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那段日子,无风无浪,我和浩哥哥携手静数春日,生活很温馨很醉人。
浩哥哥每天要去宫里办事。他上朝的时候我就在家里找点事磨时间——跟着竹心学刺绣,或者按浩哥哥教的那样练练字,天气宜人的日子就到花园写写生。
总是算着时间,他回来的时候就等在大门外,像新婚的媳妇儿等待自己的爱人归来。然后一起吃饭,一起散步。直到现在我都还是会对着浩哥哥花痴,看着他吃饭,看着他写字,我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晚饭后是一天最甜蜜的时候,我们有时到花园散步,浩哥哥会摘朵玉兰给我带上;有时候会带我骑马去城外看日落,在浩哥哥怀里看日落,似乎太阳公公真的会微笑;有时候他会执手教我写字,只要浩哥哥一放开我的手我就耍赖说我不要写了;有时候他会给我抚琴,我会唱一些现代歌,然后逼着浩哥哥给我伴奏,也只有浩哥哥,会认真地为我记下这么多从没听过曲子并谱成谱,他说,以后他不在家,我想听的时候可以叫人弹给我听……浩哥哥,我谁都不要,这辈子都只要你弹给我听……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入夏了。
夏天的太阳总是下山得晚,总是吃过晚饭还艳阳高照。这样的天气我喜欢,生机勃勃的夏天,人也特别的活跃。
有天吃完饭,我轻轻拉了拉浩哥哥的衣角,想做个讨好的表情,脸上却忍不住偷笑。
“怎么了丫头,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浩哥哥总在我使坏的时候叫我丫头。
“嘿嘿,还是浩哥哥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见奸计被识破,明智如我者,当然坦白从宽。“呃,就是,那个,浩哥哥啊,咳,我来这里这么久都没去过一个地方。不,应该是长这么大都没去过……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啊?”我一脸诚恳,大眼眨巴眨巴的,扯着浩哥哥的衣角。像极了望着主人手中骨头而摇尾巴的小狗狗。
“嗯?先说说是什么地方。”浩哥哥一挑眉,眯着眼着我问。分明的不信任。
“你先答应我嘛……”我嘟着嘴。
“你不告诉我,我会很害怕你将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哦。”说完爽朗地笑着,“说吧丫头。”
“哎,就是……就是那些……妓院啦……”
“嗯?”浩哥哥皱了皱眉。他肯定知道我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只是肯定没想到是这种地方。他意味深长地望着我,一手楼过我的腰,贴近我的脸,“怎么突然想去那地方啊?你要知道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哦。”
“所以才要你带我去嘛……”我继续装无辜地道。“人家真的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很好奇嘛……”
他带着玩味看着我笑。我知道,浩哥哥要带我去怡红院了,哈哈!
开玩笑,难得穿越一次,怎么能错过这个经典的穿越定律——扮男装去妓院泡美眉!通常穿越的女主去妓院都是会有艳遇的呀,通常啊,那些2号3号或者是N号男猪就会出现在那里……
越想越美,脸上是奸笑偷笑傻笑于一体。我踮起脚抱了抱浩哥哥,留下一句“浩哥哥最好了!”然后就飞快跑回去换衣服了。
要去怡红院当然得穿个男装,不然人家还不知道你是去应聘的还是去花钱买春光的。
我换了一件浩哥哥不常穿的白色儒衫。浩哥哥看着我穿着明显大很多的衣服,开玩笑的说,“如果不是衣服不合身,我这位静儿弟弟应该也是一美男子。”
我一扬眉,“那是当然。就算衣服不合身,也掩盖不了我的帅。”
浩哥哥笑了起来。他真的不敢相信,生在早就被固定好人生的皇家,却何其有幸,还能认识到如此精灵的人儿,还能与之携手笑看人生。
“浩哥哥,干嘛傻笑呢?莫不是爱上小弟了吧?”我一甩宽大的袖子,假装正色的调戏着浩哥哥。
浩哥哥依旧笑着,向我招招手。“静儿来,我给你梳头。”
京城的晚上很热闹,丝毫不比白天逊色。特别是,妓院。简直门庭若市。
浩哥哥带我去的这家京城最大的妓院叫雁过楼。
雁过楼,好美的名字。雁过无痕,就像来这里寻开心的人,从来都不会留下感情。我轻轻叹了口气。
浩哥哥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望着我轻声问,“静儿似乎有所感触?”眼神温柔得可以融掉我。
“嗯,我想起了一句话:天空不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如此落寞的感觉似乎与这里的热闹喧哗格格不入,但其实却是很真实的写照。这里,从来都不会留下爱的痕迹。”我望着门口这个金漆招牌,心里隐隐作痛。
“怎么样,还进去吗?”
“当然进啊!”我说着起身跳下了马车,别说大家闺秀,连公子哥的范儿都没有。
浩无奈而宠溺地点了点我鼻子,含笑道:“假小子!”
京城第一青楼果然不同凡响,门口站着的女子都已国色天香,而且看见客人都不会像电视上青楼女子一样吆喝着要大爷进去喝杯酒,她们倒像是大酒店的迎宾小姐,带着礼貌的微笑静静站在门口。
看到浩哥哥和我要进楼,其中一女子微笑颔首,“两位客官这边请。”
可能因为这样,还有这青楼的名字,我对这家雁过楼感觉还不错。似乎比以前在电视上看的好多了。
经过几重门廊,进到金碧辉煌的大厅。偌大一个大厅,黑压压满是人——
有歌姬舞娘在舞台上载歌载舞;有满脑肥肠的大老板叫嚷着要哪位姑娘陪喝酒;也有看似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一边喝着姑娘们递过来的酒水,一边吟着不成文的诗句……
“两位大爷,第一次来我们雁过楼吧。”一个像是老鸨的人物堆着极夸张的笑容问我们。“大爷今天来可是挑对日子了。今天是我们雁过楼一季一度的花魁选举盛会。最顶级的姑娘今晚都会一露芳泽,大爷若是喜欢就多抛银子。之后还有竞标……”老鸨在一边声色俱丽地介绍着,浩哥哥却并不理会,自顾自地往楼上走去。
我跟在浩哥哥后面,悄悄打量着这老鸨,虽然年华逝去,但是仍遮盖不住姣好的容貌,这老鸨,年轻时也是花魁级人物吧。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哎,自己居然还没一个老鸨漂亮,人比人,果然比死人啊……
见浩哥哥不做声,老鸨识趣地打住,“大爷想要坐包间雅座还是大厅呢?”
“扶风阁。”浩哥哥淡淡说着,脚步并未停下。
“哎呀,公子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居然还以为公子第一次来呢!呵呵,多有得罪,公子还望海量啊,今天我请两位喝酒赔罪。”老鸨脸上讨好的意味更甚,那堆出来的笑容极大极大的晕开了她水粉都盖不住的皱纹。
“不过公子,真是不巧了,今天扶风阁已被一位官人订了。公子另选一包间可好?”老鸨小心奕奕地赔笑着。她当然晓得眼前这个冷漠的客人得罪不得。
因为扶风阁,从建楼起就是这楼的藏金阁,每个客人只要进去一晚上,要付的钱,比其它所有包间加起来还多;只要有人包上一月,雁过楼就算关门一年都还有盈余。所以平日里知道扶风阁的人不多,进去的人就更不多。怎巧今晚居然有不同的人要扶风阁,哎,哪个都得罪不起啊。
“谁订了?我多付一倍价钱。”浩哥哥依旧淡淡地说,声音里听不出感情。
老鸨惊呆了,一时不知道给什么反应和表情。多,多付一倍价钱?!天呐,她真的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是,虽然有人多付一倍价钱当然是好,但是偏生订房的是左相的大公子,当今皇上的大舅子,为人张扬跋扈……得罪不起啊……老鸨还真的不想为了个扶风阁赔上一间雁过楼。
不过我想,如果她当时知道面前的这位冷漠的客人是誉王爷、当今皇上的哥哥,她一定宁愿去死都不会去做这道选择题。
“哥,既然那个扶风阁被人订了,不如就随便找个包厢好了。我们来寻欢乐的,坐哪都差不多。何必为了个不打紧的人破坏兴致呢。”我微笑着看着浩说。我知道他爱我,他要给我最好的,所以想让我来这个地方没有遗憾。
一直绷着脸的浩这才释然地笑了,他看着我,点了点头。
老鸨如获大赦,立刻带我们到浅暖阁。
浅暖阁也是一个很雅致的包厢,整个房子都是粉色装饰。壁上挂着一幅画,一个舞着的粉衣女子栩栩如生,似乎真的要舞出画框。撩开粉色轻纱,正对着一楼大厅的舞台,现在还没到花魁选举大会,舞台上只有歌姬和舞娘在卖力演出,却能看到大厅的客人没几个人在看。大家都在翘首期盼花魁盛会,自然对这些不在水平上的表演不感兴趣。
老鸨果然是不敢得罪浩哥哥,单论地理位置,这个浅暖阁就是一等一的包厢。
不一会,老鸨带着几个漂亮的姑娘进来,还命小厮端来酒水小食。
“两位爷,由于本楼今晚要举行花魁选举大会,所以头牌那几位姑娘都去准备了,不方便陪客。这几位也是我们楼上等的姑娘,千儿、蕾儿、玉儿、琴儿,过来见过两位大爷。”
四位如花姑娘均福了福身,“见过二位公子。”
“你们四个好好伺候两位爷。”老鸨笑着退了出去。
浩哥哥一眼都没看,自顾自的喝着酒水。
正在我想着该说什么的时候。那四位美人就已经拥上来了。一个搭着我的肩叫我公子,一个忙帮我倒酒,哎,怪不得这几个去不了选花魁。
我哭笑不得的望着浩哥哥,他的状况跟我的一样,被两个花仙子缠着,只是他还是自顾自喝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好像在说:看吧,这就是你想来的青楼。
那四个如花姑娘见我和浩哥哥不为所动,甚至话都不说,就更来劲了,拿起她们的手绢往我们脸上就撩。动作很骚很恶心也就算了,最可恶的是那手帕上的俗死了的香味儿熏得我想吐。
我捂着口鼻,驱着她们,但她们却越发风骚起劲。
“退下。”浩哥哥突然吼了一声。
“怎么了公子,小女子有什么令公子不满意的地方吗?”其中一女子装作楚楚可怜道。
“下去。”浩的声音冷的让人害怕。吓得四位如花姑娘退了出去。
“静儿,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浩哥哥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温柔温暖。眼神却是焦急灼热的,手覆上我的背轻轻替我顺着。
我捂着嘴跑到角落的痰盂那里扶着墙吐了起来。浩哥哥跟了过来一手扶着我一手轻轻给我拍着背。
猛吐一番之后就好多了。我接过浩哥哥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然后恢复了笑容,“谢谢,哥。”
“没事吧?我们回府吧。”浩哥哥满脸心痛,牵起我的手就走。我猜,他这会儿肯定特后悔带我来这里。
我却笑着反拉了他回座位,为他倒了杯酒,笑咪咪的说着:“浩哥哥,我已经没事了,难得来了,我们就看看这里的花魁大会吧。不再找姑娘伺候便是了。”说完把脸朝浩哥哥凑过去贼贼笑着,“不过就是可怜了大哥了,来妓院还得打斋。”
他并未被我逗笑,皱着眉。明显看到了他眼里的担心,我心里暖暖的,却还是装作一脸委屈的道:“我没事啊,我只是看着她们搂着你不爽,就装着不舒服让你赶走她们而已。要是我开口赶她们走,你肯定会怨我把你的红颜美人赶走。”
看着浩哥哥眼里开始有笑意,我才松了口气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起来。
哎。之前还赞这里特别,没想到只是徒有其表,里面的花姑娘还真是跟电视上的一样——净往客人身上贴。希望花魁大会会带来点惊喜。
谈笑间花魁选举已然开始。
老鸨在台上笑盈盈地向大家介绍今天的选举大会规则:大会分两个环节——才艺表演环节和客官标价环节。先是五位准花魁姑娘使出其浑身解数,一展才艺;待五位都表演完毕,就由在场的所有客官为五位美人标价,五位中身价最高的成为新一季的雁过楼花魁;而且同时,五位姑娘都会成为以最高价标得她们的客官的席上美人。
老鸨说完,席间一阵雷般的掌声。接着,一个身穿鹅黄衣服的仙子飘了出来。
鹅黄仙子对在座的客官微笑颔首,开口轻轻道:“莺飞飞给各位公子请安。”果然长得闭月羞花,长得惊人的睫毛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一眼台下的观众后似乎害羞得两颊绯红。白里透红的雪肌吹弹可破,开合着的樱桃小嘴莹润得连我这个假公子都想亲一口,说话的声音轻得像在见过什么大人物一样,实在让人怜惜。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美人,竟然忘记了自己在斟茶。结果就是茶满杯子,还满了我一身。
浩哥哥接过茶壶,掏出手帕给我擦着衣服,笑着说:“傻丫头,人家都还没开始表演,有什么好看的?”
“那个莺飞飞长得真好看,怎么这么好看呢。要是我是男人一定会喜欢上她的。”我色迷迷的说道。
“她没你好看。”浩哥哥宠溺地看着我说。
“骗人。那要不我也去才艺表演一下,不过到时要是没人标价,浩哥哥记得把我标回来。”我嘟着小嘴说。
“鬼精灵,我还舍不得让别人盯着我的宝贝看呢。”
“切,净会说这些哄小女生的话。”我转过去看舞台,其实心里跟吃了蜜一样。
就算知道这只是故意哄我开心的话,我还是很开心。能被浩哥哥宠着,是不是闭月羞花,又有什么关系呢。
音乐响起,莺飞飞亦舞完一曲。尽管错过了美人的舞姿,但能换来浩哥哥的欣赏赞美,值回票价啦。
这时后台出来一位紫衣美人,样子倾国倾城,但是似乎脸色有点苍白,很瘦很瘦,她的美,让我想起了那句“病如西子胜三分”。“柳依依见过各位大爷。”
她身子微微一福,露出一个淡淡的病态的笑容,让人看着都想扶她一把。
“她病成这样都出来表演,当花魁真的这么重要吗?”我喃喃地说。抬眼迎上浩哥哥满是温柔的双眼。
“她的病态只是一种手段。”浩哥哥陈述着。真的只是陈述的语气,不带感情。接下来这位依依大美人的演出让我体会到了这句话。
一个眨眼,台上和台下接近的舞台的地方就架起了七八个中等大小的鼓。依依大美人也换了一件七色的裙子,袖子长长的垂在身边的地上。音乐起,美人点地轻踏起舞,身姿妙曼,舞姿轻灵,那叫一个飘逸。不过最令人吃惊的是她开始随着音乐用袖子凌空击打那些舞台上下的鼓。伴着鼓声,乐声似乎一下子被激了起来,搬着乐声,鼓声又似乎越来越激灵。这个画面,就跟以前看《十面埋伏》,章子怡用袖子击打鼓乐一样。不同的是,以前是看电视,看特技,是欣赏;现在看见有人在面前真的施展这种绝活,心里是惊讶和佩服。
用袖子击打这么远的鼓,若是一个病人,估计是没有这样的力气和柔韧吧。还是浩哥哥挑通眼眉……
一舞完毕,掌声爆发,欢呼声四起。
彼伏此起的掌声和喝彩声过后,后台一身穿湖蓝色衣裙的美人施施然走出,抱着一个类似竖琴的乐器,对场上的客人福了福,“秦梦梦见过各位大爷。”
很好听的声音,我心里暗暗叹道。这声音温柔得无法形容,就像,就像水一样。这位秦梦梦尽管没有莺飞飞长得那么让人惊艳,也没有柳依依那么倾国倾城,但是却带着一种如水般温柔清冽的感觉,声音如此,外貌亦如此。
秦梦梦抚琴、开口,唱的是一首很悲伤的曲子。台下鸦雀无声,大家都静静听着这如水女子唱着样一首哀伤得让人觉得心寒的歌。美人专心的低着头抚琴唱歌,偶尔也似乎会望一下台下的观众,还有我们这些阁楼上的人,一脸忧伤。
我拉着浩哥哥的衣角,继而把它紧紧拽在手里。浩哥哥的大手抓紧我拽着他衣角的手,丝丝温暖驱散着我心里的寒意。似乎有人在背后冷冷盯着,我打了个寒颤,然后感觉到浩哥哥抓住我的手也紧了几分。我不知道为什么害怕,很莫名却很真实的害怕。
这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原来杀意是会让温度下降的,更不知道,连我都能感觉到冷的这股杀气到底是多么多么的重……
曲毕、收尾,秦梦梦颔首,下台。场上沉默了一阵才发出零零落落的掌声,不是弹得不好唱得不好,只是大家估计都还沉浸在那悲伤当中。
寒意在秦梦梦下台后也渐渐消失,只是我抓着浩哥哥衣服的手一直没放开,浩哥哥抓着我的手也一直没松开。
第四位美人上台,自报姓名,开始表演,她表演的似乎也是跳舞吧,没太多心思欣赏。
我觉得有些累,这,应该叫审美疲劳吧。一个晚上突然见上这么多绝色美人,又是惊艳惊叹,浪费了不少精力。
浩哥哥搂过我的腰,宠溺地问:“出来这么久,累了吧?不如回去吧。”
我完全忘记自己此时身穿男装,也迷糊到忘记这里是雁过楼,居然就顺势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被楼下沸腾的声音吵醒。醒来时雅阁面对舞台的纱帘已经放下,浩哥哥依旧搂着我的腰,让我舒服地靠在他身上。见我醒来揉眼睛,他宠溺地摸着我的头:“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醒来就揉眼睛呢?”
“小孩子要吃饭,你也要吃饭啊。”我离开他的怀抱,一边伸懒腰一边撇撇嘴。
他好笑地看着我,一副无奈的表情。
五位美人都已表演完毕。现在刚好是投标时间,所以下面都炸开了锅。
我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把纱帘挂起,然后搬个凳子到对着舞台的大窗边,趴在栏杆上看。
浩哥哥走过来,站在我身后,手习惯性地摸着我的头,“坐在桌边看不清吗?”
“不是啊,只是这里看着比较震撼,就像身临其境。”我盯着下面为姑娘们喊价“大爷”们,竟有些许紧张。
“那你要不要也投个姑娘玩玩?”
听到这话我兀的转过头去,眼睛瞪得老大、贼亮贼亮的,“我可以吗?”
不过立刻眼里光芒就黯淡下去了,我垂头丧气的说:“不过我没钱。”
的确啊,一直住在王府,要啥有啥,出门也是浩带着的,根本都不需要用到钱。真的好久没感觉到钱这东西的存在了。
突然就一叠银票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知道有多少张,反正就是厚厚一叠,每张都是一百两面值的。就像我们现代的钱一样,最大面值100元。
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肯定很搞笑,瞠目结舌的看着一大叠银票。我来这里几个月,没见过钱,更没见过这么多钱。不过我真不知道一百两是个什么数目。
就在我对着一叠钱发愣的时候,浩拿出一钱袋在我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对不起静儿,我一直都忘记了你不是王妃,没有例份。这些你就先拿着花。”随后他望着我狡黠地笑了一下“等你做了我的王妃,所有的都是你的了。”
我楞了一下才发现他在取笑我。我就像电视上的有钱人一样,刷的把那叠钱散成扇子型,然后一手抬起浩的下巴,轻佻地道:“帅哥,本大爷有的是钱,今晚就随了我吧。”说完还抛了一媚眼,勾出一抹坏笑。
浩只是宠溺地看着我,宠溺地笑着。
我转过头继续看楼下的风起云涌。
“三百两!”“三百三十两!”……
叫喝声越扯越大,那些财大气粗的大爷们都迫不及待的要抱得美人归,顺便向众人展示其丰厚的家底。
“四百一十两,还有客官要出比这个价高的价位吗?”老鸨堆起她的招牌笑容,笑呵呵的问道。片刻安静,然后老鸨轻轻牵着莺飞飞的手仪态大方地走下台。边走边说:“那今晚我们飞飞就是李公子的人了。”说着就走到台前一圆桌,躬身道:“李公子好福气,咱们飞飞今晚就予您了。”
接过李公子递来的一叠银票后,老鸨就把莺飞飞扔在那里,径自回到台上。
看着那李公子望着莺飞飞时口水欲流的猥亵样子我就觉得很恶心。突然我很庆幸他标回来的是莺飞飞,要是柳依依的话,就算是装病也会被他的恶心吓病。
下一轮标价开始了。柳依依那“弱柳扶风,病胜西子”的形象果然比较得人心,一开始叫价就飙升到四百两了。
哎,那是人民百姓辛勤劳苦耕作的血汗钱啊,就被你们这堆衣冠禽兽满不在乎的大手笔挥霍。最后,柳依依以七百两的高价被二楼某雅阁的林公子标到了。然后就看到柳依依荣辱不惊似的朝那雅阁内的公子微笑点头致意。
柳依依都飙到七百两了,不知道后面的人会不会更高价。我是对那个如水一般的秦梦梦很感兴趣的,因为她低调的湖蓝色衣裙、因为她哀戚的歌和曲,更主要的是,我看上了她那个竖琴。
浩哥哥说,那琴因为少人用,所以市面上鲜有出售,所以能看到的都是出自大师手工。因为担心不够钱而标不到她,我急忙数了数手上的银票。十张,呼,应该够了吧,大剌剌一千两,要是真要这么多,我也舍不得啊……
在我数钱的时候下面的人已经开始标价了。“七百两!”我急急说道。楼下一片唏嘘声。其实我根本还不知道已经标到哪个价位了,我只是想着“先下手为强”保准没错。(ps:哎,其实现在还没标到三百两……)
“八百两!”楼下又是一片唏嘘。大家都徐徐把目光从我们的包厢移到那个发声的源头。接着是一片更大的唏嘘声。
看出我的不懂和迷茫,浩对我笑了笑,“那里是扶风阁。”
“哇”此时我除了发出这么个叹词,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扶风阁,一个销金窟,那里面的人财大气粗的本领肯定在众人之上,他都出来标秦梦梦,估计自己是没希望了。“唉”惊叹过后就是一阵无奈。
浩看着我的眼底尽是笑意。他轻轻一拍手,房间里就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手里呈着一叠银票,比我手上那叠还厚。
我惊呆了,却不是为那钱。我明明记得房间里只有我和浩两个人,怎么凭空就生出一个。我四下望了望,房间里连个屏风什么的都没有,也没有独立间,他是躲在哪里呀?
浩接过银票,摆了下手示意那人下去,然后那人咻的一下又不见了。我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发现真的不见了。待看到浩把手上的银票递给我时我才知道自己刚刚不是幻觉。
看到我一脸不可思议,浩笑了笑,开口道:“这是隐卫,保护皇室人员的安全的。”
我“哦”了一声,拿过那叠钱数了一下,20张!那就是说,我手上的钱加起来总共有三千两!不过花这么多钱在一个青楼姑娘身上呀,想想都挺心疼的。我这小财迷实在学不会财大气粗呀……
“公子不标了么?在下还以为会和公子争得很激烈呢,呵呵……”对面的扶风阁传来一男子的声音,隔着轻纱,看不到他的样子,只能看到他穿着似乎是白的袍子,像王者一样俯视着楼下众人。
楼下众人抬头,看看扶风阁又看看浅暖阁。
我知道那人是故意挑衅的,心里还在想究竟这人是不是那老鸨找来的,就为了给那些姑娘抬价。不过想想也不会,如果是内部的人,怎么会在扶风阁,之前我们要去销金窟烧钱时老鸨都面犯难色。
“一千两。”我故意扯高了声量。被人藐视到胸口,怎么可能不反击呢,不反击我就不是林静如了。
楼下从安静开始有人窃语再后来就更是沸腾起来了。
我对着扶风阁那趾高气扬的人努了努嘴,回头就看见浩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回去桌边,自斟自饮起来。
我走过去,坐下,拿起他手中那杯酒一口气喝掉。“哇!咳……咳咳……咳……好辣……咳……咳咳……”没想到这酒这么厉害,以前只喝过啤酒和红酒的我显然被呛得不行了。
浩轻拍着我的背,递来一杯水,我咕噜咕噜喝完,喉咙是不辣了,可是肚子就很郁闷。抬眼时浩已经夹好一片桂花糕递来,我一张嘴就把整块桂花糕含进嘴里。
这时才发现怎么静得这么夸张,再一看,发现楼上楼下的人都眼巴巴定睛看着我喝酒呛到然后一口吃掉浩夹过来的桂花糕。这回真的丢人丢大了,大家会不会以为我和浩是BL啊……
啊!!我想我现在肯定满头黑线。如果现在有个地洞,我发誓一定立刻爬进去……
然后就听到老鸨提高声调说今晚秦梦梦归浅暖阁的林公子。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梦梦已经和一小厮站在我面前。
秦梦梦如水般的声音传过来:“梦梦谢过林公子厚爱。”
我不情愿地把手上最初那叠让我兴奋了很久的银票交予那小厮。再望向扶风阁时,就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人。这年头的人怎么都是咻的一下就不见了啊……
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迅雷不及掩耳,也知道了什么叫令人后怕。
就在我望向扶风阁的瞬间。突然有一阵微风拂过,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被浩拉入了怀抱,再然后就是看到一身黑衣的隐卫一把刀架在了一身湖蓝衣服的秦梦梦脖子上。
我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雅阁里的纱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落下,还多了一层珠帘;秦梦梦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微微笑着;地上有一把沾满血的薄如蝉翼的匕首,其实更像一把小刀;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寒气让我浑身颤抖。
直到浩拿出手帕为我止血,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右上臂火辣辣的疼。原来那小刀上的血是我的……
可能刀片太薄,被割伤了也一直没什么感觉……我发誓,绝对不是我感觉触觉迟钝!
我皱着眉看看浩,又皱着眉看看秦梦梦。刚想跟秦梦梦说:本大爷花这么多银两标你回来,你居然还用小刀割我……
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浩横抱起来,迈着流星步向外走去。看着浩紧皱的眉头,我想伸手抚平,抬起手却感觉一阵眩晕,手刚触到他的眉心就掉了下来……
……
看着她抬起的手掉下去的那一刻,他几乎有把雁过楼拆了的冲动。
皇帝,竟是连他身边的人都不放过吗……他恨恨地想。
可是怪只能怪自己太大意了。明明知道那妓女不寻常,却一心以为她要对付的是自己,自己还一心准备请君入瓮。没想到就是想漏了那么一步、想漏了身边的她,那么重要的一步、那么重要的她。
看到匕首要割破她的颈脖,他只来得及一把把她拉入怀中。可最终还是伤了她。看着她眼神从清澈到黯然,匕首有毒。抱起她冲出去,心里从后怕变成惊慌。
是的,他很怕失去她,很怕很怕。他知道,这个女子,早已在自己心里安家。
……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尽管躺着,头还是晕得厉害,睁开眼看到世界在转,闭上眼却感觉整个人在转。手臂痛到变麻,心口紧得难受。
脑海中只依稀记得自己是手臂受伤。看到浩坐在我床边睡着了,我也合上眼,再沉沉睡去。
之后又像回到春天时的那样——又是大夫把脉开方和给我换药。
手臂不碰它的时候是麻得没知觉的,可是一碰到或是换药的时候就火辣辣地疼。大夫换药时我看到了纱布上那一大片殷红,煞是恐怖。伤口不大,细长细长的,几乎划了整个上臂。要是在现代,估计要缝很多针了。
换药之后我又睡去,直到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温暖的大手包着才缓缓睁开眼睛。浩一张疲惫的脸印入眼底,深深凹陷的双眼,大大的熊猫圈圈。
“静儿”他唤着我,疲惫的神色幻化成希望和喜悦。
我本来想开口问问那秦梦梦为何要割伤我,而且我就算被小刀划伤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虚弱吧。
但是看到他眼里的温柔、疲惫、喜悦,我又问不出来了。因为这些都无关重要,在我们眼里,只要有彼此,就是最重要的了。
“浩,你还好吗?”我轻轻开口,伸手想摸一下他日显消瘦的脸颊。他知道到我的举动,抓着我的手更紧了紧。
他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再问。他明显是不好的,就算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我不好,他怎么会好。
最后还是我肚子的咕咕叫打破了这一沉静。
“我好饿啊,是不是我没被人刺杀死,你就要饿死我啊……”我故作夸张地嘟嘴抱怨着,努力让气氛轻松点。
浩楞了下,随即扬了扬嘴角,说道:“我还在想丫头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呢,现在看来毒是清干净了。”说完就自己笑了起来。
“毒?”我不解地看着他,接着就看到竹心端来一碗燕窝粥。小巧的白瓷镶金丝碗,很是好看,但是,这碗也太少了吧……“王爷你存心不让人吃饱嘛……”
“小姐,你昏睡了三天,大夫说刚醒来不能吃太多的食物,只能先喝一点点稀粥。”竹心好笑地看着我说道,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样。自从我和浩好了,竹心和翠心就改口叫我小姐,我是很喜欢她们这么叫,听起来没有叫姑娘那么别扭。
浩扶我坐起来,拿软枕垫在我身后,然后接过碗,舀起一勺在嘴边吹了吹要喂我。
“浩哥哥,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被这么多人看着他喂我吃多不好意思啊。我要抢过碗,一抬手却疼得“咝”一声又放下。
浩心疼地看着我,随即换上一个严肃的表情,用不可抗拒的语调说:“我喂你吃。”
我看见他身后,竹心翠心还有一群叫不上名字的丫鬟都拿着手绢掩着嘴偷笑。
白了浩一眼,不满地小声道:“你一定要这么多人看着你喂我吃吗……”
他听完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一挥手,后面的丫鬟就悄悄退了出去。
他就这样一勺一勺地喂着我吃,每一勺都先吹一下,小心奕奕的。
不顾手臂上的疼痛,我一把抱住他。我只是想抱住他,偎依着他,静静地。
后来竹心告诉我:那日王爷抱着满身是血的我回府,大家都吓坏了。大夫来瞧了,说是中了毒,却不知道是什么毒,不知道怎么解。王爷听了看着大夫的眼神几乎能冒出火,吓到大家都不敢出声。后来管家田叔在王爷耳边说了什么,王爷急忙说“快去寻了来。”后来便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说是能解我身上的毒,只是有些麻烦。原来那人是王爷众多门客之一。王爷温文尔雅,乐善好施,又广交朋友,因此有好多江湖朋友文人学士等门客。
竹心说到这时眼里闪着光芒。她对王爷的爱慕肯定不少于我,像她这种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的,说不定倾慕之情比我更甚。也是,像王爷这般优秀的人,何人会不爱。
“竹心,你,是喜欢王爷的吧。”我打断了竹心的话。
“小姐你说什么呢,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是我这种做丫鬟的能喜欢的。小姐以后也不要乱说了。”竹心低下头羞涩地说着。
我微微笑了笑。这世上,哪有能不能喜欢这个说法的。喜欢就是喜欢。只是一个门槛,却让多少感情生生被挡在外面。
竹心以为她是一个丫鬟配不上王爷,那我呢,我甚至连王府的丫鬟都不是,只是,只是路人甲,还是一个无依无靠无身份地位金钱财务的路人甲。想到这里,我的笑容愈发自嘲。
“继续说下去吧竹心,这个毒要解的话怎么个麻烦法?”我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那门客说这毒叫四季如花,因此必须用牡丹、白玉兰、荷花、紫薇、茉莉、海棠、秋菊、冬梅、水仙这九种不同季节开的花的花蕊来配制解药。这些花种王府都有,但是花都是应时而开的,所以,现在也只有白玉兰、荷花、紫薇、茉莉是开着的。这毒果然解得麻烦,但是最麻烦的是,中毒之人二十四个时辰内就会毒发身亡,当时大家听到都倒吸了口气。”竹心顿了一下,给手上的刺绣换了个白色的线,继续说下去:
本来大家都想着,南方应该会有些菊花海棠已开,而往北应该也有些牡丹梅花还没开败,但是只有两天的时间,任是神仙也来不及取了回来。那天晚上小姐就发起了热,伤口因为中毒的缘故一直不能愈合,刚包扎好又浸满血。整个王府都彻夜未眠,王爷也一直在床边陪着小姐。天还没亮,王爷就进宫了,走之前跟那个门客说:“我去王宫把要的花拿回来,你准备好配解药的其它物品。”大家都因着王爷这句话忙碌起来。王爷在早朝下了后就回来了,果然把要用的花都带回来了。大家都雀跃不已,但是竹心却觉得王爷隐隐有点,有点担忧。眉头都是皱着的。
说到后面的时候竹心似乎都不是在跟我说话,而是在喃喃自语。
“竹心不懂,花都拿回来了,小姐有救了,为何王爷那时还这么不开心的样子。”竹心皱了皱眉,歪着头看着我问。
“也许是朝廷有什么忧心的事吧,王爷心系朝廷江山,朝廷事这么多,肯定有忧心的事吧。”我换上一个温柔的笑容对竹心说道。其实不只她,我也不懂。
“嗯,小姐说得有理。很快那门客就配好了解药,但是小姐在昏迷中,药无论怎么灌都自嘴角流出来。后来还是王爷口对口喂小姐的呢!”竹心说完瞄了我一眼,哧哧笑着。
我白了她一眼,死丫头!就知道取笑我!
“药喝下去不到一个时辰,小姐的伤口就不再流血了。那门生查看了一下,就说小姐的毒已解,然后就告辞了。王爷又是一整天陪在小姐身边,连饭都没用。到晚上小姐的烧退了王爷才喝了几口粥……”
我示意竹心不要说下去。此时我的心里被感动、难过还有愧疚堵住了,堵得慌,只能紧紧抓住心口的衣服。饭也不吃,觉也不睡,难怪浩哥哥变得如此憔悴。如果不是我任性要去雁过楼,如果不是我贪玩要投标,就不会……
竹心见我手抓着胸口的衣服,连忙站起来,“小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我给了竹心一个宽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