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凌迷糊中感觉自己全身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慢慢睁开眼睛,待眼睛适应了光线,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十分破旧的道观里。他试着起身,大腿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不禁呼出了声。他龇牙咧嘴了好大一会,疼痛终于消失不见。他这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坐在大酒缸里。全身被烈酒泡着,说不出来的舒服。
他抬起头便看见了那个老道士。那老道士像是喝醉了,左半边身子倚在窗口,只见他灌了一口酒,道:“贤人闻潮信,方知我是我。明月依旧在,今夕是何年?故人犹不见,己身落红尘。不禁问他人,谁人还识我?”说完他又扭头对着马凌问道:“哈哈,小子,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马凌仔细打量着老道士,良久才小心说道:“老爷爷,不知道自己是谁固然可悲。但老爷爷行走江湖,定然是那英雄了得,做个无名前辈,岂不是舍去了很多麻烦?”
老道士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好一个无名前辈,好一个舍去了诸多麻烦。罢了罢了。无量他妈的天尊,想我英明一世,到头来还不如你聪明。当真可笑!哈哈哈,可笑,可笑!”那道士疯疯癫癫好久又问:“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凌。天马行空的马,凌云的凌。”
“马凌,马凌。好,好名字。”他大着舌头,仿佛真的喝醉了。“咱两也算有缘。今日我便传你一套功法。这功法你要牢牢记住。虽然你根骨欠佳,但若勤加修炼,他日也必定英雄了得。只是你切不可在外人面前随意提起我。你可做的到?”
马凌当然能够看出这道士乃是世外高人。他身上有自己渴望的力量。他需要力量,尤其是想到王成和小梅,他的心里忽而闪出无尽的愤怒。他要做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或者,就做一个人人都惧怕的暴君。
“哎!也许,一切都是命。”老道士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孩子。我知道你需要我的力量,但这力量却会让你更加痛苦。”
老道士一拂衣袖,满脸落寞。最终缓缓摇头道:“你戾气太重。可惜贫道只能做你一日师父。你记着,今后你须修身养性,万不可归了魔道。明日辰时我将离去,为师这一去生死难料。如若有缘,你我再会再见。如若缘尽于此,你也不必悲伤。你今后有多大成就,全看你自己。与我再无半点干系。”
“是!”
“哎,是非对错,又有谁能够说得清?”老道士大手一挥,酒缸轰的一声炸了开来。缸里的烈酒却凝而不散,慢慢的在马凌所坐之处形成了一个太极图案。马凌坐在太极图案的正中间。远远看去俨然像观音菩萨身边的童子,容光焕发,倘若新生。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眇之门₁”
马凌仔细琢磨着老道士的话。眨巴了几下眼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马上又摇了摇头。老道士一指点在马凌眉心,马凌只觉一股暖流自眉心流向身体各处。这股暖流途径身体的各个穴位,慢慢归于丹田。刚开始时马凌还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这股暖流,但到了丹田,无论他怎么折腾,这暖流就是再也没有了一丝动静。
老道士轻声道:“资质欠佳不要紧,重要的是后天努力。现在我教你吸收灵气。”他盘膝而坐,双手自然合在一起。“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马凌心头忽然有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但觉有太多的灵气在自己的头顶徘徊,但无论如何都进不了体内。
“静心,静己。”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马凌浑身毛孔舒展开来,终于将一丝灵气引进了体内。他慢慢他把这股灵气运行了一个周天,最后将其导向了丹田。跟一开始一样,这灵气到了丹田又没了反应。
又过了两个时辰,马凌竟再没有引进一丝灵气。心中不禁又沮丧了起来。反观老道士,浑身气势如虹,犹可以看到所有的灵气都被他吸收到了丹田,然后被调动起来在全身自动运转,久经不息。在他的身下,一张清晰的太极图慢慢的旋转,然后又慢慢消失在他体内。
马凌一时看得目瞪口呆,同时又在心里暗暗咒骂着自己。
“不要着急。你现在已经学会了最基本的法门。只要肯努力,将来还是会有大成果。”老道士睁开眼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有了一丝亮光。他慢慢起身,对着马凌道:“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你的伤已无大碍,你走吧!”
马凌一下子跳起来跪在老道士的身前,哭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凌儿自小没了父母,与我相依为命的奶奶也不久前抛下我驾鹤西去了。还请师父不要离开凌儿,让凌儿好好孝敬你。”
老道士摆了摆手,眼中更加落寞。“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司空老鬼说为师将有大难。他人品虽不怎么样,说出的话倒是一句也没错过。哎,我今后生死难料。今日传你衣钵,也算了了我这桩心事了。“他和蔼的摸了摸马凌的头,柔声道:“你可记得为师的教诲?”
马凌正色道:“弟子定当修身养性,不辜负师父的一番苦心。”
老道士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苦笑道:“为师一生闯荡江湖,到头来却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而活。若你有心,他日我死后,你可为我立一块碑,曰无名即可。”他温柔的看着马凌,“小小年纪,就让你承担这许多,是我对不起你。”
马凌听不懂老道士的话,只能疑惑的看着老道士,希望他解释一番。谁知他却忽然一改口风厉声道:“你记着,无论何时,你都要一心向善。不得恃强凌弱,不得草菅人命。否则,我就亲自收了你。”
马凌颤颤巍巍的磕了一个头。轻声道:“弟子不敢。”
“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唯一的徒弟。现在,就来正式拜过为师吧!”
马凌接过酒葫芦。老道士凌空坐在那三幅道家祖师画像的前面。马凌双膝跪地,眼里满是尊敬。“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三拜。”言毕,马凌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举起手中的酒葫芦恭敬地道:“弟子马凌,以酒代茶,请师父喝茶。”
老道士轻叹一声,接过酒葫芦咕噜噜的把酒喝了个一干二净。喝完酒,他起身就往门外走去。马凌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眼泪缓缓淌了出来。是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从道士的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老道士似乎感觉到了马凌的不舍。停住脚步,颤声道:“从这里出去一路向西就是风雷城。你回去吧。”说完,他迟疑了一下,嗖的一声,扔出一张青色的铁片,铁片看上去破破烂烂,却是十分锋利。铁片径直飞到马凌的手中。马凌跪地大叫:“师父!”那道士终是再不回头,一步步向远处而去,很快消失了。
果然,两人一样的倔强,一样的执着。
马凌仔细看着手中青色的铁片,最后小心的收在怀中。擦干眼泪,便也径自向西去了。不知走了多久,又渴又饿又累的他终于看见了一条蜿蜒的小溪。他快速跑过去,直接趴在小溪边贪婪的喝着溪水。
直到喝饱了,他用溪水洗了脸,才立起身来向四处望去。只见自己身前立着一座大山,山石呈深褐色,上覆翠竹绿树,顶端尖石突出,貌如凤嘴,茂盛的植被如抖开的翡翠色凤屏,神形奇妙,如一只翩翩欲飞的血色凤凰。依着小溪往上看去,依稀可以看见一条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在羊肠小道旁,立着一块丈四的石碑,上书:凤栖山。字体苍劲有力,像极了一个盖世高手用长剑刻下的。马凌定定望着这块石碑,他竟感觉从丹田升起一股巨大的暖流,不自觉地向身体各个穴位流去。
他越看越是心惊。忽然感觉每个字都变成了一只小凤凰,宛如活了一般围绕在他身边,他痴痴地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这些可爱的小鸟。谁知,刚一触碰到小鸟,那股暖流在他体内四处乱撞、胡乱冲击。仿佛连这体内的灵气也都想冲出体外来抚摸这些可爱的小鸟。
他顿时感觉气息不稳,口干舌燥,头晕目眩。他越是想要压制这灵气,这灵气反而愈加活跃。马凌最终支撑不住,竟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一昏,直到子时他才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由一座座山峰组成的峰林。他自己置身于相对而言较为平坦的山峰中心。一阵风吹过,吹起他的衣衫,他激灵地打了个哆嗦。这一哆嗦牵动了白天里那些莫名的伤口。他虽然强忍着,但还是啊了一声。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就受不了了吗?”他抬起头,看到了眼前的女子,不禁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