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后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哎,可是答应了乐乐教她跳舞,唯有硬着头皮上了,总不能不顾这丫头的感受啊……
我制定了一个上班一样的作息表。每个星期教五天,有双休日,工资就是每天她得准备不同的糕点招待我。每天早上乐乐要听太傅的讲授,所以我下午才去教跳舞,教到晚膳之前。所以这是份不错的闲差,我照样可以天天睡到日上三竿。
皇上也是极疼爱她这个皇妹,隔三差五地就会过来瞧瞧她练得怎样,当然每次都会带上些好吃的好玩的来慰劳我们。
我发现乐乐的基本功非常糟糕。不知道是她以前的老师是怎么教的,难道不知道未学走先学跑是不行的吗?
于是我先让乐乐练基本功,从一字马、拱桥等等练起,也做一些优美体型的动作。而且每次练习前都要她压腿松筋。几天后就让她开始练芭蕾舞的基本姿势。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练这些,不过她相信我的舞跳这么好也是由这些开始的,所以也很刻苦很认真地练习着。
因为她们的裙子都是长长的裙袍,但这个朝代的女子又不能露腿。所以我为她量身设计了一些特别的服饰。下身的裙装改成贴身裤装,外罩可以散开的纱裙。穿上看着就是裙子,动起来就如裤子般灵活。
一个星期后这丫头的姿势优美了很多,不像原来的僵硬。而她的两个姐姐听闻我教乐乐跳舞教了五天,也过来看一下成果。看到短短五天就有改变后,她们也央求我教她们。我没有很喜欢她们,她们没有乐乐那般天真没城府。连学舞这么简单,都得来检查一下我的教学质量,看看我是否浪得虚名,才决定要不要师从于我。切,你们以为自己是公主很了不起啊,你们要拜我为师还得看我乐不乐意收你们呢!不过我当然没那么笨自己去拒绝她们,我跟她们说叫她们去跟皇帝哥哥说,如果皇上准许了,那我自然会教。潜语言却是:你们皇帝哥哥都会先问我愿不愿意才决定答不答应你们呢!所以,红脸总是我唱,而皇上就总是当白脸……
第一天“双休日”的时候我整天除了睡就是睡,皇上笑话我怎么这么能睡。为了避免我有嗜睡症,皇上说下一次的“双休日”带我出宫去骑马。我一天就兴奋得不行了,天啊,骑马耶,还出宫呢!
我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讨好地给皇上捶背,“明天去骑马好不好,下星期太久了!”谁都知道皇上的话最不可信,五时花六时变,今天说下星期,谁知道下星期之前我会不会得罪他,或者他又不再宠幸我,或者临时有事。所以想到就要立刻去做,机会是要好好抓住的!
“下星期?什么意思?”皇上不解地问道。
呃,一个不小心跳出些这里没有的词语……我把自己的“上班作息计划”告诉皇上,就说每七天就是一星期,每五天后的两天就是“双休日”。
皇上点了点我鼻子,说我是古灵精怪。
最后在我死缠烂打下,他答应明天下午带我出宫骑马去。
第二天的早上,皇上在和大臣们商讨国事的时候我回了永晴宫,为下午出去玩打点收拾一下。
我前脚回去,淑妃后脚就来到了永晴宫。看她左手抚在肚子上,右手被美意搀扶着,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宫女那大阵仗,我赶紧请她坐。谁不知道现在咱们淑妃娘娘身子娇贵啊,她还居然大驾光临我的寒舍,哪敢怠慢她呀。
我皮笑肉不笑地问:“淑妃姐姐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啊?”以前不是说不想卷入宫廷斗争么,所以跟谁都疏离,所以从不来我的永晴宫么,今天什么风吹过来了。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笑着等她说话。
“看妹妹你说的,宫里大家都知道妹妹现在是大忙人,天天都要教颜乐公主跳舞,都没空到姐姐那里坐了。姐姐心念着妹妹,便只好自己过来了。”淑妃演技还真好,说谎都眼不眨脸不红的,也不怕大话说多了让肚子里的孩子鼻子变长……
“哎呀,姐姐怎么这么说娉婷呢,只是姐姐现在有孕在身,娉婷不想让姐姐劳累,就不去打扰了。”我也不弱,说谎都不用打草稿的。
淑妃端起茶水泯了一下,笑道:“妹妹果真是得宠啊,永晴宫的茶都是极好的贡品,口齿留香啊。”
“只是皇上命人送来的,娉婷也不会品茶,姐姐要是喜欢,就带点回去吧。”不知道她怎么还不入正题,她来该不会只是跟我寒暄吧?!我转过去对琬衣说:“去装一些皇上前些天送来的茶叶给淑妃姐姐。”
“是,娘娘。”琬衣领命退下。
又说了几句没啥营养的话,等琬衣把一盒子茶叶拿过来给美意后,她们主仆就说时候不早要回去了。我们自是站起来相送。
没想到淑妃站起来走了一步就捂着肚子连连说“好痛”。
美意没了主意,我叫琬衣去请御医,然后就和美意一起把淑妃扶到了我的床上。
淑妃一直说“肚子好痛,我的孩子”之类的,豆大的汗珠冒出额角,眼里也噙着泪水,怪可怜的样子。美意一直陪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说“娘娘没事的,御医马上就到了”。我则看看淑妃,又出去看看御医到没,又回来看看淑妃……
御医和皇上是同时到的。刚刚都忘记通知皇上了,关乎他爱的女子,差点做错事了,幸好还是琬衣聪明。
皇上看到床上的淑妃,立刻过去坐在她身边,让御医赶紧给淑妃瞧瞧。
御医把了埋,说淑妃的胎不稳,有滑胎的迹象,就开了安胎药让人煎了去。
大家一听御医的话都吓了一条,刚刚还跟我打着哈哈的淑妃有滑胎的迹象?难道是因为大话讲多了?
等御医说完,皇上的脸早就抹上了层灰渣。他沉着声问:“怎么会这样?”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愤怒。
也是,竟然敢害他的皇嗣,那人还真是猫那么多命都不够死。幸好只是虚惊一场,不然皇上杀人都有份。
御医不敢妥慢,立刻就问淑妃娘娘今天去过哪里做过什么吃过什么。害怕得连声音都有点颤抖。
淑妃只是虚弱地躺在皇上怀里,手被皇上紧紧抓着。御医的问题都是由美意回答的。
美意说娘娘今天跟平时一样用了御膳厨房送来早膳,又说自从娘娘怀孕之后每顿膳食都有嬷嬷试吃过才让娘娘吃的。继而说到娘娘过了片刻就过来了永晴宫。说到这里,淑妃突然开口,不让美意说下去。而皇上则沉着声说:“说下去。”美意就吞吞吐吐地说娘娘在如小主这里喝了杯茶,然后,然后就说肚子很痛了……
美意说得很是诚恳,那替主子抱不平的感情都演出来了。都能去角逐奥斯卡最佳女主角了。淑妃就更高了,一直不说话,等美意说到她家娘娘在如小主这里喝过茶时就来个此地无银三百两,表面上好像告诉全世界不要把我牵扯进这件事。不过我就算再笨再迟钝,也听出了,她的矛头直指我这里。
我心里冷笑,好啊淑妃,好啊!我不犯你,还帮你争取了一个孩子,你竟然这么不珍惜,竟然用苦肉计来算计我!你难道都不心疼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吗,都不怕他有事吗?怎么会为了打倒我而利用、伤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我真的很心寒,宫里的人都是没有心的,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用来当工具。淑妃啊淑妃,难道你以为打倒了我,就算没了孩子皇上还会让你再有吗?这么多年了,皇上没让你怀上孩子,难道你还看不透吗?皇上比我们谁都清楚我们的小心思……
不过让我更心寒的却是美意说完后,皇上竟然叫御医去检查一下那杯茶。那个天天说爱我、晚晚抱着我睡、下雨天怕我被雷吓到、说要以男人的身份爱我的男人,原来就是这样爱我的,连信任都吝啬在我身上吗?
而美意也很是时候地将我给淑妃的那盒茶叶拿出来,那表情,战战兢兢的,还时不时瞄我一眼,看看我会不会发飙。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你们都赌我会因为皇上宠我、这件事又不是我做的,所以我会发飙对吧?而我发飙就表示我身有屎对吧?我就静静地看好戏,静静地等着你们继续演独角戏。
很快,御医就报告说从茶水中验出有益母草,而且那盒茶叶里也有益母草。
我心下明白了七八分,但还是不确定,因为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益母草可以堕胎。我悄悄凑到琬衣耳边问:“益母草是堕胎的吗?”得到的答案却是摇头和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琬衣也不知道。
当御医战战兢兢地跟我说“益母草并不是专门用来堕胎的,不过有活血的功效”时,我看了看皇上,只见皇上的脸黑了又黑,而淑妃则口口声声说“妹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的孩子”。我就知道自己完了。
刚刚我还真的以为自己是看戏的,原来她们早就安排好了我的戏份,还是一个仅次于女主角的大反派。她们对我真是客气!
可是除了听到茶里有益母草时有那么点吃惊外,我还真没其它什么感觉。别人摆明了在必经的路上设了个坑,我除了跳下去,没得选择。
淑妃带来了一大堆宫女,而刚刚那么混乱,有心人要把益母草放到茶里根本不难,抑或是淑妃自己喝茶的时候放进去的也可能。而那盒茶叶就更是不能成为什么证据,除了琬衣外,前前后后经过多少人的手啊。不过反正她们有心陷害我,我是不用辩解了,百口莫辩,不如不辨。
见我听了御医的话后仍没说什么,而皇上也除了黑脸外没什么表示,淑妃倒是沉不住气了,她怕皇上舍不得治我的“罪”。所以就听到她说:“施娉婷,枉我还一直当你是妹妹般疼爱,没想到你却这般容不得我和我的孩子。难道你独占皇上的宠爱还不够吗?你真的这么狠毒,连我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吗?你也是他的母妃啊!”
淑妃的这番话还真是声色俱厉,让闻者动容。不过这动容的不包括我和琬衣。
琬衣实在听不下去她的血口喷人,跪下急急道:“请皇上、淑妃娘娘明鉴!永晴宫这里从来没有什么益母草,娘娘和奴婢都没听说过这种草药。”说完还不停磕头。
我赶紧把琬衣拉起来,没想到这丫头死心眼得很,怎么都拉不起来。晕,她还真以为这么说,淑妃娘娘就会明鉴吗?人家摆明坑我的,她还看不出吗?
我翻了下白眼,也跪在琬衣身边,对她摆了一副“既然你不起来,我唯有陪你跪”的表情。
皇上问道:“如儿有什么话说?”语气并不像他的脸那么黑,反而带着丝丝无奈和心痛。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晓得淑妃为了打倒我而忍心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我叹了口气,缓缓道:“臣妾相信皇上,请皇上定夺。”
我在赌,赌颜凛不会因为淑妃而颠倒是非黑白,赌他对我的信任。我相信他会懂我,一如他很多事情很多细节里表现出的那样明白我。
大家都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们能想到的是我请求皇上明鉴,为自己辨别,却没想到我什么都不说,估计这也是侍宠的表现吧。
皇上看着我,点了下头,脸上闪过疲倦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他唤来张宝华,叫他去查这件事,给他、淑妃和我一个交代,还明说了会严惩这件事,让宫里的人都知道打皇嗣的严重后果。
之后他便亲自送了淑妃回落霞宫。
送走他们后,我只是躺在贵妃椅上回想着今天的一切。
明明早上起来时还满心欢喜地等皇上下午带我去骑马。怎么就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了?昨天还说想到的事要立刻做,不然下星期不知道还能不能去。现在才知道古人说的“今日不知明日事”真是经典,昨天以为今天很近,没想到意外总是时时有、不分时候地有。早知道就昨天晚上骑马去了……哎……
我不停地叹气。哎,妈妈从小就教我“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可是啊,很多人很多事都是防不胜防的,而很多人更是很奇怪的,别人不害她,她偏去害人家的同时还损着自己……
琬衣端来一碗冰糖雪耳羹,见我一直叹气,她还以为我是怕皇上不还我公道。安慰我说:“小姐放心吧,皇上一定会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的,定会还小姐您的清白。趁热喝了这雪耳羹吧,琬衣亲自煮的,滋润养颜。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我笑着接过雪耳羹,秋冬时节喝雪耳羹最好了,补水又养颜。我一边喝一边问琬衣今天是怎么一个人又去通知御医又去通知皇上的。
琬衣不懂我问的,她说她没去请皇上,她请了御医回来就看到皇上到永晴宫来了。
哦,做戏做全套,淑妃怎么会忘了男主角呢……不过男主角没有当众定我这个反派女大配角的罪,女主角应该很窝火吧。自己这么用心卖力演出,男主角却似乎并没多大青睐……
这天自然是没去成骑马了。
皇上送淑妃回去后还在她那里用午膳,又陪了她一下午。直到晚上才宣我去天羡宫用晚膳。
晚膳上我们一句话也没说。今天就发生了那么一件事,说它么?怎么说?还不如“此时无声胜有声”。不过这种气氛还真的让人超没食欲的,中午没用膳的我,也只是扒了两口饭就停下了。完全没动过桌面上的菜,饭也是吃得那个慢啊,都已经咀嚼出甜味了。所以我停筷时皇上也吃完了。
然后他在御书房批他的奏折。我给他奉了茶,正准备回养心殿歇着,免得大家尴尬。就听到他说他今晚会去淑妃那里,叫我早点安置。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自己回永晴宫了。
在天羡宫的这一小段时间比今天早上和下午都郁闷。郁闷得让人窒息。
我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突然对我冷漠至此。他不可能想不到是淑妃自导自演的戏码,但是为什么他还是选择去抚慰淑妃假装幼小的心灵,却没想到我被人诬陷,心也是会受伤的?难道他以为我说我信他,我便不会把这件事当一回事,我便会继续没心没肺地疯玩吗?
他还真的让我一个人走了。以前都是我发脾气不理他的,都是我甩手走人的,然后皇上就会追出来,或者最不济也让张公公跟着我劝我回去。这次怎么感觉这么窝囊的,像是被人赶出来。没有人在乎我是不是走,也没人在乎我要走去哪里,别说张公公,连个小宫女都没跟着我。
回到永晴宫第一个看见的是风华,我趴到她肩上就哭了。我只是觉得委屈,只是需要发泄。被陷害被冤枉的是我,不是那个口口声声说我谋害皇嗣的女人。可是为什么却弄得真的是我谋害她肚子里的小孩一样。
我的举动吓坏了大家。大家本都以为我今晚会宿在养心殿,怎么料到我会这么落魄的一个人回来,而且还一回来就哭得这么凄凉。风华不敢动,香水替我披上披风,琬衣一直轻拍我的背告诉我“不哭不哭,没事的”……
连续三天皇上都宿在落霞宫。每天都只是召我一起用晚膳。我却总是说白天教舞累,不想“长途跋涉”去天羡宫。而皇上也就让我自生自灭了,一次都没来过永晴宫看我。
我似乎开始明白那些天天盼星星盼月亮那般盼皇上的宫妃,原来知道皇上天天去别人那里却从不来自己这里的感觉是这样空虚的……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懂这一切是为什么。颜凛为什么会突然对我冷淡,他为什么会突然不分是非黑白地宠着那个为除去我而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下毒手的女人?
我一定要找他问清楚,不然一定会憋死自己。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没想到太后的人来得更早。
我不知道太后一大清早找我去干嘛。最近我可是个小乖乖呢,连圣宠都没了,就不存在独宠的罪名了。那唯一能让她找我去的事情,应该就是谋害皇嗣的事了。可是,真的是这件事的话,她怎么会等到现在才找我呢?事情都这么多天了。
实在想不懂。去沁心宫的路上,我也试探性地问徐嬷嬷,她是太后的陪嫁丫头,陪着太后这么多年,太后想什么她肯定知道。但是徐嬷嬷一直保持缄默,把我当透明的,似乎跟我说句话会疼一样。
去到太后那里,一成不变的是罚跪。太后她老人家特别喜欢要我跪,这点上,我毫不怀疑她和皇后是亲戚,皇后也是每次见我都要我跪的……
可惜我还是笨。人家小燕子跪了两次就知道弄个护膝,我却是吃多少次堑都还是不长智慧。哎,受苦的还是我那可怜的膝盖啊……
我老老实实地跪在正殿中央等着太后娘娘的训话。太后也不急,先让我跪了一段时间才发话。
“如贵嫔,你可知道哀家今天找你来是所谓何事?”
“臣妾愚笨,还请太后娘娘明示。”别的妃嫔都是叫太后做母后的,唯独我从来都是唤她太后娘娘。没办法,看见她就会想起白雪公主的后妈,这“母后”是怎么都叫不出口的。而她也从来都没说要我改口。
“哀家看你倒不笨,都学会谋害皇嗣了。”太后悠闲地品着茶,似乎这句话是说着玩的。
果然是这件事,不过太后你收风也迟了点吧……我心里冷笑着,嘴里说出的还是恭敬得不行的话:“臣妾惶恐,淑妃娘娘的事确实与臣妾无关,请太后娘娘明鉴。”哎,太后会明鉴,大象都能爬树了……
“哦?与你无关吗?”太后看了我一眼,继续缓缓道:“那在永晴宫的茶水里验出的益母草是怎么回事啊?”
“臣妾不知。”
“够了!”太后她老人家终于忍不住发火了,把茶碗重重放到桌上,“哀家不是皇帝,少拿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来糊弄哀家。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再狡辩也没用。”一系列抑扬顿挫的演讲完后,太后缓了下来,嘴角浮起不明所以的笑容。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哀家也听闻皇上好几天没翻如贵嫔的牌了,想必你自己也该知道怎么回事。”
说完也不给我辩白的时间,太后就直接下order了:“姝儿,传哀家懿旨:如贵嫔心存歹念、谋害皇嗣,辙去贵嫔衔号,此后长留圣庙为我朝祈福。即日启程。”
徐嬷嬷领旨去准备。等她走后,太后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施娉婷,哀家不能留你在宫中。希望你到圣庙后不要再惹出什么是非,安生过些清净的日子。”
我没有特别不开心。真的。太后放我出宫,我该高兴才对,终于又出去了,不用再在这里天天遭人猜忌陷害。不知道圣庙那里守卫严不严,有没有可能逃出去。做尼姑我是肯定objection的,我一大好青年、早上9点的太阳耶,祖国的四化建设还需要我来建设呢!做一辈子尼姑?!Noway!!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皇嗣不是我害的,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送走了。那不就等于昭告天下:是我施娉婷谋害皇嗣的。
不过就算我不甘心也不代表我能做什么,肉俎砧板上,只能接受任人宰割的命运。不过还好,太后并没想着要我的命,去圣庙后再想逃的方法吧。
太后见我要去做尼姑也没有丝毫哀怨,心下不禁诧异。却没再说什么,喝着茶,看着跪在殿中央的施娉婷,等着徐嬷嬷归来。
而我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跪着,等着我的圣庙之旅。
殿上的两个女人静默地等着,各怀心事。只是,我和太后都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徐嬷嬷,也不是皇上,是张公公……
张公公一来就和太后打着哈哈。
他问太后:“不知如小主犯了什么事呢?”
太后见来的不是皇上,只是一个奴才,便对我挑了挑眉,意思就是告诉我:你看,皇帝都不来救你,你命数已尽了……
我礼貌性地对太后笑笑。我从来都没指望过皇上会来救我,他来了,我想让他给我个交代;他不来,也没什么,只是我从此就看清这个男人了,枉我当时还信他。
太后看着我,却对张公公说:“张宝华,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皇帝信你,你就可以不把主子放眼里了。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对哀家指手画脚的?”
张公公堆着笑哈着腰恭维道:“太后说得对,奴才刚才莽撞了,一时突兀了老佛爷,还请老佛爷恕罪。其实奴才是奉皇上之命来的。方才皇上到永晴宫找不到如贵嫔,知道贵嫔来给老佛爷请安了,就命奴才把贵嫔娘娘带回去,奴才领命办事,不敢怠慢。”
张公公看似语气恭敬,其实态度强硬得很,把皇上都摆上了台。只是,真的是皇上让来找我的吗?以前皇上听到我被请去了沁心宫,不是都会立刻亲自过来的吗?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呵……
太后却丝毫不为所动,和张公公打起太极来。“哀家这里并没有什么如贵嫔。张宝华你就去回了皇帝吧。”
张公公估计想了一百种太后的回答,却一定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只见他不明所以地定在那里,转过头来看看我。我对他淡淡一笑,继续跪自己的。
不过世故圆滑如张公公之人,绝对不会在这里和太后扛上,有什么难题,扔给皇帝好了。所以他说了句:“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回了万岁爷。奴才告退。”
张公公走后,太后低声说:“你看到了吧,皇帝最是寡情。想在深宫里生存下去,就不能爱上皇帝,不然最后伤害的肯定是自己。”
我没想到太后会和我说这些,估计在她看来,对我这个即将离宫的人说这些,就权当是安慰我吧。
我带着淡淡笑容跟太后说:“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爱着颜凛,但是我能肯定,我没有爱上皇上。所以皇上没来,我并没有失望,只因从没有过希望。”
太后眯着眼看我,似乎要把我看透。可惜她看不透,因为连我自己心里都没什么想法,她能看出什么呢?
良久她才叹了一句:“没有也好。”
“太后呢?太后有爱过先帝吗?”
太后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不过从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爱先帝。而且,先帝并不爱她。
我们没有再交谈,也没有再看对方。太后看着殿外的景致,我低头看着地板瓷砖的花纹。
时间过得如滴水。滴满某一容器的时候徐嬷嬷回来了。不过她是跟着皇上回来的。
皇上是来和太后聊天的。他一来就坐在太后旁边,问太后的身体、问膳食好不好、问御医有没给开补药、问新裁的衣服合不合心意、问进贡的新茶好不好喝。两母子像久未见面的友人一样想亲热却又疏离地寒暄着。就差没说今天的天气了。
我一直没抬头,看地板、看皇上太后的鞋、看椅子脚雕刻的凤爪……他们没当我存在,我也把自己当空气。
他们聊了很久的家常后,皇上站起来,抖抖衣袍,跟太后告退,说还要批奏折。
太后自然高兴自己的儿子这么勤政,笑着说好,不过国家大事要紧,身体也要注意,天冷多添衣服。
皇上握着太后的手说:“母后,朕长大了,早就不是您膝下的那个皮小子了。朕已经是个皇帝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
太后连说了三个好,欣慰地笑着。
末了,皇帝说:“母后要养好身体,不要多操劳了。什么事都有朕。”说完顿了下,又说:“朕要把施娉婷带回去。”然后就过来拉起我要走。
我还处于呆瓜状态。发生虾米事情了?
太后也不是好糊弄的,她叫了声“站住”。看到皇上站定后,微笑着说:“皇帝竟为了这女人而黑白不分是非不顾吗?她要谋害皇嗣,皇上不定她罪,哀家可容不了她。”
皇上轻叹了口气,放开我的手,走过去在太后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又过来拉着我走。奇怪的是,太后没有再要我留下,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让我出了沁心宫的门。
出了沁心宫后皇上让张宝华送我回永晴宫,他自己则去御书房。我冷笑着,无视张公公对我说的“娘娘,请”,跟皇上的软轿后去了天羡宫。
皇上进御书房后,我跟着进去,关上门。他看到我,皱了下眉。
我站在门口的地方,直直盯着颜凛问:“皇上要不要给臣妾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语气是平静和满不在乎,其实握拳的手心已经满是汗了。
皇上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说什么。
看到他这样的表现,我心都凉了。缓缓开口,声音里有一丝丝哽咽。“我说过我信你,是因为我以为你懂我,却没想到,我的信任会被人扔地上践踏。我只说一次,我没害过淑妃的孩子。信不信,由你。”
说完我就开门走了。很心淡,真的。皇上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不想和我说话,他肯定以为是我做的。
人总是不能在一件事上抱太多的希望,不然失望的时候只会让自己难受。
我没有回永晴宫。而是去了沁心宫。很好笑,平时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今天去了两次,还有一次是我自愿的。
到沁心宫的时候太后在内殿休息,知道我来就出来了。居然没摆出老佛爷的样子让我跪着等她休息完,还让我站着对她说话,太阳今天忘记升了吧。
我和太后说明了来意——希望她能送我去圣庙。
听完后,太后和徐嬷嬷对望了一下,又看着我,好一阵子没说话。她估计以为我疯了吧,刚刚才从这里逃出去,现在又自动送上门。
“哀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既然皇上说淑妃一事不关你事,哀家也不会随便罚人。”
皇上说淑妃一事不关我事?……我一直想着这句话什么意思,完全忘了自己把太后晾在了一边。
“什么意思?”我喃喃说了一句。然后匆匆谢了太后恩典,跪了安,朝天羡宫跑去。
一把推开御书房的门,没看到皇上正闭目养神,我冲过去,双手按在紫檀木书桌上,母夜叉一般吼道:“你为什么明知道我没害你的孩子还要躲着我避开我?”
颜凛睁开眼,对着我笑了下。我发现他的眼布满血丝,也突然发现他的脸是不正常的潮红,更显出他的笑容苍白。他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如儿不想被朕误会、冷落的吧?如儿是不是喜欢上朕了?”
我白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自恋,就转身走了。完全忘记自己来找皇上的目的。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皇上起身的声音,然后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转过去一看,颜凛倒在了地上。第一个反应是:他耍我的吧?我走过去掐他的脸,却发现他的脸烫手得很。再摸摸他的额头,天啊,他在发烧!
“来人啊!”我大喊。
张公公立刻就进来了。看到皇上倒在地上他也愣了下。
“快叫人去叫御医!帮我把皇上扶回养心殿,快啊!”我催促着愣着的张宝华。什么时候了,还发愣?!(某落:晕,谁刚刚还以为凛帅哥整人呢,还去掐人家的脸蛋……静如:不掐他的脸咋发现他发烧啊!某落:理直气壮……)
御医老伯伯说了一堆话,无非是什么皇上心火盛、忧心的事多、又不注意休息劳累过度、加上感了风寒,就来势汹汹地发起热了。
其实我从来都不知道御医为什么诊症完要说出来,直接开个药方就好了啊。说给我听皇上的病况,我也做不了什么啊。
不过我还是耐心听完了,说麻烦御医了,还请他留在天羡宫,随时给皇上把把脉再对症开药什么的。
伺候皇上喝药真是痛苦。原来昏迷着的人是不会喝东西的,喝一半吐一半。我手忙脚乱得连御前的宫女都看不下去了,过来帮我喂皇上喝,那药才不至于全部洒在被子上……
等皇上喝完药后,我让人多端了个火盆进来,又开了点窗透气通风。然后就让他们下去各干各的事情。我自己留下来照顾皇上。
其实也没什么做的,就是给他换换湿毛巾,他转身时帮他压压被角,时不时摸摸他额头看他退烧了没……想想,这些工作其实貌似不用我来做,大把人争着做。但是我却不知道为啥就留下来当义工了。估计是因为颜凛倒在我面前了吧……
黄昏的时候皇上终于退烧了。我灌完他喝药后才发现自己也饿了。之前一直在一种紧绷状态,现在终于缓下来了就发现自己午餐没吃,现在晚餐的时间都到了。
吃饭前让御膳房给皇上熬下粥,等会皇上就会醒了,退烧了估计就饿了。然后自己饱吃了一顿。
吃饱回养心殿发现原本做在床边替我照顾皇上的宫女站到了一边。不用看都知道是皇上醒了支开了她,不然她哪会放过这个与帅哥皇帝亲密接触的机会。
我偷笑着把那宫女支了下去,自己坐到床边。
正歪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皇上感觉到有人,睁开眼看到是我,淡淡笑了。虽然看起来有点疲倦有点虚弱,可是却是和平常不一样的好看,特别的平静。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烧了。他伸出手握住我摸他额头的手,大大的手把我的小手严实的包着,感觉特温馨。
我一边让他躺下,一边埋怨道:“这么大个人了,病了也不知道叫御医来看看吗?也不知道要休息吗?还看奏折,笨死了。”
“朕不病,如儿怎么会愿意在朕的身边。”
我翻白眼,真的被他气爆了。“老大,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啊?!今天还在太后面前说自己长大了,不是那个皮小子了。我看你的智商比三岁的小孩子还低呢!”我叽里呱啦地说着,这个坏蛋,这几天明摆着是他不来找我,明摆着是他躲着我,还说得是我避开他一样,有没有天理啊?!不给他somecolorseesee是不行的。“你最好快点把病养好,本小姐还有账没跟你算清呢!”末了,还口硬心软地给他盖好被子。
他笑眯眯地听着我的数落,似乎我在说什么赞他的话一样。等我给他压好被角准备走人时,他硬拉着我的手,一句“如儿陪我睡”,不容我说别的就把我拉倒在床上。-_-我满脸黑线,他到底是不是生病啊,怎么力气这么大的?!
我就这样没和衣就被他抱着睡了。
醒的时候早已天黑,颜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了。我真的要怀疑一下到底是他生病了还是我生病……怎么我睡得比他还沉……
起身走到外面,果然看到他在批奏折。看到我出来,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微笑着向我招招手。我看着他帅帅的笑脸就花痴一般地被吸过去了。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花痴他了?
走到他身边,看到桌面上放了一碗粥,都放凉了还没动过。我皱着眉把粥拿出去叫人换一碗热的回来。再走到他身边,母夜叉一样叉着腰说:“这么大个人,喝粥还要人喂吗?”
“嗯。”他好笑地看着我。轻轻哼了这么个单音节。
我实在是晕了。这年头,脸皮奇厚的人还真多。
他笑着伸手搂住我的腰,让我坐在他的腿上。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轻捏着我的柔荑。我想站起来,却被他更紧地抱坐着。
他用胡茬子磨着我的侧脸,缓缓向我说着我想知道的事情:
那天他就知道是淑妃自己编导的戏了。后来调查出的结果也无不显示是她栽赃我的。但是他明知道结果,也不能治她的罪,不能说她什么。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因为她是四妃之一。所以只能也唯有委屈我这个小贵嫔。但是他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也觉得他这个皇帝做成这样,要让自己爱的女人受委屈很窝囊。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我。他很想补偿我,却怕我会提出要求——像对付甄妃一样要他对付淑妃。因此几天来一直避开我。但是他发现原来要避开会很痛苦,想一个人、爱一个人,却不能告诉她,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让他茶饭不思,夜不安寝。
我越听越恼火,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屁!你哪是什么内疚什么难过,大话连篇!你和淑妃夜夜笙歌,现在却说这些鬼话。”说完又咬了一口,不解恨,再咬再咬,直到看到他眉头皱了起来才松开啃得正欢的牙牙。
他脸上的表情虽痛苦,眼底却满是笑意,“我很高兴,如儿这么紧张我,真的。”
我突然觉得自己发烧了,脸发烫发烫了,绝对是颜凛传染我了,绝对是!颜凛让我靠在他怀里,抚着我的背。“如儿,你要我怎么说才会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人。这几天我都没翻任何人的牌。只是每天落霞宫都会派人来说淑妃她不喝御医喝的安胎药,我没办法,才会去落霞宫。”
我伸手掐了他的腰一下,“你就骗我吧!喂人喝药需要喂到在那里睡觉吗?!”
颜凛叹了口气,“我每天去了后淑妃都说晚上一闭上眼睛就会梦见有人要害她的孩子,拉着我陪她睡。如儿,对不起。”
“明知道她说谎你还这么迁就她!”我大火地说。
慢着慢着,这场景怎么这么像,这么像,像老婆审问她在外面偷食的老公……然后老公狂喊冤枉,说都是别人自己投怀送抱的……狂汗,牛不饮水能按得牛头低?!男人不想偷食,狐狸精能有有机可乘?!
呃……怎么好像有点怪……我貌似不是他老婆,不对,我是他老婆……但是淑妃也是他老婆……呃,怎么算偷食呢……(某落:暴晕,你不是说不喜欢他吗,现在吃个P醋,人家去哪睡关你P事!静如:我哪有吃醋,他爱跟谁睡跟谁睡去!某落:你就嘴硬吧,明明心里对这事介意得很……不管你了,飘走……)
这时宫女把粥端来,见到我们暧昧的姿势,立刻低着头退了出去。
皇上端起粥,舀了一勺,吹了吹,放到我嘴边。
我别过头,赌气地说:“我不是你的宝贝淑妃,不需要人喂。”
皇上可怜兮兮地说:“朕好冤啊,当初是如儿叫朕给淑妃一个孩子的,现在又吃淑妃和孩子的醋……”
我瞪了他一眼,愤愤地说:“我没有吃醋!”
他又把勺子放到我嘴边,我张嘴把它喝了。他自己喝了一勺,又舀了一勺让我喝。
“我才不喝,你喝过的,肯定会传染风寒给我!”
“朕就是要让如儿染上风寒,那朕就能让如儿天天寸步不离呆在朕的身边。”
我抬头,看到他一脸坏笑,用眼神千刀万剐着他。
颜凛突然俯身吻向我。我躲避不及,嘴唇被他一把攫住。
他抱起我,起身,走向养心殿。我挣扎,他停下来吻住我,等我安静了再走。本来离养心殿没几步的距离,却走了好久好久。
最后我融在了他温柔的吻里。
华裳满地,明黄帐里一夜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