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我们专业有5个人进入了这次全国50强,而除了我和朱莜莜之外,其他三人都是有过大赛经验的,实在是猛将中的猛将。
学院知道每年下半年都会有很多设计大赛,所以将我们一学期的课程全部浓缩到一个月内。也就所以,刚开学就忙得昏天黑地——每天11节课,晚上剩余的点点时间就全奉献给画比赛设计图。
知道我进了《丝绸天桥》50强后,小云自告奋勇地充当我的助手,总是和我探讨流行的元素、设计的要点。很多课上我们都是人在教室,实质在“小组讨论”。
周一上午第一节是“艺术设计和时尚文化”。本来周一第一节就会有懒懒的感觉,加上上这些理论课,老师总是催眠一样,声音毫无起伏地讲着什么是“现代”和“反现代”,听得大家都昏昏欲睡。
我从坐到位置上起就在专心画图,从没听过讲台上的老头在说啥,所以估计全专业最清醒的就是我了。
这时小云用手肘捅了我一下,害我将一条斜线画成波纹线,我懊恼地看了她一眼。她邪邪地笑着,用气声说:“你别老是画图嘛,除了画图外,上课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啊!”
我边用橡皮擦着刚才画错的一笔,边漫不经心道:“例如呢?”
“例如聊八卦啊!八卦可以加深人对世界的认知,也能开拓我们的视野,更能深入了解人的本性……”
“得了,你再说就成哲学家了。说吧,你想八什么就说八,我听着呢!”嘴上是这么说,手却没一刻停下。
“切!”她似乎不满我敷衍的态度。不过我觉得,只要有人听她说话她就会开心,小云嘛,其实只是想找件事来做让自己上课没那么闷。
“你知道吗?现在全世界都在传朱莜莜是有后台才能进的50强。”
“怎么这么传呢?”
“外面都盛传她的新男朋友就是Cindera董事长的私生子呢!Cindera是时尚王国啊,这次的比赛的主评审之一是它的首席设计师呢!不是都说这次只要是《丝绸天桥》前10名的得奖者都能进Cindera做见习设计师嘛!”
“呵呵,这么听起来朱莜莜跟这次比赛还有点渊源嘛!”我继续敷衍着……
“而且最奇怪的是,自从50强名单出来后,朱莜莜就矢口否认那个Cindera的野太子是她男朋友了!你说奇怪不,前一阵子还带着她的新男朋友耀武扬威呢!”
见我只是淡淡笑着并不答话,小云又愤愤地说:“怪不得她这种没任何大赛经验的人都能进50强,我就进不了。哼,气死我了!”
我顿了顿笔,尽管知道小云只是气在心头,并没有含沙射影说我没经验的人也能进50强的意思,但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而且,我一直更宁愿去相信,这么大型的比赛会是公平的。
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小云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啊,阿U,我不是说你呢,你虽然也没参加过比赛,但你每次都很认真地跟着别人到比赛中取经嘛,就等于你一个人参加了很多次比赛了,这怎么能是那个朱莜莜能比的呢!”
我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只是画到这里突然没了灵感了。好了,这堂课就不画了,专心听你吹八卦。”
一听说我要专心听她吹八卦,小云可兴奋了,搜肚刮肠地给我找话题:“我上次远远见过朱莜莜的男朋友,哇塞,可帅了!比许多电视上的大明星都帅!在他身边,连带着朱莜莜都变得有星味儿了!”
“是哦,一个是我们院花,一个是大帅哥,很登对啊!”
“还好啦,朱莜莜站在他隔壁,都没有院花的感觉了。对了,阿U,你在设计师称呼那一栏怎么写的是YU啊,我还以为你会写阿U呢!”
我耸耸肩,“我妈妈给我报的名,她写了YU,我自己看着也半天没反应过来是我呢,不过也没办法了。”
……
第二堂课的时候收到《丝绸天桥》节目组来的电话,说让我今天下午过去开个会,说一下半个月后50强进30强的比赛规则及准备。
结果我弯身到桌子底下听电话的时候让老师看见了。
“第六排右边第二个同学请你起来回答问题。”老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很端庄,上课很严肃,一点都不像搞艺术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她教我们,没准还以为她是教导主任。
我讪讪地挂掉电话,刚接的电话连“谢谢您的通知”都没来得及说就被点名站了起来。
“这位同学请你分析一下幻灯片上这套服装的silhouette。”
问题不难,却只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不要在她的课上打电话。
站起来的时候,我看到朱莜莜转过头来对我笑,手上的电话轻轻合上,似乎在嗤笑我连听电话都被老师抓到。
没好气地转过视线,无意间落到她身边坐着的男生身上。
这个背影!
像是被雷突然劈中,我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盯着那个陌生又无比熟悉的背影,嘴唇动了好几次都没说出话来。那是我天天念着夜夜梦回的背影啊,那明明是凛的背影啊!就算换了发型,换了服饰,都不可能忘记!
“这位同学,请你分析一下幻灯片上这套服装的silhouette!”见我站起来半天不说话,老师加大了音量重复了一次她的问题。
小云扯了扯我的衣角,我如梦初醒,抬头快速扫了一眼幻灯片上的服装,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视线始终没离开过那个神一般突然出现的男子,可我究竟说的是modeling还是silhouette,一概不知。
坐下后我依旧盯着那个背影,我要盯紧了,怕一眨眼就会不见了。突然无比希望下课,我怕再不下课我会情不自禁地冲上去,看看那个背影的主人,是不是真的是我的,凛……
小云似乎发现了我的魂不守舍,她拉了拉我的衣角,担心地问:“阿U,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刚刚那个电话带来什么坏消息?”
“小云,那个人是谁?他一定不是我们专业的!”虽然我们专业有4个班,每个班将近40人,可我敢肯定这个人一定不是我们专业的。因为他是我的凛。
“谁啊?瞧你激动的!”小云也顺着我的方向望去。
“坐朱莜莜旁边的那个!高高瘦瘦那个男生!”
“哇,阿U你好呀你!见你站起来不回答问题,让我还担心了半天,结果你居然看帅哥去了!”小云掐了掐我的手臂,以示惩罚。
见我急得不行了,她才慢悠悠地说,“虽然我不知道那位是谁,不过我敢肯定,绝对是位帅哥!我们的朱大院花身边出现的哪个不是帅哥!怎么了?看上人家的,背影,了?”死小云故意突出“背影”两个字来笑话我。
我却忽略掉她其它的话,只听到了那句“我不知道那位是谁”。
凛是不是也穿过来了呢?既然我当初能穿过去,那么他当然是能穿过来的。如果情况跟我当初一样,那他一定会认得我,并且像我爱着他一样,深深爱着我,天天想着我……
想到这里却觉得心里隐隐作痛。如果真的是凛,他怎么会跟朱莜莜在一起?我的凛一定会跟我一样,心里除了彼此,谁都装不下……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希望,这个是凛,还是不是……
失魂地熬到下课。我现在才发现,原来除了我,大家都盼望着下课。以致下课铃一响,教室就满是攒动的人头。我在远处无力地看着凛和朱莜莜肩并肩走出教室。无奈前面人太多。不过只是看他走路的姿势和背影,我已经完全可以肯定他是我的凛,一定是!等我拨开人群走出教室的时候,他们早就没了影子。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到处张望,如果他在,我一定能一眼看到他的,哪怕只是背影,因为他是我的凛,因为我们是彼此的全部。
只是,我找不到他了。我像丢失了心爱娃娃的小孩子,心急如焚地一直找一直找,终于找到了,伸手去抓的那一瞬才发现,难道一切都是幻觉?
下午逃课,早早去到电视台,在门口踱来踱去等朱莜莜。尽管心里极度抗拒凛是朱莜莜的男朋友,但相比之下,我更宁愿他会陪着她来。不然天大地大,我该去哪里找他。
朱莜莜是等到了,不过却不是凛送她来,是另一个男子。朱莜莜炫耀似的朝我走来,“Hey,静如!你是在等我呢,还是一个人不敢上去啊?”
我淡淡笑了下,和她并肩走进了电视台。
该怎么找话题问她凛的事?想来想去都没办法,唯有单刀直入了——
“莜莜,那个,呃,今天早上上课和你坐在一起的那个男生是谁啊?”
朱莜莜停了下来,看了我一眼,脸带笑意地问:“怎么了?静如对我男朋友有兴趣?”
男朋友……
心里咯噔了一下。笑容也突然消失不见。
“原来是你男朋友啊。。我觉得他和我一个认识的朋友很像,不知道是不是呢。。”这些话,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勉强得可以。
“是吗?那静如你肯定认错人了,我男朋友不认识你啦,他前段时间刚从国外回来。”朱莜莜笑着,一脸无害。
我还想说什么,结果朱莜莜亲热地拉起我的手,说:“我们走快点吧,不然开会就得迟到了!”
一整个下午的会上我都没到组委会的人说什么,脑子里一直在盘旋——
那个是凛,我亲眼看到的,一定不会错;可是朱莜莜说那是她男朋友,我也没有听错。看朱莜莜的样子,她是肯定不会让我再见到凛……
晚上我做了个梦。我梦见凛说他会在天上地下守着我,然后我一蹬腿就飞了起来,可是我飞得再高,都看不见凛。等我飞累了,要掉下去的时候,就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大大的方形天台悬浮在空中,朱莜莜穿着白色的婚纱,凛穿着大红的喜服,挽着手一步步登上那直插云霄的天梯。我想飞过去,却一直在往下掉,想大声喊,却猛地惊醒了……
第二天我一直恍恍惚惚的,一整天都在回想那个梦。朱莜莜没来上课,我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回,没看到她的身影,继续恍惚。
此后的日子里,凛没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朱莜莜还是一个人来上课。很多次一下课我就跟着她,却发现来接她的都是那天送她去电视台的那个不认识的男子。
我开始不厌其烦地向小云打听朱莜莜的男朋友。后来连小云都被我问烦了,连忙说她的八卦太肤浅了,没能力为我跟我探讨更深层次的。
依旧天天在准备进30强的比赛。之前是在准备比赛之余想一下凛,现在是在寻找凛想着凛的同时准备着比赛。
进30强的比赛是50个人现场抽签分成10组,每组5个人自行选出队长,队长现场抽取比赛所用材料和模特,然后5人分工合作,2个小时内需做出3套一系列的服饰。而现场做衣的这两个小时中,会有走秀活动和明星客串表演。其中,走秀是展出我们报名时提交的设计稿做出的衣服。每位50强的人选都需在比赛前做出自己当初上交的设计,而模特则在我们那天开会的时候已经抽好了。
所以进30强的比赛前,我们唯一可以准备的,就是将当初的设计做成衣服。我当初的设计是一个白色服装系列,整个系列除了白色外没别的颜色,只用布料和剪裁来展现四季的不同风貌。
那段时间我频繁奔走在那些模特集训的学校和学院的裁制室。幸好学院也很通融,无条件地借地方和仪器给我们。最糟糕的是,模特都是省里那所模特学校的学生,总是要坐半天的车才能到她们学校给她们量身,后来又跑了好几趟让她们试衣。很多晚我都独自在裁制室奋斗到凌晨,第二天抱着一大堆衣服坐车去找模特们。如果不是有小云在,我肯定每次都坐车坐过站。
忙碌的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这头刚把走秀的服装做出来,那边比赛的宣传已经拉开了帷幕。
离50进30的比赛还有近1周,大型广告牌、黄金时段的电视广告、报纸娱乐版就都已在铺天盖地地宣传着这场比赛,仿佛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服设比赛,而是本年度的一场盛事。
当然,报名时原始野人借我现场即兴的事又被电视台重新拿出来炒作,突然感觉自己一夜间成为了公众人物——莫名其妙地与原始野人扯上关系,莫名其妙地变成跟他是“情侣搭档”。委屈着向电视台投诉,结果被告知:这样能增加你们个人和节目的知名度,何乐而不为呢!
比赛在周六晚现场直播,之前总共彩排了3次,因为每次彩排都跟正式比赛一样,是现场抽签分组,所以比赛还算公平公开公正。
电视台要求我们周六早上就去。早上做了最后一次简单的走位,下午是参赛选手和模特的换装准备。因为忙乱,没人记得我们这些选手和模特都是没有吃晚餐的。后台闹哄哄的,一直到晚上7点半,比赛正式开始。
首先是主持人出来把气氛搞热,介绍阵容强大的评委,然后是我们这些参赛选手们的歌舞开场秀。将设计师当明星载歌载舞,这个比赛,唉,已经完完全全的变味儿了,变成了一个娱乐选秀节目,而非单纯的服装设计大赛。
因为参赛选手的服装可以自备,所以我还是一身最简单的白T牛仔裤。朱莜莜身穿路维斯最新款的套装,看着她会有错觉:今天是选美大会。原始野人还是穿着他自己设计的衣服,依旧是行为艺术的Style。
然后是抽签分组,彩排了3次都没抽到过和原始野人一组,今晚不知道倒了八百辈子的霉,一抽就中了。并且一组5人中,只有我一个女生。所以,理所当然的我成了组长。结果我把这种霉气彻底的发扬光大,抽的三种布料是彻底的风牛马不相及——亚麻、雪纺和毛呢;抽到的三位模特,一个明艳一个冷冽一个阳光。。
每组都分有一个大工作室。我抽完材料和模特后都几乎不敢回我们的工作室了,怎么交代啊……
果然,面对这样风格迥异大相庭径的面料究竟怎么才能做出一个系列的衣服而不显突兀,大家争得不可开交,就差没打起来了。我说过了,设计师是很有自己主见和风格的,大家都不会听别人的,自己认定了的就是真理。
我不敢发表什么看法,抽到这样的材料,大家都一副想杀人的样子了,如果我再加把嘴肯定死得更快。跟我一样没介入争论的还有原始野人,他似乎一直在看着直播着的前台的走秀,对这里热火朝天的讨论充耳不闻。我顺着他目光看去的那会儿,T台上正好秀着我的设计。原始野人突然转过头对我笑了笑,并说了三个字:“还不错”。
“你们再这么吵下去,今晚的比赛就要OVER了。”我的设计过了后原始野人终于把注意力移回来我们的小组讨论。
大家停下来看了他一眼,继续不服气地各自描述着自己的设计,以求征得其他人的同意。
“毛呢怎么就不能和雪纺搭配呢?亚麻怎么就不能和雪纺搭配呢?毛呢又怎么就不能和亚麻搭配呢?明明两两搭配会有很好的效果,为什么一定要追求三种搅在一起的不伦不类的感觉呢?”原始野人声音大了一倍,把大家的声音都压了下去,然后也发表着他的看法。
……
反正最后这场没完没了的争论在原始野人的主持下圆满结束了。然后他分工,两个人做一套衣服,我则按照大家的理念把设计图画出来并修改,我边画他们就边做衣服,等他们衣服做好我再负责帮模特穿上并修一下细节,还有为服装搭配装饰。神奇的是,本来互不相让的其他三人都肯服从原始野人的分配。所以,最后,原始野人成了正牌组长,而我这个挂名的组长只是去抽了个签。
不要以为画设计图是份闲差事。我得将他们所有人提出的理念整理好、画出来,还得根据他们实际制衣时所做的修改来修改设计图。
因为之前吵的时间太长,以致最后就算大家都疾手快脚了,离比赛结束还有15分钟不到的时候我们两套衣服都没做好,还有一套衣服没开始做。
原始野人将正在做的那件衣服扔给我,“剩下的你搞定。”说完就赶去弄第三套衣服。
我的实战经验真的是严重不足。不知道原始野人是不是也发现了这点,所以之前才没让我参与制衣。我看大家无论打板还是缝制都极其熟练,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就下剪子。而我总是得在布上画画改改好多遍,思前想后好多遍,才敢剪下去。
幸好他扔给我的衣服是已经快完成的了,就剩一些衣脚、衣袖等小地方需要弄和衣服上的一些小地方没弄好而已。
尽管他们动作已经超快,可是15分钟怎么可能做得出一套衣服。所以时间到了,出去展示的时候,我们只有两套成品,和一套半成品。
50个重新回到舞台,纵观其他组,情况也没比我们好很多。有好几组也是一看就知道没做完,模特身上的根本就不能叫衣服,只能叫“用钉子固定在模特身上的布料”。
我们是第4组,第2组展示完后我将设计稿呈交上去。因为设计稿是根据实物修改的,所以那两套成品跟设计稿出入不大,半成品就差一点。
我们设计的主题是“自然派”。将对比度很大的布料融入到同一套服装,走的是半休闲半正式的OL通勤正装。求的是舒服却不只是休闲,端庄却并不古板。
第一套,毛呢休闲小西装外套,有西装的型,却不会有厚厚的肩垫,也没有僵硬的剪裁。里面搭配的是亚麻直身无袖连衣裙,宽松的设计,亚麻的质感,让上班也会有度假的快意。第二套,毛呢小马甲,七分袖雪纺高腰连衣裙,很普通的设计,点睛之处在与领口和袖口都用了毛呢,和马甲照相呼应,而马甲衣角处镶嵌了零星水钻,赋予了沉闷的马甲生命力。第三套,镂花亚麻休闲衬衫,波斯米亚风格的雪纺半截裙。用亚麻布来做成镂花的休闲式衬衫,这是对传统衬衫的一种颠覆,如果时间允许,这套衣服将是款式最简单却最耐看的。可因为最后实在不够时间,模特身上的雪纺裙都是我将雪纺布围在模特身上,然后用手缝的。本来的波斯米亚风格也因为来不及弄,变成了用图钉在裙子上随便钉成了个泡泡裙……
最后评委对我们的评价是:没啥创意,不过还是挺舒服的。
这个舒服,最终让我们免于成为最差的三组之一。
比赛规定,十组中评委选出最好的一组,这一组5人全部晋级30强;再选出最差的3组。这3组进行PK,PK输了的那一组全军覆没;PK赢的两组,则由组内成员和评委共同选出每组2人晋级。剩下的六组,也是由组内成员和评委共同投票决定,每组淘汰2人。这样,由评委和队友决定的晋级人数就一共达到27位,剩下最后3个名额,则由那些被淘汰了的人的场外支持率决定。场外支持率包括互联网和短信支持两部分。场外支持率最高的3人则会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所以暂时的淘汰未必是真的淘汰。
到我们这组,刚刚在工作室里的表现他们都能透过大屏幕看到,结合报名时的设计稿,评委们对我们5个人都做了详细的点评。
其中Cindera的首席设计师对我的点评让我特别开心。他说我是个注重细节的人,就算时间来不及了,我还是会把细处的装饰做好,这点他很喜欢我。另外一著名设计师说看我之前走秀的设计,虽然并没有很特别,却能从中感受到我的诚意,我的不花哨和我对衣服的纯粹的表现有感动到他。
当然,评委们选出来的我们组要淘汰的两个人中并没有我。可是到小组内部投票决定的时候,除了原始野人外,其他三人都要淘汰我。他们说我没有做好一个组长的职责,说我的专业技能不够、制衣手法生疏等等。另一个小组投票中票数居多的男子也刚好是评委淘汰的人选之一,所以那个人铁定被淘汰了。而我和另一个男子都处于待定状态。就看场外支持率了。
我没想过原来我在网络上的呼声也是挺高的。50个人中,原始野人场外支持率排第一,我排第三,所以就算坐到待定席,我最后都没有出局。
大家对我的评价好坏参半,这也是后来我回去上网才知道的。有人说我没实力,能进50强完全是靠借远野炒热自己;但也有人说喜欢我朴实无华的设计,还说我将来设计的衣服面世,他一定会买等等……
这些评论我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我更在意的是,在看到网络和电视上铺天盖地地播放比赛视频的时候,我就后悔当初没用真名参赛。万一凛也看电视了,他会不会认得我呢?他会不会就算单凭一个影像,就算名字不同了也认定我,就像我仅凭一个背影就认定他一样呢?……
30进15强的比赛几乎没有准备的时间。说是隔了一个星期,其实只隔了4天。比赛依然是周六晚上播出,可是真正的比赛却是在周四就开始了。
周四下午到电视台开了个会,说明了本场比赛的比赛规则——
30强进15强的比赛采用积分淘汰制。共进行两场比赛。每场都由大会设定主题,然后提前一天给选手做准备,周六晚展出。由评委、其他选手和场外支持率共同决定分数。评委评分占总分的50(百分号),其他选手评分占20(百分号),场外支持率占30(百分号)。两场分数加起来,排名前15的选手晋级。
玩法差不多,压力却没那么大,毕竟像上次那样一场定输赢的话,发挥稍有失常便没有翻身的机会。而这次,一场表现差了,还有一场可以补救。
周四的晚上我们30人被安排住在了电视台附近的一家酒店。周五一早就被接去电视台开会。
这周我们设计的主题是“异”,异想天开的异。我们需要用平常不会用来做衣服的材料来做服装,材料要够创新、设计要够特别,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定要是服装。
这唯一的要求让大家都笑了起来。到真正开始做的时候,大家才真正领会到这话的意思。
这次的设计大会会给每人50元买材料。从10点开完会开始算正式比赛,一直到明晚的7点半正式登台,我们有22.5个小时的时间来准备。
小学中学的时候学校都搞过什么环保服装设计大赛,跟这次主题差不多,都是用布以外的材料制衣。不过这些环保服装每次都是变宝为废,实质是最不环保。还记得当时大家都喜欢用报纸和塑料袋来做衣服。稍有创意的就是一女生用餐巾纸层层叠叠地做了一套婚纱,当时甚是惊叹。
似乎大家都是一听完主题就有了主意,主办方前脚刚走,他们就跟着出去买材料。
我想来想去没想到用什么材料才算“异”,那些报纸塑料袋什么的,大家肯定都不齿去用了。我想过可以试试用花瓣来做一婚纱,后来又发现,50元还不够拿来买花呢……况且,花这东西一定得新鲜,今天做的花裙子,明晚上台的时候就绝对萎了。
“林静如,你还不出去吗?我男朋友送我去买材料,要不要载你一程?”朱莜莜刚出去又折了回来,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本来我是极不情愿坐她的车的,不过她说什么来着——我男朋友送我去买材料?!顾不上当不当别人的电灯泡,顾不上她是善意的邀请还是为了炫耀,立刻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好。
这段日子我想通了,要是凛真的是朱莜莜的男朋友,那也不是件坏事。起码,如果他天天陪她上课,或者天天送她上学放学什么的,我还是能见到他。我起码得见到他,我才有机会争取自己的幸福啊。像现在一样,我连到哪儿找他都不知道,我连他的面都见不着,我该怎么告诉他我有多想他有多爱他,该怎么到他身边去。。
朱莜莜的男朋友在停车场等她,她亲热地挽着我的手臂下楼。一路上都在抱怨网路上对她的评判——有人说她是花瓶,有人说靠家里的关系才能进入30强……
我一心在想待会儿跟凛见面的场景。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我、认不认得我,曾经生死相许的两人,如今隔世再见,中间多了个朱莜莜,这样的重逢一点都不浪漫,倒是有点滑稽。
电梯到负一楼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虽然只是两年多没见,可是隔了时空,就像隔了一辈子那么遥远那么漫长。
不远处的黑色奔驰旁站着一男子,见我们出了电梯就朝我们走来。朱莜莜虽然没加快步伐,但脸上突然就溢满了笑容。只是,那个男子,是我们见了无数次的,那个不认识的男子。并不是,我的凛。
“Ray,跟你介绍,这时我同学林静如。”朱莜莜向他男朋友介绍完我,又转向我说“这是我男朋友,张巍。”
我礼貌地对他点头微笑。
只是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脸上一定写满了“失望”两个字。
我说了,我宁愿凛是朱莜莜的男朋友,这样我还有见到他的机会。可是怎么事情突然又变卦了?
完全没了心情没了必要再坐朱莜莜的顺风车。本来我就连自己要买什么材料都不知道,本来就没有顺风之说。我跟朱莜莜说我忘了自己已经叫了妈妈来接我,不坐他们的车了。
失落地走出停车场。外面的太阳很大很大,晒得人睁不开眼睛。眯着眼睛看世界,似乎连世界都变小了。可是为什么世界这么小,我还是找不到凛。
凛不是朱莜莜的男朋友,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难过。我只知道,唯一可以找到凛的途径,还是只有朱莜莜。如果刚才不是她的正牌男朋友在场,我一定会问她到底上次跟她上课的凛是谁,他在哪里,她为什么要骗我说那是她男朋友。
“嘀嘀……”一辆小车停在我前面并响起了鸣笛。
车窗按下,原始野人在车里问:“怎么还不走,要不要载你一程?”
太阳很大,我不得不眯着眼看着他,心里想:我貌似没有跟你很熟吧!网路上都说我借你炒作,到底谁借谁炒作啊?!
不过说出来的话语还是很有礼数的:“谢谢了,我自己坐车就行,不麻烦你了。”
原始野人好整以暇地开车跟着我,似乎我不坐他的车他就要一直这样跟着我。
感觉到街上的人都在朝我们这边看,我停下来,沉声问:“你有完没完啊!我跟你很熟吗?上次拿我当小丑,这次是不是又想让我坐你的车然后好炒个什么新闻?”
这个时候,我全然不知道,其实从早上出酒店的那刻开始,我们每个人就都活在了摄像机的镜头下。我们的每一个表情、我们将要去的每一个地方,都逃不过电子眼的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