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背起我就走。
我挣扎,我不需要谁背。
“爸,听话。”珍儿在身后跑。
蝴蝶冲下楼去开车。
“怎么啦?”我坐在车上问。
“爸,怪我,怪我,全怪我!我之前为啥就没给你做一次全面检查呢!”珍儿捶打自己胸脯。“如果不是我这两天给自己安装新眼睛,估计还是不会发现呐!……”
“怎么回事?”
“王叔,你脑子里有东西。”兰花说。
先做核磁共振,再做CT,确定无疑,我有脑瘤。
期间珍儿一直垂着头,满脸悲伤,机器人不会哭,否则肯定泪水涟涟无止境。
我安慰她:一直没什么反应也没什么症状,应该问题不大。
立即将我收住入院,安排病房,又搞各种检查,珍儿安排护士樱桃负责我术前术后一切护理。
第二天上午,不少人来看我。我不知自己何时变成重要人物了。
亚兰也来看我,说这完全都是不尊重自然规律的结果。
还说这不是天灾是人祸。
樱桃在一旁不停地说探视时间到,病人需作术前准备。
莎莎赶紧拉亚兰走了。
“啥人嘛!”樱桃气鼓鼓地说。
我心知她所指,不好接槎。
看来亚兰这个死结还真是无解,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珍儿要亲自为我做手术,大家看她神情,都觉不妥,因为最近受到连串打击,此刻又不住埋怨自己,不停懊悔,情绪影响过重,容易干扰手术。
珍儿认为大家所说有理,只得顺从。
于是另外安排三人为我手术,一人主刀,另二人作助手。
樱桃把我抱上运送病人的带轮子的那种床,这女子劲儿够大!
另一个护士过来,和她一起推我上电梯,直接进麻醉室。
然后麻醉师问我姓名……
然后一针打在腿上静脉……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脑子里开始出现影像,非常清晰,好像都是珍儿,不停地跟我说话,还笑……
“爸,睁眼看看我!”
睁开眼,珍儿的脸凑得很近。关切地看我。
“来,捏捏我的手。”
我左手用力捏了一下,觉得她的手挺冷。
接下来是樱桃推我去做CT看手术效果。
然后就直接把我推进重症监护室。
珍儿坐我床边,垂着头。
“珍儿你别伤心,也别责怪自己,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是常态……”
“不许瞎说!是我疏忽了嘛,这是事实,反省一下是必须的。关键是你之前一点儿症状都没有。其实你说你脑子没以前好使的时候我就应该注意。说明当时肿瘤已经压迫到神经了。幸好是良性肿瘤,不然我都没处买后悔药去。尽管恶性的咱也能治,可是要根除,一是费事,二是你长这个位置很难一点儿不留后遗症。吓死我了,我之前一直在想,如果是恶性肿瘤我该怎么办……”
“你还是回去休息,太辛苦了,天天忙,没休息好。我没事,挺好。”
“你让我再坐会儿。你睡,刚刚做完手术,不要多说话。对了,你全身到处动一动,看有没有不听使唤的地方。”
我试着手脚腿胳膊身子到处动了一下。“还好,感觉都正常。”
迷迷糊糊好像又睡着了,觉得嗓子非常渴,要喝水,樱桃说口干是由于输入大剂量甘露醇所引起,术后十二小时内不准喝水,让我忍一忍。
我忍着,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总是在做梦,非常清晰的梦,每次都是珍儿在面前……一会儿是侧面剪影,一会儿是面对面与我说话……还梦到我们父女一同在那个农家小院,以及后来出来闯荡的日子……看到她刚刚造好时的狼狈样我忍不住在梦中笑出声来……
第二天早起,听得窗外雨声,我让樱桃把窗开条缝,透进些湿润清凉空气,这监护室内空气太沉闷。
樱桃说,“王叔,你昨晚睡觉样子好甜美,一定是做什么梦了。”
我说,“是梦到你珍儿姐以前的模样,想起来好笑……”
珍儿早早过来,一脸疲惫。这在机器人身上是不可能见到的。
我拉她的手。
“你这样可不行。我这不算多大事,之前那事更算不得什么,就好像把你给击垮了。你身上的担子这么重,这么多事,这么多兄弟姐妹们都需要你。你如果总是这般脆弱,那是非常危险的……”
她点头。
“而且好像有因果报应,我一直想着要开一家这样的医院,结果自己用上了,是不是以前就有肿瘤了,所以心里一直想着这事……”
珍儿点头,“你这个至少长了有十年。”
“我就说嘛,你看,十年都没事,就等这一天呢,现在更没事……”
我突然想起昨晚半夜醒来躺在床上想到的一件事,摆手让珍儿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