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放手,静儿就不用卷入这个漩涡;我知道颜凛喜欢静儿,却没想到他居然喜欢到纳一个太后不喜欢的女子进宫。
如果我有先见,我必会留静儿在身边,待到天下大定时,做我的皇后,后宫里唯一的女子。
可惜我没有先见,我也小看了颜凛,忘记了他早已羽翼丰满。
当我看到静儿看我的眼神里失去了炽热的温度,看到颜凛的手环着她的腰和她耳鬓厮磨,看到她渐渐地眼里只看到他而没了我的影子……
当我听到她叫我誉王爷,听到她喊颜凛为凛,听到她在危急的时候喊的是凛而不是浩哥哥……
我才知道,这场仗,我彻底地输了。
那年春天,她倒在我的马车前,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我的静儿,或者应该叫,施娉婷。
抱着昏过去的她上马车。半刻后隐卫回报,她是兵部尚书的小女儿施娉婷。
呵,施娉婷,我未过门的妻子,逃婚不嫁我的女人。
看着她紧闭的双目,我嘴角一勾,把她带回了王府。
那时的我自负的以为,她是故意的,故意制造一个逃婚的假象,然后故意撞上我的马车,故意接近我,好让我真心接受她,来达到她的目的——帮颜凛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我猜,这是颜凛教她这么做的。
颜凛和太后一直忌惮着我这个被废的太子,他们一直担心坐不稳那高高在上的龙椅。给我赐婚,又怕我娶个妻子回来当摆设,浪费了他们的一番“心意”,所以才出此苦肉计吧。
不过,他们也担心得没错。因为那个诺大的皇宫,他们住不了多久了,那把金灿灿的龙椅,他也坐不了多久了。
我,的确是要,颜凛下台。
不是造反夺权,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颜浩,这个名字,对于颜国的人来说,现在都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誉王爷的象征。只是,谁还记得,他,当年还是当了15年的太子?
我的母妃叫芙妃,她人如其名,芙蓉如面柳如眉。而她的一生,也应了那句:对此如何不泪垂。
母妃她是父皇最喜爱的妃子之一,父皇还将那把江南带回来的“芙”赠予她。可是,父皇只是喜爱母妃,却没有保护好她。而母妃,她有才有情有貌,却没有心计,不懂勾心斗角。可她却忽略了一件事,后宫,永远是个烟火弥漫的战场。
当年,我不知道,为什么母妃好好的要搬去那个叫望尘宫的地方。寒冬腊月,我看着母妃穿着单衣,听着她颤抖着跟我说“浩儿,你以后要好好听眉母妃的话,好好长大成人……”
长大后,我才知道,因为当年皇后娘娘小产,而那天父皇却留宿芙妃宫里。皇后就造谣说,是芙妃的魔音让她失去孩儿,然后太后下懿旨把芙妃打进冷宫。而母妃她知道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所以她把我托付给眉妃,宫里她唯一信得过的妃子。而眉妃不得宠,也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我成长。
当然,父皇知道后,没多久就把母妃从望尘宫接出来了。却在把她接出来没多久后赐与母妃三尺白绫。
原因,没人知道。知道的人,除了父皇和当今太后,其他都死了。
可是父皇并没有因为母妃的死而废去我的太子之位,依旧亲自督促我习文习武,亲自教导我如何当一个有责任心的皇帝。
我想,这是皇后绝没想到的。所以她处心积虑,以致积处了12年。终于让她等到了。
当年父皇病重,神智不清,皇后就用下三滥的手段,找到了“人证物证”指证芙妃与人通奸,还说我不是父皇的骨肉。父皇一气之下就废了我太子之位。
而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父皇就驾崩了。大概是被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气急攻心,以致无力回天的。
皇后,她真的能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不择手段。不然,她不会挑这么个时机,趁着父皇没有思考判断能力,来上演这出好戏。
那年,我十五岁,颜凛十四岁。
尽管我知道这一切和颜凛无关,都是他母后策划的,但是,他母后做这些的时候就决定了我和他的兄弟情分到那天结束。
所以,往后再见面,我已不是他皇兄,他不再是我二弟。他是君,我是臣。
而终有一天,我为君,他为囚。
我需要做的,只是等待那命运的转盘重新摆正。
本来,剧情发展应该是“苦命”小公主遇上冷情皇子,然后上演一出苦情戏。
却没想到,我的马车一撞把施娉婷撞失明了,还撞“失忆”了。
失明是意料之外,而“失忆”却是情理之中。可是颜凛找的人,真的,演技太差了。施娉婷编出来的身世,真的让人听了头疼。她被我撞的时候的穿着,一看就知道非富则贵了,居然说自己是被老板赶出来的无家可归的人。用这么烂的理由要我收留她,我真是,真是佩服她撒这谎的勇气。
不过游戏,她开了个头,我自然会陪她玩下去,或者说陪颜凛玩下去。只是我自视过高,没想到,自己这个逗老鼠的猫最后被那小老鼠征服了。
不能不承认,施娉婷确实是个能让我心动的女生。除了每次讲身世模棱两可外,她的其它时候都表现得很真很率直。让我总是错觉,那个没心机的她才是原本的她,而她接近我没有别的目的。
虽然她总是要我带她去玩,虽然她总有很多古灵精怪的想法,虽然她任性起来让人无可奈何,不过我还是想纵容她。一半发自内心,一半是隐卫回报说她并没有以任何方式联系外面的人。
渐渐地,不自觉地,开始对她有感觉,放松警惕。却不留神地陷入了她的陷阱。
雁过楼的经历让我开始模糊一些事情,同时又认清一些事情。
那天扶风阁里的是颜凛,那月白色的身影,只消一眼就能认出来。静儿望着那个人时的眼神,千金一掷就为与那个人较量的那股劲儿,再到后来,那个秦梦梦的刺杀,更让我肯定了她是颜凛的人,而且,关系不一般。
我以为秦梦梦的刺杀是针对我来的,而她的身手,一眼就看出来不怎么样了,就算没隐卫,她也奈何不了我。所以我就静静地等着她出招。只是,没想到,颜凛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一次又一次地让施娉婷使苦肉计。
可是,连我自己都意外,刀划在施娉婷身上的时候,我的心也会痛。看到那刀上有毒时,我就算明知道颜凛不会让这棋子死去,我也还是发疯了一样紧张,不顾一切救她。
大夫说不知道她中的什么毒,后来寻来的能解毒的人说是四季如花毒。我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毒,但是我知道哪里有解药。
明知道是个局,我依然会为了静儿落套,真的对自己疯狂的行为感到好笑。
第二天我去问颜凛拿解药。他客套了半天都没表示。我冷笑,兵符扔在他面前,“我要解药”我冷冷地说着。
我能看出他眼里的迷茫,这应该不是装的。派出人刺杀我的一定是他,可是他没解药?连二十万大军的兵符都换不了?但是他的确不像隐瞒着我什么。
最后我是从御花园摘了那九种花回去救静儿的。我来不及去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静儿醒来,说她千金一掷就是为了秦梦梦的琴,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和眼神都真挚得不像骗人,我又一次犯糊涂了。难道说,静儿真不是颜凛派来的?那她说个假的身世骗我又是为什么?
后来一切谜团在我寿辰的时候揭开。
我知道,静儿对我的爱不是假的,如果假的,她看我时眼神不会有火一般炽热的深情;如果是假的,她不会为我用心准备那样的礼物;如果是假的,她不会因为颜凛为我指婚而吃醋……
同时我也发现,静儿和颜凛原本并不认识。不然,颜凛看静儿时不会露出那样的惊艳,看到静儿深情凝望我时他不会有那样妒忌的眼神。
我还发现,静儿编的身世是假的,但她的失忆可能是真的。因为她整个宴席上都没看过兵部施尚书一眼,任凭施尚书好几次想突围过来和她说话,她都无动于衷。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的确不认识施尚书。
我才知道,原来放开心去爱一个人的感觉是这么好的。和静儿一起,让我怀疑自己以前活着都是没有灵魂的。然后静儿就是那个把我灵魂带回来的人。
只是好景不长,和静儿快乐的日子也没有很长。
当初没有拒绝和刘千艺的婚事,是因为想不通颜凛安插完一个施娉婷在我身边后,又安插一个刘千艺的缘故,所以继续陪他玩这个游戏。后来知道静儿并非颜凛的棋子,我也还是接受了和刘千艺的婚事。
未来的事没人知道,我有夺位的雄心,有充足的准备,却不知道上天会不会给我这个胜利的机会。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万一百密一疏万一真的失败了,我便是阶下囚,背负着谋朝篡位的骂名,杀头抄家。所以我不能让静儿陪我蹚这滩祸水。
其实娶刘千艺也好,起码我不爱她,所以以后就算是地狱,我也不怕带她去。但静儿不能。
因为我不能放下江山,不能放下仇恨,所以我选择放下静儿。
像静儿唱的: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我想过,也许某天,我会发现,和静儿一起过些安稳的生活才是我最想要的。也许当我放弃了那些追名逐利的念头,放弃那些家仇母恨,我会重新去找到静儿,陪她看细水长流。
只是,我的心结还在,我的静儿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