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魂和元宵只见马凌呆呆地望着虚空。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满身大汗淋漓，脸上青筋暴起，牙齿紧咬着下唇，鲜血随嘴角流下，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地刺到了肉中。
夜魂眉头紧皱，元宵见状轻轻喊了句：“凌哥哥，你怎么了？”
马凌听到元宵的话语，猛的回头。眼里戾气突显，狰狞道：“我与你拼了。”
说完一拳打向元宵。元宵眼看马凌来势如风，来不及闪躲，只得定定站在那里。夜魂大喝一声，迅速挡在了元宵身前。一拳打出，迎向马凌。
“轰”，两边的鬼火竟被生生逼退了十几丈远。
马凌口中喷血，急速倒飞了出去。夜魂却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
马凌站定，双眼血红，皮肤因激动而显出红褐色。大声吼道：“你们，一起上。”说完提起心中无尽的战意，一瞬间战力高了何止百倍，向夜魂全力击出一拳。
夜魂看到马凌这一拳的攻势，心中惊异万分。
夜魂乃是亡灵之海的掌管者，也是幽君得力的属下之一。
马凌有几斤几两自然逃不过夜魂的眼睛。马凌的修为仅仅是望神而已。即使拥有圣剑，也被啬啬逼到了求死的地步。
风尘三侠夜魂是知道的，除了老大吝吝从未在人前显露过，但十招之内，啬啬和鬼鬼必死于他手。刚才击退马凌的那一拳，夜魂仅仅用了不到一成的功力。而现在马凌的力量却远远高出原先的一拳，竟相当于自己三成的功力。
他的心中不免惊讶。心道：“被《如意册》选中的人，难道真的不同凡人吗？我却要看看你能强到什么程度。”接着运起自己四成的力量迎向马凌的拳头。
“轰”。
拳风从两人身侧往两边刮去，鬼火四处逃窜，竟又被逼退了十几丈。现在他们的周围干净的如同刚被打扫过的操场一尘不染。
马凌又一次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夜魂仍是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冷声道：“再来。”
元宵心急如焚，大声道：“凌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马凌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的血。吼道：“来就来。”说完又一拳向夜魂砸了过去。
夜魂心中愈加惊奇，为什么他的力量会越来越足？虽然他现在还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假以时日，当他的修为达到自己的这般境界，杀自己也许会不费吹灰之力。
他轻叹道：“哎。那时候，不知道幽君会不会是他的对手。”
然后运起六成功力，飞身迎向那如虎般的拳头。这次的对击竟然没有飞沙走石，没有巨大轰鸣。甚至没有一丝声音。元宵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拳头是否曾撞在一起。不然怎么会这么安静？
马凌如秋风中的落叶般慢慢向后摇曳，脸色一片苍白。眼中的血红也被这一拳打的无影无踪，眼眸终于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他强忍着疼痛，单手撑地，恨恨地看着他们。
元宵跑过去担忧地说道：“凌哥哥，你怎么了？”
马凌此时已经恢复了神智，勉强笑道：“没事。”
夜魂淡淡问道：“这就是你的极限了么？哼，不堪一击！”
马凌眼中有诸多无奈，还掺杂着些许绝望。他跪在夜魂的面前，道：“请前辈送我去风门。我要去救他们。”
夜魂苦笑道：“你看到了什么？”
马凌急道：“来不及了，容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但我现在必须立刻去救他们。请前辈开恩！”
夜魂道：“如若我猜的不错，可是雪阁有灭顶之灾？”
马凌点了点头，着急之情溢于言表。
夜魂苦笑道：“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实力能否救了他们？”
马凌坚定地道：“纵使不能救他们，跟他们死在一起也是好的。快啊，要不然来不及了。求前辈。”说完向夜魂磕起了头。
夜魂挥了挥手，苦笑道：“被《如意册》选中的人都这么不知死活么？真是臭屁。”说完指着《如意册》说道，“既然它让你知道，便会带你过去。你又何必求我！”
马凌惊道：“前辈的意思是？”
还未说完，卷轴收起了荧屏。急剧旋转，越转越快，竟在虚空中形成了一股旋风。那旋风的风眼正对着马凌。马凌急道：“谢前辈。”说完立即往那风眼处跑去。
夜魂正色叫道：“马凌？”
马凌回头问道：“前辈还有何吩咐？”
夜魂看着马凌一副焦急的模样，心里不由地想笑。也许他是真的老了。他从未为了什么而这样焦急，他从未如此慌不择路。
也许他还未真正活过，他从不肯为了别的东西而奋不顾身，他从不会如此焦急，即使有人要取他的性命。
当年，他只是一具亡灵。幽君给了他意识，给了他一切。从此出生入死，刀口舔血。他只知道，活着和死亡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本就没有心跳，没有感情。可是他现在确实想笑，他问自己，如果那旋风之眼的尽头是阿鼻地狱，自己是否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他终是摇了摇头，叹道：“马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触碰它的力量。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马凌知道他说的是《如意册》，随即点了点头。接着看了一眼元宵，向夜魂喊道：“前辈暂且帮我照顾元宵。”说完又对元宵说道：“妹妹，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就来接你。”
元宵懂事地点了点头。马凌再不迟疑，跳进了旋风之眼。
夜魂对天长叹，道：“有趣有趣。我倒要看看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小姑娘，咱们走！”
元宵扑闪着大眼睛问：“我们去哪里？”夜魂笑道：“去哪里？当然去我们从《如意册》上看到的地方！”
元宵也笑道：“爷爷不是说现在还不是出去的时候吗？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夜魂哈哈大笑道：“我当然得改变主意了。幽君用心良苦，原来他一直想告诉我们，定下的规矩本来就是用来破的，而不是用来遵守的。哈哈哈，有趣有趣，真乃有趣！”
元宵问：“什么意思？”
夜魂答：“有立必有破。有破才有立。这世间一切都是如此，本该如此啊！”说完带着元宵大踏步向前方走去。
……
话说马凌跳进了旋风之眼。
那旋风转速虽快，风眼却异常平静。想到接下来的硬仗，马凌心里竟隐隐有一丝兴奋。
但兴奋归兴奋，他自己也知道，这一仗，是对自己一个巨大的考验。
这必死之局，自己究竟有多少把握？他没有把握，他只是想一起活着，或者一起死去。想到这儿他的心慢慢静了下来。随即盘膝坐了下来，想起邢无极和红衣姐姐教给自己的法门。
自出了凤栖山，这些日子以来浑浑噩噩，自己竟从未再次温习这法门。如今这法门却在狠狠敲击着自己的脑袋，好像在怪罪他的遗忘。
马凌闭起双眼，凝神静气。
一个个人影从自己的脑海里闪过，一件件往事如走马灯一样一幕幕闪过，马凌时而悲，时而喜，时而怒，时而乐。自己体内汹涌澎湃的精气从体内任脉、督脉和冲脉流过，马凌只觉得心旷神怡。好像身体每一个毛孔都慢慢变大了许多。
由于灵气丹的作用，马凌只觉得有越来越多的精气汇成了一条大河流，浩浩荡荡冲向丹田。丹田的死海不再宁静如常。而是被这条大河卷起一层层的巨浪。
马凌周身的大穴如星辰一般悬在丹田死海上空闪闪发亮。马凌突然感觉有一股强劲但温柔的灵气从头顶传入了体内。
这股灵气特立独行，却聚而不散，像一个高傲的诗人。这灵气慢慢幻化成了一轮明月，缓缓升到了死海的上空。
当真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马凌倏地睁开眼，顿时光芒四射。照亮了旋风周围的空间。马凌大喜，心知一定是自己的境界有了突破。或许，这已不再是必死之局，虽然依旧九死一生，但起码还有那“一生”的希望。
他，已经突破了化神。
一柱香后，旋风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停了下来，又变成了卷轴的模样。
黑色卷轴绕着马凌转了一圈，印在了马凌的后背。
马凌抬眼望去，“风门”两个大字呈现在自己眼前。他不禁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那时的风门是那样的高贵典雅，犹如一朵圣洁高雅的莲花，可远观而不能近玩。
如今，这通体绿色的山峰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到处都是人的尸体。他猛提一口气，急速向后山飞去。
马凌又气又急，只片刻间就到了后山。
只见上官雪凄然地对风怡涵说道：“你带着他们归隐山林去吧，千万莫在做这等傻事了。或许，我们都错了。曾经的豪情万丈，如今只剩下沧海桑田。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说着再也不顾众人的呼喊，毅然走向了柳如歌，牵起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