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入地府遇牛头马面,奈何桥喝孟婆迷汤。
如风从未将小初示与外人,即便是四美也不知他能元神出壳。
此刻,四方印“秦广王蒋”助如风穿透结界进入冥府,在黑漆漆洞府中,猛听金器抖动、撞击声在耳边响起。
哗棱棱……
一副锁魂链自空而降,往如风头上套过来。
“什么人?”如风运大挪移闪开这一击,高声喝道,幻出桑魂斧持在右手中。
“什么人?我们不是人,是鬼。你是个什么东西,还不快快就擒。”阴阳怪气之声响起,如风却看不到有什么东西说话,只有前方四个亮光,一闪一闪在动。
“鬼?呵呵,是鬼就好办。”如风说完,将左掌打开,顿时金光泛起照亮四周。
“啊?王印?大人,大人,小的叩见大人。”
这秦广王蒋氏族印,乃是如风在落云中府皇城,为蒋子武魂炼法器时,赐与如风的。后来,蒋子武拉着如风离魂入冥界,与蒋子文结为好友,又被加持法力,由族印变成王印。
再看地上叩拜之物,一个牛头人手,持钢铁钗;一个马面人手,持铁枪矛。
“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如风收起桑魂斧问道。
“嘿嘿,小的们不是东西,它是牛头,我是马面。都是阳间勾魂使者,也是冥界衙役。”马面笑道。
如风看这马面笑声似驴叫,比哭还难看难听,不由扑哧一笑,骂道:“你这笑声似阳间驴叫,我看还是别笑了。带我去见秦广王蒋子文。”
“大人,你来的真不巧,今天是二月初一,蒋王寿辰。他老人家上阳间过寿去了。”马面说道。
“扯蛋,冥王怎能去阳间过寿?如再欺骗我,就斩去你二人驴牛之头。”如风怒道,放出原阶法力,灵压碾过去。
牛头马面不过是阴曹地府鬼卒,法力只有飞升之阶,哪受得了镜花灭身之阶修者灵压,吓得伏在地上使劲磕头。
“上仙呀,上仙,我们不敢说假话呀。每年蒋王寿诞,阳间都有凡人祭祀香火贡果,蒋王是到上面享用果品去了,所以二鬼才有空休息半日,遇到上仙的呀。”马面哭道。
这驴叫太难听了,如风收起法力喝道:“住嘴,起来吧。我便相信你这次。只是,我既来了,总不能未见到蒋兄,就返回阳间,你这里可有安歇之处?我住在这下面等他。”
“有的,有的。五百里外奈何桥旁,孟婆子开了个黄泉客栈,上仙可以住上几日。”马面拉着牛头起来说道。
“带我前去,若是有半分不轨,别怪我心黑手辣。”
“不敢,不敢,上仙请。”
“我叫扯如风,别上仙上仙的叫。”
“是,是。扯上仙请。扯上仙?你老跟我们地府豪门扯老爷可是同姓呀。”马面拿着枪矛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
“扯老爷?叫什么名字?”如风心中一凛,想起一事问道。
“叫扯进余。”马面回道。
“扯进余?他在哪里?”
如风大惊,这不是自己族中太爷爷之名吗?难道当年太爷爷将自己埋入鬼泉洞,早就预先做了准备,竟然在地府做了富豪?
“回上仙的话,扯老爷在冥界一殿幽州城内,你老人家跟扯老爷认识?”
“哦,不认识。马面,这扯老爷为何没有轮回,反倒在幽州城做了富豪?”
“上仙,这事说来也奇怪,我二鬼还因此受了牵连。那是阳前十五年前之事,当时,我哥两个……”马面磨磨叽叽边走边说,把当年情形讲了出来。
原来,当年牛头马面负责去阳间勾锁寿元已尽之凡人魂魄,扯进余因为吃了扯谈之“定魂丹”,在被拉到阴间后,孟婆发现不能令其忘却前生记忆,只好将扯进余送回返阳半个时辰。
哪知,扯进余半路偷听牛头马面对话,回阳时对扯谈之讲,不得焚烧自己肉身,送入鬼泉洞,还要烧去大量金银纸宝。
等魂魄再被勾到阴间时,虽然喝了孟婆汤忘记前生,身上却已有千万贯家产。
这阴间哪舍得巨富之人轻易还阳轮回,便将扯进余留下,千方百计想让他挥霍败尽财富,再送入六道轮回。
谁想到,扯进余儿孙每年都烧给他大量金银纸宝,所以这老头财富无穷无尽,十几年来,怎么花都花不尽,只好仍留在阴间,做起太平老爷。
本来,刚死之人魂魄初到阴间,带来大量财宝。那是因为阳间儿孙头三年里,每年都能烧大量金银纸钱祭祀,而过了三年,就慢慢淡了。唯有扯进余不同,年年都有巨大财富送来,这等怪事引起阴间陆判官重视,细细一查,才知道当年扯老头曾还阳半个时辰。
虽然不能确定扯进余说了什么,但牛头马面因为渎职失查坏了规矩,被陆判寻个错误,免了勾魂之职,换成巡逻与解押鬼魂,而勾魂之责交给了黑白无常。所以,突然没有了吃拿卡要这肥油之岗,让马面牛头一直耿耿于怀。
如风怎能说破这层奥妙环节,呵呵一笑,不再说话。
出了传送洞穴,五百里路程转瞬即到。
一路上遇到不少魂魄被铁链锁住同向前行,更有不少披针状红花开在路两侧。如风觉得好看,几次想停下采摘几朵,又怕被二鬼小看,只有放弃。
再往前,一条十丈左右宽血黄长河,横贯千里拦住去路。
河上有一桥,青石桥面,五格台阶,桥险窄光滑,不时又有魂魄进出。左侧进去的,喜怒哀乐横、哭闹叫骂求者有之,被直接推到河里的有之;右侧出来的,全都垂臂呆然,沿路而去渐行渐远。
桥下几千丈,云雾缠绕,隐见血河里虫蛇满布,波涛翻滚,腥风扑面。
如风虽然以元神小初之身入冥界,可六识未闭,离得越近,那腥臭之味越浓。
“马面,这是什么河,为何这般腥臭?”如风皱眉问道。
“上仙,你六识未闭,所以能闻得腥臭。这河名忘川河,深不见底,长不至边。河中有千年心念不死之魂,也有永世不得超生之恶鬼,年久之后化为污血,怨气不散所以恶臭。我等刚出来的那洞是是鬼门关,走的这路名黄泉路,桥名奈何桥,往里去的,是新死之魂前往冥府报到,往外来的,是经黄泉路往六道关投胎。过了桥几里就是望乡台,孟婆所开黄泉客栈便在那里。你老过桥后,先进客栈歇歇脚,明日再进秦广殿见蒋王吧。”
“原来奈何之桥竟这般热闹,那就头前带路吧。”
“阳间每日死成千上万,阴间每日投胎成万上千,都从此桥而过,怎能不热闹。上仙,请吧。”
如风与牛头马面躲过前行魂魄,飘身来到奈何桥头,刚踏上台阶,就被两鬼拦住。
这二鬼吏员打扮,一稍高一稍矮,均是小纱帽,白袍黑靴,长须虬髯,一手扶玉带,一手持卷簿,模样倒不十分凶恶可怕。那稍高者玉带之上挂有木牌,上书“日巡”,稍矮者挂木牌,上书“夜巡”。
“站住,牛头马面,你二个牲口又想偷渡魂魄入冥府吗?”日巡鬼说道。
“野仲(即日游神),快别放屁,这上仙乃蒋王好友,持有王印。别说魂魄,肉身都可破结界入冥域,还不让开,引上仙过桥?”马面骂道。
“持有王印?你哄骗谁呢?蒋王族亲我全都认识,从未见过这人,要有王印,就拿出来看看?”日巡鬼喝道。
旁边那矮个夜巡鬼听马面这样说,赶紧拉拉野仲衣袖,意思别没眼高低,被野仲一把甩开。
如风也没空跟这两个恶鬼争辩犯话,左掌扬起,四方印放出光芒。
鬼虽为阴间强者,却极怕光。王印之光一放出,立时震晕奈何桥上魂魄和几里内孤魂游鬼,把个日游神野仲、夜游神游光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人死后亡魂都要过奈河桥,奈何前世离别,奈何今生相见,无奈来世重逢。此桥旨在教化万物多做好事,行善积德者过桥、作恶难逃者堕河。你二人能坚守本职,严加查探,不循私犯规,我不怪你们。起来吧。”如风收起王印,挥袖托起二鬼,好言安慰。
没了王印,震晕魂魄慢慢苏醒过来,除了右侧呆傻的那边,都看着如风躲闪回避。
二鬼乃阴间鬼帅,兄弟各有八个,今日轮到他们当大哥的值守奈何桥,原本以为能卡要些好处,没想到一脚踢门板上,遇到硬茬,吓得哆嗦着站起来,垂手立在一边。
“多谢上仙体谅,职责所在、职责所在。这边请。”野仲含笑在前面带路。
马面看日巡鬼野仲这个德性,还想再调侃几句,被牛头一把拉住,四鬼陪着一路前行。
过了桥是个分叉路,新死之魂全都往左侧走,右侧则是往外来的投胎之魂。见马面四鬼引自己往右侧逆行而上,不解问道:
“马面兄,为何不跟左侧新魂走,而是往右侧逆行而上?”
“上仙,你不知道,新死之魂去左边禁地幽禁十年思过,再逐一提审过堂判入六道。右侧是通冥府蒋王殿,所以要往右走。”
如风哦了一声,不再问。
日夜巡鬼有公务缠身,所以过了桥,就要与如风道别。如风则随手从狐囊中取出十粒极品紫晶灵石递了过去,把个日夜二鬼惊得赶紧跪下磕头,口称谢过大人。
那边牛头马面盯着灵石,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见如风根本不理,只能笑笑,更加留意奉承起来。
真如马面所说,逆行几里,绕过九曲十八弯,来到一处挂着“迷魂酒肆”的瓦房前。
如风找半天,也没找到写有“黄泉客栈”牌匾,空中冷意却越来越重,不由脸色一沉,问道:“马面,你口中所说黄泉客栈,现在何处?”
“上仙,不远,不远了。先在这里歇歇脚,喝点水。坐坐。”马面挤出笑脸,搬过一把椅子递了过来。
如风刚坐下,就见个老婆子走了过来,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走了过来,也不跟如风说话,放在桌上,冲着马面说道:“你这两个牲口,又做这偷鸡摸狗之事,早晚你二个会因贪小便宜,被殿主治死。趁热喝吧。”
马面嘿嘿一笑,说道:“冥界极阴之地,喝点汤暖暖再走。”
如风走了半日了,真有点口渴,再加这空中越来越冷,想都没想,端起桌上热汤,咕咚几下喝到肚里,用袖子擦擦嘴,看着牛头马面和那婆子。
“喝了孟婆遗忘汤,上仙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一路之上,牛头都不说话,此时狞笑问道。
如风再看马面,也露出狰狞杀意,手持枪矛欲势待发。
那婆子则苦笑立在一边,唉声叹气就要转身而去。
“孟婆汤吗?挺好喝,再来一碗。”
如风周身猛然紫光泛起,幻出混沌桑魂斧悬在空中,沉脸说道。
只把牛头马面孟婆吓得哎呀一声,跳出几丈远,然后扑通一声全都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