“傻瓜,怎么又叫自己奴婢了?没有事啦,是我故意不告诉你们的,而且生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吃个饭就很好啦,不是吗?”我拍拍她的头,心里满足得很,笑得越发灿烂。
一想到那两个丫鬟在屋里讲的话,我就心里堵得慌,也就不愿意进屋。就这样,竹心陪着我呆呆在亭里坐到王爷回来。
管家在院子门口大喊“王爷回来了”的时候,我想迎出去的。结果站起来一阵眩晕,估计是整个下午都坐在亭里不运动,大热天的又吸了不少暑气的缘故。竹心一把扶住我。我朝她笑了笑,低头抚平了裙子上的皱褶,在竹心的搀扶下出了亭子迎接王爷。
平时见王爷都是在晚饭前。每每王爷都是已然沐浴,穿一身家居便服。今天却见他穿着墨蓝色的朝服,朝服上的金线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让王爷整个人像笼罩着一层金光。此刻的浩,仿佛天神下凡般神圣、不可亵渎。我痴痴地看着不远处迈着大步走过来的浩,身边的竹心就已半蹲下去请安。
“静儿,今天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呢?”浩见我在他园子里似乎很开心,拉着我的手一边往里屋走一边问。
我下意识地退后,不想向屋里走。似乎走向那里,就会听到那些人说皇上要给浩赐婚。
浩停在了我面前,不解地看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努力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即向前挽上他的手臂。
他眼底飘过一丝欢喜,夹紧了我挽着他的手,向里屋走去。
走到屋里,那两个嚼舌根的丫头撒娇似的叫了声爷,然后看到我,表情呆滞了几秒钟,然后行了礼“静姑娘好”。我知道她们打心底里瞧不起我,若不是浩在,她们铁定当我是空气。
不过我从来都不会去讨好、喜欢那些不喜欢我的人,所以我并未理会她们,继续扯出我那闪光灯前惯有的笑容对浩说:“浩哥哥你先去沐浴吧,然后一起用膳。”浩点了点头,在我额上留下轻轻一吻,就转身进了内屋。我看到那两个丫头走时恨恨看了我一眼,我大眼一瞪,把她们瞪回去。这些丫头,感情喜欢上了王爷,然后把我当假想敌。真傻,其实没有我,她们也不会得到他啊……
等到浩进了内屋,我自顾自地走过去,歪在外室的床塌上。今天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忙完了,却被俩丫头搞到坐亭子生闷气生了一下午,都没有睡午觉,现在歪在床榻上倒是有点困了。
我接过竹心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跟竹心说:“等会爷来了叫醒我,然后上菜。”接着就歪在床榻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身上盖了张抽丝毯子。我立刻坐起来,大惊,“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姐,现在戌时过一刻了。”竹心说完递来水,我漱了漱口。
“怎么不叫醒我,都这么晚了。爷呢?”
“爷出来时见小姐睡着了就不让打扰,然后说去书房看公文,等小姐醒了就传膳。”竹心说完就走到门口叫一嬷嬷传膳又叫另外一人去请王爷。
王爷来的时候晚饭已经摆好在桌面了,我遣走了屋子里所有丫鬟,自己帮浩盛汤。看着他喝汤,我笑咪咪地往他盘子上夹菜。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中间,拿着一根银针,往浩盘子里的菜插去。直到把那些都插完就退到外面继续插碟里的菜。
我白了他一眼,个个都以为我接触浩是别有用心,个个都怕我害他,只是不知道,浩是不是这么想。
气哼哼地自己夹了块地瓜就吃起来。管家见我自己吃,并无阻拦。恐怕如果我是夹给他主子,他就又得插一下了。
浩见我明显不乐意,低声叱道:“谁叫你进来的?”
“王爷息怒,缘因今天不是膳食房做的菜,所以老奴觉得不放心,爷身娇肉贵,饮食定是不能出一丝差错的。”管家躬身答道。
我气得想打人,今天真是出门不利,到哪都要受气。
“罢了,下去吧。”浩叹了口气,摆摆手。
忽而一把搂着我的腰,脸已靠我的脸咫尺近,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在我脖颈间游离。“今天的菜是静儿亲手做的?”
“嗯,爷喜欢不?”我抵不住那暧昧的气息在脖颈游离,咯咯笑起来。
“静儿为我做的,就算是毒药我都喜欢。更何况眼前的美食。”搂着我腰的手一紧,他温润的唇就贴上我的唇,我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然松开,然后不理我面红耳热,自己尝起了菜。
“这个菜叫什么,怎么没吃过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解释起来,“哦,这叫炒牛奶,是我的家乡菜。”
“哦?那得好好尝尝。”说罢又舀了一勺。
看着浩吃我做的东西,心里甜滋滋的。比自己吃还幸福。
吃过饭,我忙拉着浩到花园。亭里凉风习习,塘里的荷花随风散发着一阵阵的清香。我向竹心打了个眼色。于是一群小丫头端上了茶点和梨花酿。这么好的夜晚,当然要浅啖甘醇的。经历了上次在雁过楼喝酒的糗事,我这次特意把王府里所有品种的酒都尝过,最后发现这种梨花酿香香甜甜的,算是我最能接受的白酒了。
我为浩斟了杯酒,自己又斟了一杯。看看浩,又看看月亮,微笑着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然后轻轻泯了一口。
“静儿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的?”浩大帅哥又用他迷死人不偿命的样子看着我。然后把他的酒举到我嘴边。
我呷了一口,往他怀里一靠,坏笑着:“你猜猜!”
他仰头把酒喝掉,“嗯……”看到他面犯难色,我扑哧一下笑了起来。“难道是静儿生辰?”
“哎呀,怎么一下就猜出来啦。不好玩。”我嘟着嘴叫嚷着。
他宠溺地看着我,将我额上被风吹乱的碎发掠到一边。然后在我额头蜻蜓点水一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想做的?”
“嗯,”我歪头想了想,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要你爱我一辈子,宠我一辈子。”然后竖起小指。
他也竖起小指与我拉钩,“都依你。”然后低头吻住我。
贝齿轻启,两舌交缠。我稍稍睁开眼看他,浩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我不禁看得出神。
“不要分神。”他含糊不清地喃喃说道。我立刻闭上眼睛,内心的小鹿却是扑通扑通地乱撞。
这是一个绵长而轻柔的吻。结束后我偎依在他怀里轻喘着,脸颊绯红,心里的小幸福满到要溢出来。
休息够了后,我站起来,抹了抹身上的褶皱,然后屈了屈膝,“小女子给王爷奏唱一曲,望爷喜欢。”
看到他含笑点了点头,我端坐、抱琴,指尖拨琴,缓缓开口:
如果流浪是你的天赋/那么你一定是我最美的追逐
如果爱情是你的游牧/拥有过是不是该满足
谁带我踏上孤独的丝路追逐着你脚步/谁带我离开孤独的丝路感受你的温度
我将眼泪流成天山上面的湖/让你疲倦时能够扎营停伫/羌笛声胡旋舞为你笑为你哭
爱上你的全部放弃我的全部
爱上了你之后我开始领悟/陪你走过一段最唯美的国度
爱上了你之后我从来不哭/谁是谁的幸福我从来不在乎/谁是谁的旅途我只要你记住
星星就是穷人的珍珠/你的笑支撑着我虔诚的最初
狂风沙是我单薄衣服/穿越过亚细亚的迷雾
云破日出你是那道光束/带著平凡的我走过奇迹旅途
曲毕,余音袅袅,我按琴收音。
只听见浩喃喃自语“爱上你的全部,放弃我的全部”,然后摇着头笑了下,那笑里似乎有苦涩、有无奈、也有自嘲。
见我望着他,浩搂过我,轻轻咬着我的耳朵,“你怎么会这么多如此好的歌,你怎么会如此美好,你真的是仙女吗……”我被他吹出来的气弄得咯咯笑,只能狂摇头来避开他的气息。
浩拿过我手中的琴,用那种迷死人的笑容看着我问:“静儿能为我再唱一次吗?”
“好!”我欣然点头,很高兴浩跟我一样喜欢这首歌。
长指一拨,《丝路》的音乐飘然而出。眼前这个真的是凡世的人吗,真的听一遍就能记住曲子,而且立刻就能弹出来。我在心里惊叹。
月色撒在浩的身上,专心抚琴的浩俊美得让周围的一切失色。他抚琴的动作那么自然、流畅,就像琴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音乐从指尖流出来。感情很深很深,又很柔很柔,像丝一般、像水一样。
“如果流浪是你的天赋/那么你一定是我最美的追逐……”
那晚的“演出”很成功,成功到浩后来整天要我唱歌给他听。不过实在有很多歌,我都只会哼那么几句、很多记不全歌词,也有很多是粤语歌,他听不懂。所以,我决定要教他粤语。
“静儿的家乡还有别的话语?”浩似乎很诧异。
“有啊,叫粤语。粤语是我的母语呢,我从小讲到大的。你要听我唱歌,就得学粤语,不然很多歌你就听不懂了。”
“不过这个语言这里应该没人懂吧?”
“嗯,所以,这个粤语以后就能做我们的暗号啦,只有我们俩听得懂!”我看着他,露出大大的坏坏的笑容。把粤语当密码用,只有我这天才才能想到吧,哈哈哈哈哈!
之后我就天天教他粤语,连跟他说话都故意用上粤语。为了避免别人觉得我们脑子有电讲鸟语,我每次都支开其他人。
不过这个浩,又一次让我感叹天公造物的不公平,他如果不是天才,那一定就是妖怪!一个凡人的学习能力怎么可以强到这个地步,一个月不到,他居然能跟我用粤语聊天,还居然说粤语绕口令说得比我还快!SHIT!还给不给我这个当师傅的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