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玩市场出来,我和苇子蹲在马路边吧嗒吧嗒抽烟,我已经很久不抽了,突然被烟草味冲进鼻腔,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我竟然在漫长的高压中变相有了戒烟的征兆。
“对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苇子抽了口烟,吐着烟圈儿问我,我挠了挠头,有些颓废的把烟蒂按在马路上熄灭,“能有什么想法,一听黄掌柜那写话就知道,我爷爷当年贼的跟黄……哦不,狐狸似的,我也没什么眉目,一头雾水。”
这是真话,就算不知道这些事,我爷爷的心思我都猜不透,更何况知道了,那心里的感觉就跟拽着九牛一毛正得瑟,忽然看到那头牛一样。
苇子对我这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表示可以理解,他也这么认为,“莫老爷子真是深不可测,当年那种情况还能顺手布置这些,反正我是双膝跪地般的服。”
我哼笑一声,别说他服,我也服,五体投地的那种,为什么我有那么厉害的爷爷,我就这么一言难尽呢?遗传学不科学啊……
我长叹一声,准备起身和苇子回出租屋去,被苇子一把拽着重新蹲在地上,我老大不愿意的问他干嘛,他用下巴往古玩市场大门另一侧指了指,“你看那人像谁?”
我心说管人家像谁,全世界那么多个人,怎么着,还不允许有几个长的像的啊。心里这么想归这么想,我还是扭头看过去,忍不住皱眉咝了一声,我去,这人还真是像啊。
“那不是,不是傅家那家伙吗?”
这时从古玩市场另一侧走过去个人,往古玩市场里去,举手投足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气质和气势足足的,“他来这里干什么?”
苇子拍了拍裤腿站起来,哎呀一声说,“不是傅脩,是傅明晙,他们俩是有点像,但不至于看不出来不一样吧,这小子可比傅脩鸡贼多了,傅家跟个豺狼窝似的,这俩能脱颖而出,足以说明问题。”
我没听苇子说了什么,眼睛朝走进人群里的傅明晙望去,这就是传说中和傅脩貌合神离的傅家掌权人,怎么看着比谢琰大不了多少,架子端的比谢琰还大。
“谢家和傅家比如何?”
苇子被我突然这么一问,有些不解的看向我,“差不多吧,你问这干嘛?”
“差不多是差多少?”我追根究底的问,苇子撇撇嘴,“差个北。京城的样子吧,怎么了?”
我嘴角使劲抽了抽,差个北。京城也叫差不多?这些人的心里,到底什么样叫差得多啊,“没什么,就是问问,你说傅明晙到这里来做什么?不会也是来找黄掌柜的吧?”
我突然想到他去的那个方向,好像就是黄掌柜那个古董铺子,苇子啊了一声,伸着脖子朝傅明晙消失的方向张望了两下,嘀咕了句坏了,拉着我就往回赶。
“啥意思啊,坏什么了?”我跟着苇子往回跑,我看见他直接拨了谢琰的号码,这才扭头跟我说,“你是不知道,黄安这个人没表面看起来那么可靠,他当年之所以肯站在你爷爷那边,只是因为迫不得已,只是因为天玑盒在他店里。”
我啊了一声,心说黄掌柜不是跟我们一伙的吗?怎么听着好像他很无奈似的。
苇子的电话没拨通,他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我被他这样子弄的有些茫然,一个劲儿的问到底怎么了,他才无奈的揉了揉头发说,“黄安是个墙头草,如果不是危及到家人的安全,他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我到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苇子话里的意思,一直等到回家,我坐下来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脑子里那根筋就转过来了,黄安二十年前的选择是无奈的,他二十年前或许是和我爷爷他们一伙,但现在如果傅明晙从中插一脚,很难确保黄安还会和我们站在一起。
“你们,这么多年你们怎么没把黄安给拿下呀,二十年前他好歹参与过这件事,你们可以让他别无选择不是?怎么会……”我挠着头,也有些无语。
苇子长叹一声,接着给谢琰拨电话,总算是打通了,他赶紧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就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似乎谢琰在电话那头说了很多话,我心里好奇,想知道谢琰到底说了什么需要说这么久,结果耳朵刚凑上去,苇子就把电话放下来了。
我压抑着好奇故作镇定的问他谢琰说了什么,苇子扭头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说:“他说了两个字,然后给我挂了。”
“我去,那你举着手机一分多钟干什么呢?”我翻了个白眼坐进沙发里,实在搞不懂苇子刚才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他哀叹一声,也坐进沙发里,老半天才说,“这两个字他前后花了一分钟时间跟我说,不然你以为我傻啊。”
我问他谢琰说了哪两个字,咋还需要分来一分钟说,苇子耷拉下脑袋,揉着额头说,“嗯和嗯,就这两个字,我怎么感觉我这电话打完之后更茫然了,这事儿咱们管还是不管?”
“怎么管?就我们俩人想去管傅明晙的事,白日梦也不敢这么做吧。”苇子说着往沙发上一躺,两只手枕在脑袋下,一脸苦大仇深,“你说谢琰这两个嗯是什么意思?”
我盘腿坐好,思索了下说,“一个肯定是知道的意思,至于另一个,也许是有办法的意思吧。”
瞎琢磨这事我是业余的,只能想到这一点,苇子倒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应该是那个意思,算了,咱们也别瞎操心,黄安是个聪明人,他自己肯定会好好掂量掂量,傅家应该还不能打动他。”
苇子吐出一口气,“但如果拓跋氏有人也去了,可就真不好说了。”
在西安待了七八天,眼见着天气开始转凉,谢琰那边还没有消息,我想着反正待在西安也没什么事,就跟苇子说想回乡下老家,结果这家伙死乞白赖的说想一起体验体验田园生活,非得跟我一起回去。
从西安坐大巴三个小时,之后又转了小巴半小时,然后顺着山道走了一个多小时,总算看到了朔望村的村口的木牌子,“到了到了,也不知道我爹妈算没算准时间。”
苇子在后头半死不活的跟着,弯着腰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问我这回是不是真到了,我指着前头的木牌子让他自己看,苇子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说什么望山跑死马,他如今就是那马,一路上我都说到了好几回,这都过去多久了,才是真的到。
进了村儿发现村民都在小广场上,好像谁家办喜事儿,锣鼓喧天的,走近才看到还有筵席。
“哟,挺稀罕的,我还是头一次见晚上大摆筵席的,这都九点多了,村里人都不睡觉啊。”苇子伸着脑袋往桌子上瞅,看样子是饿的不轻,我们俩从上午出来就没吃上一口东西,饿的几乎前胸贴后背了。
“我也第一次见,先回家看看,说不定等会也能来一起吃。”我说着就往家里跑,远远看见我老爹正站在门前张望,我立刻挥着手叫了爸,他却没有欢喜的意思,拽着我就往门里推。
我和苇子被一路推进客厅大门,就听我爸压低了声音说,“你们怎么这么晚到啊,一会儿吃过饭早点睡,千万别出去瞎逛。”
我们俩一边应着,一边问外面怎么回事,老爹叹了口气没说话,催着老妈赶紧把饭菜拿出来,我们俩一看就是饿狠了。
苇子拉着我老爹坐下,问到底怎么回事,老爹看了眼外面亮了半边天的小广场,听着锣鼓声不断,低声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村子从三个月前不知道为什么总有老人去世,后来来了个人,说这些去世的人不能白天下葬,说是冲邪什么的。”
老妈从厨房端了两碗面来,正好听见我老爹说话,随口搭了一句,“都是胡扯,冲什么邪,什么年代了,还有能上这样的当,我看那人就是想撺掇村民夜里办事儿,必定图别的。”
我们俩看见面已经把外头那些事儿给忘了,拿起筷子一阵狼吞虎咽,吃的差不多了我才突然问,“二位大人,你们俩没跟着凑热闹吧?”
“我们哪儿能啊,你爷爷那些古董都在家里搁着呢,万一丢了怎么办?”老妈是个实在人,给我们俩倒了水,继续说道,“当时那人来我看着就不像个好人,所以留了个心眼儿,发现那人总围着村里村外转,像是在确定什么。”
我啊了一声,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踩点?不至于吧,咱这村子穷的只有几间破瓦房,至于被人这么惦记不?”
“可不是咋的,也不知道那人转什么,全村能拿出手的就那么几个破瓦罐,再不就是咱们家……”老爹也觉得这事奇怪,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不对啊,咱们家有宝贝啊,这该不会是盯上咱们家了吧。”
我和苇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