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乡下回到北。京,我第一时间找到谢琰,我什么都没说,只跟他面对面坐着,这几天接收的信息有点多,我需要好好冷静一下,把所有思绪给理一理。
谢琰坐在我对面,仍旧手不离茶,只是这次没听戏,估计是顾忌我现在的心情。
“谢琰同志,我相信你们所做都有道理,但,但你们能不能别把我当傻子一样牵来牵去的,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啊。”对着爹妈我不敢说什么,那两老从小时候就喜欢给我来个混合双打,谢琰不同,他在我心里是安全的。
他不说话看着我,看的我心里一片冰凉,这是拒绝的意思吧,我真的有那么弱?好歹我也从云南古墓里囫囵个出来了。
我一脸沮丧,靠在椅子上吧嗒吧嗒抽烟,不过才个把月时间,我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去日土时那个莫临渊了,我的多疑症在这些事中最大程度发挥,我很怀疑自己还有没有相信别人的能力。
谢琰看了我很久很久,突然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不过比你早一步,即便我不说,你也很快会知道。”
我眨了下眼睛,觉得他是在敷衍我,可我又挑不出毛病,“即便这样,你早一步告诉我不是更好,我怎么说也是一份子。”我琢磨了会儿,想再争取争取。
谢琰这次连看都不看我,直接闭目养神,嘴里不清不楚的吐出仨字儿,“凭本事。”
很快五天时间到了,我们三个一人一个旅行包便从谢琰家往山西去,我坐在长途汽车上,心里不止一次问自己,为什么要跟他们俩一起在车里吃土。
“我说,咱们干吗不坐火车?”我问。
“没有呀,这你都不知道?”苇子说。
“我连到底去哪儿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我没好气的说。
“不是跟你说了黄河古道上的河神村吗,怎么叫不知道。”苇子更没好气的说。
“黄河古道那么长,鬼知道你们说的河神村在山西境内具体位置,别告诉我咱们要在山西把古道重新走一遍。”我无语了,是我脑子不灵光,还是苇子想事太简单。
苇子挠了挠头,似乎才意识到我确实不知道,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苇子竟然扭头问谢琰我们要去哪儿,这家伙自己都不清楚。
“孟门古镇,先到那里再说。”谢琰把面巾往上拉了拉,在车子的颠簸中每个人都显得有几分狼狈,唯独他没什么变化,抱着手臂闭目养神。
我在心里哀叹一声,把面巾也往上拉了拉,大热天的这么捂着,不知道会不会臭死。
到达孟门古镇已经是晚上七八点,这地方我小时候听爷爷说过,是大禹治水之黄河第一门,历史十分悠久,比如今名气最旺的九曲黄河第一镇碛口古镇还要悠久,据传穆天子传也曾记载,周穆王见西王母曾途径这里,北登孟门,而后往西见王母。
苇子一早在镇子上找了落脚地儿,不是酒店或旅馆,而是一户据说世代居住在这里的村民,清代因为洪水古镇被淹没,而后险情排除后这家村民便又重新到了现在的孟门居住。
村舍一共只有三间房,主人是个姓陈的老汉,膝下一儿一女,如今都已经去外地上大学,只有他一个人独自居住在孟门镇。
陈老汉为人很热情,三间房舍让我们占了两间,谢琰独自一间,我和苇子一间。陈老汉一个人独自居住的时候,练了一手好厨艺,所以一日三餐也是他提供。
在陈老汉家中一待就是一周,这一周谢琰什么事儿都不做,每日喝茶听曲儿,苇子则早出晚归,我就无聊多了,不是爬到房顶上看夕阳,就是蹲在街边吃土。
我完全不明白谢琰此举有什么意义,但我知道,他肯定有打算,所以即便我心中的怀疑快把我整个人给撑爆了,我还是耐着性子每日里观察谢琰,再观察观察苇子,十分顺带的观察了一下陈老汉。
发现这三个人有一个共同点,不管是静还是动,都沉着的很,好像一切都牢牢掌握在手中,反观我自己就像个猴子,还是屁。股底下有烙铁的猴子……
一周之后,苇子带着一张潦草的图纸说找到了位置,恰巧我们到那地方的时间能和水落时间对上,应该就能找到河神村,并进入其中。
我被稀里糊涂带出陈老汉家,又稀里糊涂上了船,坐在船上晕头转向的问谢琰,“大哥,你没跟我说还要坐船啊,我晕船,晕船啊。”我趴在船舷上干呕,整个人不停抽搐,那感觉比死还难受。
“到黄河找古村,我以为你能想到需要坐船,再坚持坚持,二十分钟后就能到。”谢琰帮我拍了几下背,扭头问苇子水落的具体时间,苇子说我们的船还算比较快的,应该会比预计早到半小时。
我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那意思不是说我们还得在水上漂个把小时?
按照这个速度,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孟门边儿上,再往前说不定就能到达碛口,谢琰告诉我,河神村的大概位置就在碛口与孟门之间的峭壁下,但具体位置没人知道。
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说谢家古籍上有记载,我心说你们谢家古籍该不是百科全书的一部分吧,怎么什么事儿都记载,嘴上却说,“你们这么多年都没来找过吗?怎么还得临时来找。”苇子这几天天天外出估摸就是为这个。
谢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点无语,好半天才说,“去往河神村的通道是根据涨水落水决定,只有水位降低到一定程度,才能找到洞口,而那么低的水位,每五年才有一次。”
我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爷爷死后三年你们都不找我,原来还有这原因在。”
那三年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爷爷遗言中所说未必是真,却原来只是时机未到。
谢琰不置可否,随着船身我再次难受的趴回去,脑子顿时被晃成了浆糊,能清醒的知道自己不能掉下去,已经是很难得,哪儿还有心情想别的。
也不知道在黄河上漂了多久,觉得浪似乎比之前稍微小了点,水流也比之前平缓了点。我趴在船舷上有气无力的看着水中自己飘零四散的倒影,越发想呕吐,赶紧收回目光,寻思着找谢琰或者苇子说说话,分散分散注意力。
一扭头发现两人都正看着一个方向,目光里有惊喜也有凝重,我下意识也回头去看,还是刚才的陡峭石壁,没别的特别东西,不知道他们俩在看什么。
“水落了,赶紧过去。”
我想问问谢琰,他却对着掌船的陈老汉急声说着话,我一下子想到河神村水落时的入口,赶紧再扭头往峭壁上搜寻,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穴,因为距离远,看着不过拳头大小,怪不得没发现。
陈老汉熟练的把船往那处开,很快我们便靠着峭壁不远停了下来,同时问题也来了,那洞只有半人多高,船根本进不去,必须我们自己下水钻进去,可这里到底是黄河,水流就算再平缓,也由不得我们肆意妄为。
“这可咋办,下不去又过不去,知道入口也白搭啊。”陈老汉这话一出口,我立刻诧异的看向他,不会连陈老汉也是谢家的人吧,怎么走到哪儿都是谢家友军。
谢琰看着脚下滔滔黄河水,深吸一口气直接跃了下去,在看似平缓的水中一下便没了人影,我和陈老汉吓得失声惊呼,只有苇子镇定自若的看着水面,不多时突然叫了一声,“在那里,行了,可以过去了。”
船无法靠在峭壁下,苇子这么说我完全不能理解,就算谢琰已经到了洞穴前,我们也不可能游的过去,就刚才那架势,人一下去就不见了,我这拿不上台面的游泳技术,下去就是送人头啊。
“徒手你过不去,有绳索总行吧。”苇子拉了拉绑在腰上的绳索,笑的十分灿烂。
我这才注意到绳子的另一头没入水中,似乎系在谢琰的身上,难怪苇子一点不害怕谢琰往下跳,“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们担心一场,有绳索我应该没问题,但我想知道出来时候咋办?”
用这种方法我们确实能顺利过去,可进去多长时间不一定,总不能让陈老汉在这里等下去吧,万一十天半个月呢?他就算不被黄河水冲走,也得饿死了吧。
“出来再说出来,先过去再说,快点,别磨叽。”苇子有些不耐烦,我抿了抿唇,把身上的东西紧了紧,一咬牙抓着绳索跳进了黄河水中,才下去就感觉身体被一股力量推着往前飘,我用了很大劲儿才确保自己不被水流冲走。
心里暗骂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爷爷不亲爹娘不爱的,还得陪着一群大老爷们出来玩命。
抓着绳索在水中一点一点往前挪,眼看就能到地方了,突然裤子不知道挂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被拽的飘在了水面上,除了一双手没一点着力的地方,惊的我使出吃奶劲儿抓住绳子,生怕被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