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蔡御史看着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傻儿子的王莽,用略带有疲累的嗓音说道:“王莽,本御史允许你去看你的妻儿最后一眼,然后就入狱等着问斩吧。”
话落,蔡御史的手下上前把王莽和王远强行分开。王远被拉走关在一个特制的房间,派人看着,而王莽则被压着回了王家大院。
王家大院里的人看见自己的老爷如今成了模样,不免有些唏嘘。有些已经在王家大院工作了十几年,也知道一些内幕,见这件事情终于有了结果,也算是了了一段心事。
当家主母邱菊香已经哭晕了过去,她被瞒在鼓里已经有十多年了,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做了这等泯灭人性的事情,真是又气又恨!现在好了,儿子也废了,人也傻了,丈夫要被杀头了,只剩下她和那些小妾们前往又冷又贫瘠的边疆,等待她们的已经可想而知了。
最后,王莽被押进了又黑又臭的牢狱里面,和那些疯子关在一起,日日夜夜饱受折磨,才过几天就已经变得没有人样了。
而蔡御史的动作十分迅速,几天之内就把王家大院给搬空了,只留下一座空空的外壳,里面冷冷清清的,毫无生气。王家的家眷和梁知县一家也已经在一天前一起上路,前往边疆。接下来,他的目标就要对准总督和巡抚了。
宝藏的事情澄清之后,阿暖茶楼的副楼重新开业,热度却减退了许多,很多从哪儿来的人已经回到了哪儿去。不过依旧有几个人留了下来,相信副楼的地底下的确有宝藏,而原因居然只是有人在如厕的时候捡到了一粒碎银!
对于这几个没脑子的人,和暖已经是爱理不理了,只要他们不整出什么幺蛾子就行。
而为了安抚江湖人士的情绪,对于那些远道而来的人,蔡御史也给了一些补偿。他从王莽的宝库当中挑选了一些东西分给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一些收藏了很久的武功秘籍或者是疗伤圣药。那些武林中人眯着眼收下了,心里总算得到了一点平衡,没有再腹诽朝廷了的不是了。
不过,最令人心疼的就是玉墨了。
玉墨那天从衙门回到莫府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一直做噩梦,嘴里不停地喊着爹娘,看的周围的人一阵心酸。
“哎,真是苦了这孩子了。”和暖站在玉墨床前,摸着他的额头,叹息道。
“嗯,不过我相信他会走出来的。”莫冰安慰道。
莫冰打算等玉墨醒了之后和他商量一下俞家的事情,既然俞家已经恢复了名誉,是时候让俞家重新回归了随州了,毕竟俞家的根还在这里,玉墨肯定还是希望回到自己家人身边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玉墨居然昏睡了两三天还没醒。
而这几天,玉琴和玉画主动担任起了照顾玉墨的工作,每天都悉心照料着,只有擦身这种要脱衣服的事情才交给玉刀或者玉剑来做,看的玉剑和玉刀是一阵眼红,但是又碍于是自己的兄弟也不好多说什么。
今天,正好轮到玉画值班。
因为玉刀和玉剑年龄相仿,所以他们两个住一个房间,玉墨单独住一个房间。于是玉画在屏风外单独支了一张床,睡在上面,防止玉墨晚上喊口渴或者要如厕。
到目前为止,春天已经过去了大半,今晚并没有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
墨蓝的天,像经清澈的水洗涤过,水灵灵,洁净净,既柔和,又庄严;没有月亮,没有游云,万里一碧的苍穹,只有闪闪烁烁的星星,宛若无边的蓝缎上的洒印着数不清的碎玉小花儿。做巢在蔷薇花和忍冬花丛里的反舌鸟,偶然从小梦里醒过来,唱出一个羞怯清丽的调子。然后,仿佛经过一下慎重的考虑,又是完全地静默了。
玉画在小床上浅眠着,忽然,她听到类似于“嗯嗯”的难受的声音。她一股脑坐起来,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发现这声音是从玉墨床上传来的。
于是她连忙下床穿好鞋子,披上衣服来到玉墨床前,发现他双目紧闭,皱着眉头,但是额头上没有冷汗,不像是做噩梦的样子。
玉画伸手轻轻拍了玉墨盖着的棉被几下,像哄孩子一样哄他入睡,可是根本没什么用,玉墨还在那儿哼哼唧唧的。
“玉墨哥哥?玉墨哥哥?”
玉画又轻轻喊了几声,没反应。
难道是要喝水?
玉画转身从桌上倒了一杯茶过来,凑到玉墨嘴边,可是玉墨也没有要喝水的意愿,碰到水之后,眉头反而皱的更深了。
那这是什么意思?玉画有些没辙了。
因为前一天是玉琴值班,等玉琴回来之后她还特地问了玉墨晚上的情况。当时玉琴只是说玉墨晚上睡得很安静,除了做了一次噩梦,出了很多汗之外就没什么了。今天这种情况她应该没有碰到过。
所以找玉琴也没用。
玉画当然不知道喝了整整两天汤汤水水的玉墨早就想小解了,只不过尿意没有那么强烈,而这个晚上,被外面的春风一下吹,他忽然想要小解了。
“还是去找玉刀吧,没准他知道。”
玉画下定决心之后就披着外衣来到隔壁房间,她先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耳朵贴在门上听到一阵呼噜声。她撇了撇嘴就小声地叫了起来:“玉刀……玉刀……你出来一下……快点……”
话说玉刀原来睡的很死,正做着美梦,忽然梦中出现了玉画的俏脸,没有冷眼相对,反而对着他笑。玉刀感觉一阵心神荡漾,全身发热,美的分不清东西南北。然后,他就听见玉画在梦里对他说:“玉刀,你出来一下。”
“出去干嘛?”玉刀不由自主地在梦中回答道。
“你出来一下就知道了。”玉画继续重复着这句话,说的玉刀有点莫名其妙,然后他就一阵激灵,从梦中醒了过来。
“玉刀……玉刀……”
玉刀躺在床上眨眨眼,凝神一听,还真的有人在叫他!于是他连忙从被窝里抬头看向门那边,看见门上有一道人影。
这声音怎么这么该死地像玉画?
玉刀揉揉眼睛,挠挠头,在黑暗中随便拿了一件衣服就套在身上,然后摸索着找到了鞋,随便一套,趿拉地来到门边。
“谁啊?”玉刀问道。
“你个白痴,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快点给我出来!”
玉画喊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玉刀的回应,她现在心里正担心着另一个房间里的玉墨呢,不知道他哼哼唧唧这么久,会不会快要坚持不住了?
玉刀确认了是玉画的声音,打开门,探出一个头,打着哈欠问道:“大晚上的找我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少废话,你给我出来就行了。”
玉画揪着玉刀的衣领,一把把他从门里拉了出来。玉刀没想到玉画直接就来强的,被她拉的措手不及,整个人就往前倾去。更可恶的是脚上的鞋子居然还穿反了,步子都迈不开,再加上不高不矮的门槛,一绊,于是他整个人都压到了玉画身上。
玉画哪里承受的住玉刀这个男人的重量,被他压倒在地,后背狠狠地撞到地上,疼得玉画龇牙咧嘴,泪眼婆娑,她估计自己的整个后背都青了。
“呃,玉……玉画,你没事……没事吧?”玉刀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现在已经吓傻了,只是撑起双手,呆呆地看着自己身下的玉画。
刚才……刚才自己的胸膛好像撞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玉画现在疼得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全身麻木,暂时失去知觉,只能恶狠狠地盯着玉刀。
“你怎么不说话?”
痛成这样还能说话吗?!
玉画用更加凶狠的眼神看着玉刀。玉刀看着玉画有些难受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玉刀身后的门被人大打开来,然后玉剑朦胧的睡脸就暴露在了月光下。他看看地上交叠的两人,先是露出一脸疑惑,然后忽然指着他们的方向瞪大了眼睛。
我们?
玉刀忽然回过神来。他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衣襟大敞,露出了白皙却不失胸肌的前胸。然后他又看看玉画,发现她原本披着的衣服也滑落到了地上,里面只穿了白色的亵衣,胸口微微敞开,露出粉红色肚兜的一角。
“腾”的一声,玉刀的脸红的像熟透的番茄。他连忙从玉画身上爬起来,站到一旁,还不忘把自己穿错的两只鞋给换回来。
“没没没,玉剑,你看错了,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干!”
这时,玉画揉着自己的腰慢慢站了起来,淡定地拢了拢自己的衣领。玉刀见状本想去搀扶一下,但是一接触到玉画的眼神,便又收回了手。
玉剑看看玉画,又看看玉刀,最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留下一句:“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你们了。就当我是在梦游吧。”
“喂!喂!玉剑!”
玉刀慌了,他走到门边使劲地拍起门来,但是玉剑在屋内用手死命地挡着门,就是不让玉刀进来。
“别拍了!难道你想把人都吵醒吗?”玉画一脚踢在玉刀的屁股上,然后往玉墨房间走去,“玉墨哥哥好像有事,你去看看。”
玉刀捂着自己的屁股,愤恨地看了一眼玉画的背影,看见她边敲着腰椎边走之后,垂下眼皮,默默地跟上。
哼,我是看在玉墨的份上才不和你计较!
两人来到玉墨房间,在听到玉墨哼唧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之后,脸色微变。玉刀率先冲到玉墨床边观察起他的情况来。
但是光光看脸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玉刀索性掀开被子观察起来,在看见玉墨一只手所放的位置之后,连忙把棉被又盖了回去。
“玉墨哥哥到底怎么了?”
这时,玉画才走到玉刀身边,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就是可能药汤喝多了,想小解罢了。”
“……”
玉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了出去,过了几分钟之后,玉刀才从屋里走出来。
“好了,玉画,你去睡觉吧。刚才……刚才那件事……我……”
“你想说什么?”
玉画转过身,看着玉刀。玉刀不敢看玉画的眼睛,眼神四处躲闪着。
“我……我好像……好像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玉画连忙双手抱胸,做出一副防守的姿态。难道那个时候她走光了?
“看到了……一丢丢……肚兜……不过你放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对你负责的!”
闻言,玉画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露出一大片,看到就看到了吧。不过听到玉刀说会对自己负责,玉画的心止不住地乱跳起来,她连忙转过身,不让玉刀察觉出异样。
“你……你不愿意吗?”看见玉画转过身,玉刀以为她拒绝了自己,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失落,又很愤怒。
“你是嫌弃我?”玉刀反问。
嫌弃他不好的出生,嫌弃他父母双亡,嫌弃他没有能力,现在还寄人篱下!
“没有!我什么时候说过嫌弃你了?”
在感受到玉刀话里浓浓的悲哀之后,玉画心里的一个角落忽然塌了,她不喜欢玉刀悲伤的样子!一点都不!她回过身,带着点鼻音急切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初春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过云层静静地泻在两人身上。月亮把那清凉的光辉溶入两人的眼睛里,让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渐渐的,渐渐的充满了希望。
玉画没有说话,她只是慢慢地靠近玉刀,一步又一步,最后在玉刀面前站定。
“张开手臂。”
“啊?”
“我叫你张开手臂!”
“哦。”玉刀缓缓张开自己的双臂,原本裹着自己的袍子因为没有了束缚便敞了开来。
玉画眼神闪烁,几秒过后,她忽然把自己整个人都投进了玉刀的怀抱,紧紧地环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害羞地说道:“傻瓜,这就是我的回答……”
被玉画柔软的娇躯轻微一撞,玉刀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只见他的嘴角越咧越大,越咧越大,露出整齐的白牙,然后收回自己的手臂,犹豫了一下才放在玉画腰上,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吗?玉画,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说呢?”玉画狠狠地捏了一把玉刀腰间的软肉,疼得玉刀龇牙咧嘴,阳光的笑脸瞬间垮塌。
“哈哈,太好了!玉画,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玉刀兴奋地抱起玉画转着圈,他现在忽然知道之前和玉画待在一起的感觉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了!原来这就是喜欢的感觉!
喜欢看她,喜欢和她在一起,做梦会梦到她,做事会想到她,她有困难想帮助她,她犯什么错误都能原谅她,看不见她又感觉心焦,她惹自己生气时尽管当时很生气,却总是一下子就熄灭了,喜欢看她笑,但是她难过自己也会跟着难过。
“咳咳,咳咳。你们……”
听到声音,转圈的两人戛然而止,玉画连忙躲到玉刀身后,不敢探头往前看。
只见玉墨抚着自己的心口站在门边,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呃!玉墨!我……你醒了!”
玉刀真是欲哭无泪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接二连三地被人撞见!
今晚的月光还是有些明亮的,玉墨看的非常清楚,刚才在玉刀怀里的是整天凶玉刀的玉画,原来他们真的是互相喜欢的,真好……
“没事,你们继续吧。不用担心我,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实在是睡太久了……”玉墨对玉刀笑笑,整个人和回来那天已经判若两人了。
“玉墨!你没事就好!”
玉刀回头看了一眼玉画,两人也相视一笑,看来玉墨已经从阴影里走出来了!
……
玉墨醒来的第二天,整个莫府的氛围都变得十分轻松,再加上玉刀和玉画的“奸情”被人撞破,更是散发着一丝丝甜蜜。
玉刀也不藏着掖着,咧着一张嘴牵着玉画的手到处晃悠,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他玉刀有媳妇了!玉画这次拗不过玉刀,红着脸跟在他身后,倒是被玉琴笑话了一番。
和暖看着窗外携手而行的两人,心里觉得暖暖的,她对莫冰说:“没想到他们会成一对,不过看起来挺般配的。”
“嗯,他们就是一对欢喜冤家,以后的生活中应该不会缺乏乐趣。”
“莫大哥,我看玉剑和玉琴两个人也挺有戏的。”和暖回想了一下玉剑和玉琴之间的互动,觉得他们两个会在一起的可能性也很大,“你说是不是因为春天到了啊?”
和暖扭头看向窗外的桃花。
“有可能。”莫冰笑着捏了捏和暖明显胖了的脸颊,暗自感叹滑腻的手感。“你看,他们都有归宿了,五个人里面就剩下我可怜的堂弟。他的年龄比其他四个人都大,却没有心仪的人。我的好娘子,你看要不要?”
“你不会想着要给他相亲吧?”和暖从软塌上坐起来,微微伸了一个懒腰,莫冰见状,停下给她按摩小腿的双手,转为按腰。
“也不是不可以。阿暖你可以多留心一下。”
“可是我认识的人也就这么几个啊,可能采薇姐认识的多一点,我去和她说一声吧。”说完,和暖盯着莫冰的双眼,勾唇一笑,“没想到你这个堂哥当的还是挺称职的嘛,连堂弟的婚姻大事都这么操心。”
“他和我一样都没了父母,现在也就只有我和他最亲了。”
“他不是还有爷爷奶奶,三姑六婆在锦州的么?你不是还说要带着玉墨去锦州找他们?”
莫冰垂下眼帘,叹了口气,“这事儿我还没和他说,怕他刚刚醒来,接受不了。”
闻言,和暖握住莫冰的手,摸着他手里的老茧说道:“没事的,他既然都已经从梦魇当中醒来了,就肯定想通了。你去和他说说吧,我觉得他会答应的。”
“嗯,那我今晚和他说一声。”
“好,如果接下来俞家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的话,这件纵横了十年的恩恩怨怨总算了解了……”
莫冰点点头,紧紧地回握住和暖的手。他现在已经无欲无求了,他一定会让和自己有着相同际遇的玉墨也过上舒心的生活!
给读者的话:
好了,陈年大事解决了,又要开始新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