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不是我。”上官雪看着这瘆人的场景也一阵心悸,她连忙不住摆手,无力辩驳。
“有个东西你肯定很感兴趣,客官要不要看看?”吴生这才笑吟吟地从柜台抽屉里拿出那个本子。
“有东西你尽管拿出来。大爷我有的是钱。”中年人冷哼了一声。
吴生点了点头,从货架最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裹,直接扔给了中年人:“你虽然该死。我却还是想提醒你。这东西你只要看见,便再也无法回头了。你可要想清楚。”
这包裹沉甸甸的。而这中年人在看到这包裹的时候,心中竟真有了一丝恐惧。
未知,让人恐惧,但更让人好奇。好奇,才是害死猫的罪魁祸首。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包裹,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上官雪虽不知道包裹中到底有什么东西,但她却相信吴生。这东西,的确会要了他的性命。于是她尽力大吼:“不要打开。”然后伸出手去抢这个包裹。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雪一把将包裹搂在了怀中,看着他的眼睛真诚地说道:“这东西根本就不属于你,你走吧。本店真的要打烊了。”
那中年人忽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目光呆滞,身手却十分不凡。他怒不可歇的瞪着上官雪,忽然用拳头砸向了她的面门。
上官雪万想不到他竟然有如此功力,只好堪堪低头闪避。那人一拳落空,顺势抓住了上官雪的头发。他往后顺势一拽,上官雪站立不稳,直撞向了他怀里。怀中的包裹正好掉到了他的脚边,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中年人冷哼道:“多管闲事。”随后伸出手将包裹捡了起来。
上官雪虽然失去了神力,但她自身的修为依旧在。现在却连一个凡人都搞不定,不由怒火中烧。
她不知道的是她现在变异的身体和修为,若要对付一般的修行人士根本不在话下,但对凡夫俗子却是无可奈何。
她的能力,对于凡人而言毫无用途。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中年人吊打的缘故。她大喝一声,飞奔过来一掌拍到了他的后心,然后又华丽的转了个身,一拳轰向他的额头。然后自信满满的去抓那包裹。
令她惊奇的是那矮胖子虽受了她两记攻击,竟完全没有反应。仿佛根本不知道疼痛似的。他用左胳膊紧紧抱着那包裹,右拳果断出击,击中了她的面门。
上官雪只觉眼前一黑,眼泪争相流出。她捂着眼睛退到吴生旁边,满脸郁闷。她急切地大喊:“你快阻止他啊。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吴生轻轻将她的手拿下来,看着她的样子不禁转过头笑了起来。他随手拿过一个铜镜递给上官雪,捂着肚子笑道:“你,快看看,看看你的样子。哈哈,笑死我了。让我笑会。”
上官雪疑惑地接过铜镜,猛然看见自己的左眼眶一片乌黑,真是名副其实的熊猫眼。她看着一本正经的吴生突然间笑得这么开心,生气的踩了他一脚怒道:“你笑什么笑,没见过熊猫么?”
“诶哟,你轻点。”吴生蹲下身子抚摸着那只受伤的脚委屈地道,“喂,你这可是故意伤害。我,我噗哈哈哈。”
不知何时,中年人已将包裹中的东西拿到了手中。上官雪惊讶的发现,那竟是一块官印。那官印破旧不堪,看样子已经历了不少岁月。
只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官印,眼中满满的都是自豪,突然大笑:“天若有情天亦老,何须断刀踏云霄?我命由天不由我,水漫漫兮路迢迢。好诗,好诗啊。”
他笑的越来越癫狂,忽然间笑声戛然而止。上官雪一愣,走到他面前,才发觉他早已断了气。他站在原地,昂首挺胸,像极了一个斗士。他的脸上还挂着一滴滚烫的泪水。
这泪水是无奈,是绝望,更是恨。
吴生将本子翻开,无奈地写道:“状元官印。范先明。五万四千七百七十五。”
上官雪的脑海中闪现出了范先明的前世。
他是一个寒窗苦读的学士。少时踌躇满志,却敌不过这世界的肮脏。他才华横溢,却比不过别人家的金银珠宝和位高权重。这一切只因他家境贫寒,他的老母亲还需要他来抚养,那微薄的土地也需要他去耕种。
志向?只不过一个遥远的名词罢了。正当他失去了一切念想,却得到了一块官印。那一次,他是家喻户晓的状元,他是扬眉吐气的范大人,他是光宗耀祖的范先明。可就是这官印,要了他的性命。
他本就是一个平民百姓。又怎懂得官场的黑暗。他受尽了排挤。最终因丢失了这官印而被诛了九族。
这一刻,上官雪才真正明白。每个人梦寐以求得到的东西,并不会给你带来快乐,反而会带来灾难。
恨?恨又如何?你终究还是那个一文不值的你,你依然还是那个不值一提的你。
“你为什么不阻止,你明明可以阻止的。”上官雪满面悲伤,流下了泪水。
吴生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是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去阻止了么?怎么,你成功了么?”
上官雪愤怒大吼:“不。我们不一样。你可以,你一定可以。”
吴生忽然也变得无比悲伤:“我?我若能真能阻止,她便不会再受这轮回之苦了。”
一个铜制的雕像静静地躺在他了的大手中,那雕像全身已被厚厚的铜绿覆盖。看轮廓应当是一个消瘦的女子。吴生正深情的抚摸着这雕像,上官雪分明从他脸上看到了痛苦。
“你以为我为何会一直守在这里。我不过是在等待。一生何其短,一生何其长。这一刻,她应该就要来了。”
说话间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手中抱着几幅画像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
“老爷爷。听说您这一念堂是皇城内最大的古玩店。这些字画都是我亲手所做,把它们放在这里寄卖好不好?”女孩的话很甜,如同她的面庞。
话未说完,她的目光便被吴生手中的雕像深深的吸引了。她不由问:“老爷爷,您手中的这个玉观音可否卖给我?”然后真诚的从袖子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楚楚可怜地问:“你看,我有银子。要是不够,就用这些字画抵押。可以么?”
上官雪一把从吴生手上抢过了玉观音藏到了身后毅然道:“对不起。这个玉观音是我的,我并不打算将它卖给别人。”
吴生沉默了好久,最后终于感激地看了上官雪一眼,对小女孩大声吼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给我滚,你记着,这里永远都不欢迎你。”
小女孩被他忽如其来的恐吓顿时吓得惊慌失措,她不舍地看着上官雪手中的玉观音,委屈的泪水流了下来,央求道:“只要将玉观音卖给我,无论让我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吴生怒不可歇,一把将她举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阿弥陀佛,你终究还是违背了承诺。哎,可惜,”
吴生闻言一愣,随即将上官雪和小女孩护在了身后,一脸戒备的望着门外。
夕阳西沉,繁华落尽。他的心随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条平日里极尽繁华的街道现在也如同一念堂般空空如也。
上官雪能听到他那强有力的心跳,以及不匀称的呼吸。她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但能让他如此紧张,此人必定非比寻常。正在胡思乱想间。一个瘦弱的僧人缓缓走了进来。
风,起了。
他身上的袈裟被风吹起,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上官雪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因为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他低声讼了一声佛号。在上官雪听来却犹如洪钟。她强压下翻涌而来的气血,沉声问:“你是何人?”
他虔诚地盘膝而坐,手中拿着一串菩提念珠,低声讼道:“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上官雪听的头脑发昏,只觉一道道念力围绕在自己身前,试图冲破自己的防线控制自己的身心。她的大脑慢慢空明,随即也学着僧人的样子盘膝而坐,双手合十,虔诚地低声吟诵:“我佛慈悲,小女子愿遁入空门,接受我佛的洗礼。阿弥陀佛!”
吴生大喝:“够了。恃强凌弱,非好汉所为。”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好自为之。”
“我始终都不相信,你是天下第一?”吴生冷笑。
“佛讲因果。有果皆有因,有因必有果。这因果,是天下万物都逃不掉的。施主意气用事种下这因,可曾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抬起头,眼中金芒大盛。
“做就做了,你待怎样?口口声声我佛慈悲,你告诉我你哪里慈悲?我佛如来,不过如此!”
僧人不再理吴生,而是对小女孩道:“你寿辰一十有二,今日本应寿终正寝,重入轮回。逆天为之,罪不可赦。当今之计,唯有入我佛门,赎清自己的罪孽,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