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处处透着温情,王家大院那边却已经维持了将近一个月的低气压了。
“爹!爹!爹!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王莽和王远此时正在书房里私语。王莽坐在书桌前,手臂撑在桌上目视前方,脸色阴沉。忽然,他大掌一拍就盖在了桌上,“谁知道那个粱知县居然一个月之前就给我回老家过年了!不然我早就可以和他……”
“那爹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比如说给他们的茶楼弄点是非?”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我派出去的探子回来告诉我说他们的茶楼戒备很森严,他们没有机会下手!”
闻言,王远垂头丧气地坐在凳子上,气馁道:“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爹,你要看着你的儿子一生都以这样一个残废的样子活下去吗?”忽然,王远想到了千机,千机答应会帮他忙的,“爹,要不我们出钱去雇一群杀手,我就不相信他们几个人能打得过那些嗜血如命的人!反正我们有的是钱!”
王莽犀利的目光扫过自家儿子的手臂,一阵心痛。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就这样被他们给毁了!他一定会让他们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看来也只能借助第三方的力量了……远儿,你先回去吧,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王莽先让人把儿子送回了房间,然后坐在太师椅上想了一会儿,最后叫来了身边的心腹,吩咐道:“你先叫人盯着知县府,梁知县回来了立马告诉我。还有,去叫人散播谣言,说阿暖茶楼分楼的地底下有消失了百年的宝藏,这些宝藏非常值钱,拥有者可以算富可敌国,甚至还有武功秘籍,长生不老药的制作配方。反正传的越远越好,越神越好,让更多的人知道。”
“是,老爷,属下这就去办。”
此时,王莽心里恶毒地想着:哼,我就算不出手也可以让你们死无葬生之地!
果然,没出几日,大街小巷就流传着这样的一个谣言,但是流传的范围还仅仅局限在随州的一角。不过,在年过完之后,一些经商的人又开始走南闯北,逐渐把这个消息带去了临近的地方,接着,一些北上的人又把这个消息带去了京城,传进了皇宫。
不过,这也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在这一个月中,阿暖茶楼的分楼已经全部竣工,并在元宵节这一天开业了。随着客流的爆满,一些打探消息的江湖人士也越来越多,他们经常夜半时分围着分楼转悠,恨不得把这栋楼连根拔起,好知道下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而且,上门挑事的人也多了起来,让和暖不得不把主楼的一些人派到分楼去,甚至还多招了一批新员工。
和暖和采薇也为这件事急的焦头烂额,经常半夜睡不着觉。他们知道这肯定是王家耍的手段,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澄清都没用,一些做着发财梦,想天上掉馅饼的的人是肯定会相信这个谣言的。
“阿暖,不要着急,会解决的。”
看着和暖已经微凸的肚子,莫冰有点担心她的身体,不想让她这么操心。他算算时间,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
“莫大哥,流言的力量真的太可怕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招!这茶楼我可花了很多心血在里面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别气了,小心动了胎气。”莫冰安抚好和暖的情绪之后,孤身一人来到园子里。他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地,发现地上的草长出了新的一批,绿油油的,树枝上也爆出了许多小嫩芽,在那里探头探脑,空气中也少了一丝寒冷的气息。
这些预兆都在告诉他,春天已经来了,而他的“秘密武器”也是时候上场了!
……
在千里之外的皇宫中,已经迎来了新的朝代。
大臣、太监、宫女都在张罗着新皇登基的一切事宜。三王爷在花了将近半年铲除了原来属于九皇子的党羽之后,终于可以登上原本属于他的皇位了!
现在他身边的人都已经改口叫他皇上了。
“皇上,是时候颁旨了吧?”
“嗯,明天宣布。登基大典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一切都在进行当中。”
“好,辛苦你了,德公公。”皇上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和眉心,显得有些疲累,“还有什么事情?”
德公公站在皇上身边,看了看他的脸色,恭敬地说道:“是这样的,奴才听说最近宫外流传着一个说法,说在随州一个叫阿暖茶楼的地底下埋藏着一批宝藏,是当初海贼侵犯随州的留下的,价值不菲。现在,往那边涌去的人越来越多,还牵扯到了武林人士。奴才怕……”
“哦?还有这等事?为什么这事不是由当地总督上报,而是凭借留言传进宫内?”
“奴才不知。”
皇上睁开暗藏着睿智的双眼,看了一眼德公公,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看不出喜怒,“这样吧,掌管随州的巡抚是谁?叫他好好去查查,同时让蔡御史亲自走一趟,监督总督和巡抚的一切行为。”
“是,皇上。”
只见皇上大手一挥,唰唰唰的几下就拟好了旨,盖上玉玺,交给德公公,“登基大典之后再通知蔡御史,先把旧皇已驾崩,朕要登基的消息下放出去。半个月之后的登基大典不容许有任何差错。”
“是,奴才遵命。”
说完,皇上就准备离开御书房,回自己的寝宫去了。因为这些天一些下属官员的交接工作都要审批,每天他都要批上百本奏折,实在很累。
门口的一位大宫女见状,赶紧隐在了黑暗当中。
于是,第二天,新皇要登基的消息就呈烟花的形式,以京城为中心,往四面八方散去……
……
随着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气温也慢慢升高。在这个时节,百花已经长出了蓓蕾,冬眠的动物开始苏醒,枝头的绿意,已经冒出了一大茬,就像何逊诗中写道的:“青烟渗柳色”,稍不经心,不定就真以为盘旋在树梢的只是一缕飘渺的青烟。
春节过后,街上的店面又开始红火起来,生意也渐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而托流言的福,阿暖茶楼分楼的生意是异常的火爆,可以说来自全国各地的人都挤在了这栋楼里!
因为那些想得到宝藏的人如果要探究这栋楼的地底下到底有什么秘密,就必须进楼来观察,进楼就必须消费,而且一连就是好几天。和暖还规定了,大家可以随便看,但是不允许破坏任何东西,不然按照原价三倍的价格赔偿!
如果有人真的找到了宝藏存在的准确地点,要挖坑,和暖无话可说,让他挖。如果挖了坑但是没找到,那么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要说这群贪财的人中,存在各种各样的身份。
商人都是有头脑,有思想的,欣然同意和暖的看法,毕竟谁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挖出一大堆金银珠宝来,那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等着被人洗劫。但是一些武林人士就不认同了,他们就想着蛮干,谁抢到了,谁就赢。
所以在刚开始的几天,楼外天天有人大打出手,要不就是斗得你死我活,要不就是斗得两败俱伤,头破血流。不单单是因为宝藏,有些则是因为两人之前就是宿敌,积怨已深,正好借这个机会铲除对方。
鉴于擂台上的场面太过血腥,莫冰不准和暖来到后院。而为了保障分楼的安全,他特地把玉剑玉刀和李闯都安排在了分楼,主楼只剩下了玉墨一个人。
不过,在这之中,和暖又看到了一个商机。她花了两天时间在自己茶楼后面的院子里搭了一个擂台,用大喇叭宣告武林人士可以通过比武来争夺武功秘籍,规则是愿赌服输,不能耍阴招。一旦发现有人破坏规矩,便视为公敌,逐出随州。
练武的人对于这点倒是无可非议,毕竟这是一个一争高下,一举成名的机会,就算最后没有武林秘籍,他们也可以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况且这里面还是看热闹的人居多。
所以擂台一搭之后,看比赛的人越来越多。而看比赛一般要吃点喝点什么,和看戏剧一样,和暖赚的就是这一笔钱。看见和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赚得盆满钵满,王莽和王远收到消息之后是气得不行!好在随州的知县从老家回来了,倒是可以施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但是,擂台赛才举办没有多久,京城就传来了旧皇驾崩,新皇登基的消息,明令禁止一切娱乐活动,哀悼三天。三天结束后紧接着为新皇登基举国欢庆一个月!
当和暖听到这个消息,眼角一抽,看着莫冰说:“三王爷这么做也太有失身份了吧。旧皇才悼念三天?他登基就举国欢庆一个月?”
“这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要不是念在还有一点兄弟之情,三王爷还不会给他这三天时间。”
“哎,罢了罢了,他登基了,天下应该会安定一点了吧。”和暖忽然感叹世事无常,她才离开皇宫没几年,大周朝就已经改朝换代了。
莫冰把和暖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会的,他会是个好皇上的,不然我就不会在他身边待三年了。”
“但是他下令全国禁止娱乐活动,那我们的擂台赛也就不能举办了。”和暖扁扁嘴,感到有些可惜。
莫冰捏捏和暖的鼻子,柔声道:“你个小财迷,赚了这么多还嫌不够啊,我看擂台赛也快没人上去打了,停了就停了吧。”
“好吧……”
就在擂台赛停赛的第二天,随州的巡抚带着一大批官兵,亲自来到了阿暖茶楼。
恰逢今天采薇去了分楼,她见这么大的阵势,立马叫人回去通知和暖和莫冰。
“巡抚大人,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们阿暖茶楼来喝茶?”
随州的巡抚是一位三十几岁的大叔,留着一点小胡子,带着一顶巡抚帽,腰间别着一把刀鞘很精美的大刀,眼睛微微眯着,好像有点近视。只见他把腰上的大刀解下来放在桌子上,踩了踩脚下的地,看了看四周,又瞥了眼后院的方向,最后才看着采薇说:“你们这儿这么热闹,本大人能不过来看看吗?”
那你怎么不早些时候来呢?偏偏挑这个时候来?采薇心里对他嗤之以鼻。
“听说你们这儿有宝藏?”巡抚大人歪着一个头。
“诶,巡抚大人,那都是别人说的,我们可从来都不承认。”
“哦?是吗?”巡抚大人喝了喝桌上的茶,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你们还弄什么擂台赛?骗钱吗?”
“呵呵,巡抚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您又不是不知道,商人就是要抓住一切商机。”采薇靠近了些许,又偷偷地说道,“这么好的一个商机,我们为什么要错过呢?巡抚大人,您说是吧?”
看见采薇离那个巡抚这么近,站在她身后的李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脸有些黑,但是他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怕影响到采薇和巡抚大人交涉,坏了大事,只能默默站着。
“老板娘这么说倒也对。”巡抚大人假意笑了笑,然后一脸严肃地往后一靠,提高了嗓门,“不过,本大人今天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上头要求暂时封锁你们的茶楼,等到找到宝藏之后再解封!”
“什么?!”
采薇一听,面露惊慌。看来官府已经坐不住了,这可怎么办?
采薇一时间没有说话。
“巡抚大人,难道您也相信这楼底下真的有宝藏?”
正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了和暖冷静的声音。众人闻声侧开身子,只见莫冰搂着和暖正缓步走进茶楼。
和暖在莫冰的陪伴下走到巡抚大人面前站定,轻轻拉开了采薇,把她推到了李闯边上。李闯见状,连忙呈保护者的姿势站在采薇身边。
“有没有,挖开来便知。”巡抚大人也不想再和他们废话,拿起刀站起来就吩咐身后的小喽啰道,“把这边全部封起来,守在这里,不允许放任何人进来!听到了吗?”
“是!大人!”
见巡抚大人摆起了架子,和暖一急,连忙挣脱莫冰的怀抱就走到巡抚面前,“大人!您不能想封就封!我花了大价钱装修了这栋楼,现在却不能开门做生意,这些损失谁来承担?你们官府承担吗?”
巡抚大人嗤之以鼻,轻哼了一声:“怎么可能会是我们承担,妇道人家不懂就不要乱说!我们只管封楼,其他的一概不管!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行动!”
“你!”
莫冰急忙拉回气急败坏的和暖,上前一步,说道:“巡抚大人,做生意不容易,内子也是心急,如有得罪,还请见谅。只不过,说到封楼,请问巡抚大人手中可有封楼文书?”
“这……”巡抚大人的手无意间动了动。其实他也只是接到总督的指令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文书。而正规的流程是需要写一份封楼告知书,可是现在很多时候都嫌麻烦,不写了。“本大人忘记带了。”
“那还请巡抚大人带了文书之后再来封楼吧。”莫冰冷漠地说道。
看见莫冰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态度,巡抚大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什么时候自己被人这么看待过了?于是他眼一抬,胸一挺,嚣张跋扈,口出狂言道:“本大人说的那就是王法!还需要什么文书,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立马拉你去坐牢。来人!给我封楼!”
巡抚大人手下的小兵们得到命令一拥而上。莫冰见状连忙把和暖护在怀里,躲到一边,怕那些人伤到和暖和自己的孩子。李闯也拉着采薇站到了柜台前面,警惕地看着众人。
“莫大哥,怎么办?就任由他们封楼?”
莫冰微微眯眼,犀利地目光盯着巡抚大人,盯得他背脊都发凉了,“让他们封,我们现在没有势力,和官府对抗,反而对我们不利。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解决这件事。”
“嗯。我相信你。”和暖把头埋在莫冰怀里,轻嗯了一声,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阿暖茶楼的主楼给保护好。
就这样,楼里的人都被官兵赶了出去,灯熄灭了,门也都关了起来,贴上了封条,显得异常荒凉。最后,巡抚大人站在大门前对门外的一群人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能靠近这栋楼,靠近者,抓进监狱!至于里面究竟有没有宝藏,等我们官府挖了就知道了!不过,本大人奉劝你们赶紧离开,该回哪就回哪,挖出来的宝藏全部上缴朝廷!你们一分都没有!”
说完,巡抚大人就扭着身子,只带了两三个小喽啰就回去了,留下一大帮人看着这栋楼。
“我们先回去吧。”
莫冰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抱着和暖上了马车,李闯和采薇见状连忙跟上,玉剑玉刀则坐在了前面的车辕上。
一路上和暖一句话都没有说,情绪显得很低落。莫冰把和暖一路抱回房间,哄她睡着之后就独自一人来到书房。
他在桌前静坐了一会儿,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过去和现在,然后拿起笔写了一封信。写完之后走到窗前,拿出一个好久不用的哨子放在嘴边一吹。半柱香之后,一只灰色的,矮矮肥肥的鸽子就停在了窗沿上,用他的小绿豆眼瞅着莫冰。
“靠你了,一定要帮我送到。”莫冰把信塞进信鸽脚上的小筒里,喂了它一点吃的,摸摸它的小脑袋。
那只鸽子吃饱喝足,拍拍翅膀,抖了一下尾巴之后就展翅而飞,消失在了夜色当中,往京城的方向飞去。
莫冰在窗前伫立了一会儿,就熄灭了烛光回到房间,搂着和暖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一大早,和暖就在莫冰怀里醒了过来。视妻如命的莫冰感受到动静之后,看看怀里的小女人,轻声细语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到时候又困了。”
“唔……没事,到时候困了再睡好了。”和暖揉揉眼睛,翻了一个身。莫冰默默的护着她的肚子,帮她调整一个好一点的睡姿。
“再睡一会儿吧,我先去教他们几个练功。”
“好,注意点,别惹上了风寒。虽然现在是春天,但是还是得捂着。”
“知道啦,操心的管家婆。”莫冰捏捏和暖的鼻子,掖好被子之后就出去训练那几个小鬼头了。
等到和暖起了床,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和她说话,尽量顾着她的脾气。和暖见到一个这样也就算了,大家都这样就有点奇怪了。
“诶,你们是不是觉得楼封了我就不想活了啊?呵呵,你们想太多了!我就昨天比较难过,今天已经满血复活了,你们没有必要摆出一脸担惊受怕的表情吧……”
大家看到和暖的确没有什么事,也就放心了,该笑的笑,该说的说,该玩的玩。
其实和暖昨晚就已经想通了,封了就封了呗,大不了再开一家。到时候官府的人一挖,发地底下根本就没宝藏,看看那些坐等分一杯羹的人是什么表情!不过,王家的人,你们害的我这段时间做不了生意,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