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在摇椅里晃来晃去,我和苇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傅家如果只是喜欢用武力,那拓跋氏能在这千年之间与谢家和莫家博弈,且从未彻底输过,可见手段非一般。
而且说到底,他们才是嫘祖传人,是当初真正守护天玑盒的最纯粹的后人,与莫家这个旁支和谢家和这个外援截然不同。
“是拓跋氏的谁?”苇子皱着眉问黄安,黄安长长叹了口气,一脸愁苦,“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到现在为止,我只得到消息说拓跋氏族有人出来了,但是谁,怕是丁嬗也不知道。”
我一下子想到那个嚷嚷着要追剧的丁家大小姐,不由心里惯性的起了疑心,这姑娘看着比我还不靠谱,她们丁家真的是最大的消息集散地?
“不用怀疑,丁家都不知道的消息,国内就没人知道,就算我现在告诉你们的,丁家估计也都知道了。”黄安又是长长一声叹息,似乎觉得这件事是个天大的麻烦。
苇子则想到了别处,“怪不得谢老板这么长时间都没从族里回来,原来还有这件事横着。”
黄安点点头,“这段时间外头乱的很,听说喀喇昆仑那边也出事了,从深山里带出的消息,一队人在山里找到了一个山洞,里头有不少古物件,还有一具棺材,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葬在昆仑深处。”
我一下子心生好奇,但又觉得这时候不该问这个,就忍着听他们俩继续往下说。
“应该是当时统治那一片的王朝吧,昆仑自古就是圣地,葬个把人不算大事。”苇子对这个不以为然,他对昆仑的认识似乎比我们都多,有次听他说起好像他师父就是从昆仑山上下来的。
黄安和我都有点无语,但觉得他说的也没什么不妥。
“这跟拓跋氏族有什么关系?算计那些人去昆仑的不是……”我说到这里没再往下说,看了眼苇子和黄安,见两人都没理会我,就明白这件事两人都知道。
苇子把手边的茶一饮而尽,想了想说道,“老黄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不如跟莫临渊说说二十年前的事,也好让他心里有个底,莫老爷子的心血,不能毁在他手上。”
苇子这话里里外外都在挖苦我,我斜了他一眼,他笑呵呵的当什么都没发生,笑眯眯的看着黄安。
黄掌柜再叹了一口气,上下看看我,又是一叹气,搞得我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那么一言难尽。
“也好,当年的事我既然选择了莫老爷子,也应该想到今天会当一个转述者,二十年前的事,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巨大年轮里的一圈,只是这一圈年轮里,发生了转折性的大事,所以才突显了这个节点的重要性。”
黄安的话充满了无奈,他摇摇头,继续说下去,“整个事件的开始,我想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赘述……”
“别,您老还是赘述一下吧,我知道的有限,大部分原因都不清楚,既然开始说了,那就说完整呗。”我赶紧阻止黄掌柜快进,事情不管多细枝末节,我都想知道,人跟人的思维不一样,有些人觉得一般的事,别人或许就能看出不一样来。
黄安动了动嘴,大概想着反正要说,那就一起说了也行。
“好吧,天玑盒最早出现在北魏时期,但其实早在三皇五帝时期就已经存在,不过那时候只有一个传言,说是皇帝有密经,记录于嫘祖之书,藏于天玑木盒。”
我认真听着,这就是天玑盒最初的传说吧,似乎也我想的那般神秘,也听不出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石破天惊的秘密。
“最先守护天玑盒的是黄帝后裔拓跋部,后来这个部落渐渐没落,就成了后世的拓跋氏,这个守护在五胡后期被打破,据说是当时守护的拓跋氏一族中出现了二心,才有了后来的南北朝的北魏,一切起源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了转折。”
黄掌柜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往下说,“北魏是拓跋氏建立起来的,但在华夏历史长河中不过是昙花一现,很快就消失了,那一次也是天玑盒被世人第一次知晓,原来只是传言里面有黄帝密经,但你们也该知道,因为时间过于久远,很多东西传着传着就传变形了,天玑盒一再被人为神化,到近代已经有传言说里面藏着巨大的秘密,得到了就能如同拓跋氏一样,拥有建立一国政权的力量。”
我瞪大了嘴巴,一脸胡扯呢吧的表情,天玑盒从里到外我都看遍了,除了看不懂的帛书内容外,实在没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而且那帛书就那么点文字,能有多大力量?
不过心里疑惑归疑惑,我没打断黄掌柜往下说。
“从那时候开始,拓跋氏和拓跋氏之间就有了争斗,恪守祖训的那一部分人被北魏皇族几乎剿杀殆尽,但其实早在五胡的时候,你们莫家祖先就已经联合谢家防患于未然,但让莫家没想到的是,谢家因为一些事并没有及时出手相助,导致后来守护天玑盒的拓跋氏几乎消亡,好在危机时刻莫家釜底抽薪,算是保住了天玑盒,但北魏皇族一直没有松懈,不过也算是表面和平相处了千余年,直到二十年前天玑盒重新出现,才将这个平衡打破。”
他说到这里我立刻竖起耳朵,眼睛盯着黄安一眨不眨。
“这事儿说到这里,其实也有我的错,当年天玑盒突然在我店里出现,我根本没想到这只是个圈套,等到消息出去,莫老爷子人也到了,他才告诉我这不过是拓跋氏一个圈套。”
“圈套?”我没有忍住这个疑问,不太明白黄安的意思,这件事在我看来,好像并没有特别不妥的地方。
黄安嗯了一声,说那就是个圈套,如今这个拓跋氏手里根本没有天玑盒,当初放到他店里的那个,根本就是假的,不过是为了引莫家人出来,好得到真正的天玑盒。
我啊了一声,心说假的?如果是假的,那爷爷当年干啥还费那么大劲儿偷梁换柱?
“你心里一定觉得疑惑,我当时也觉得疑惑,后来才知道那个天玑盒虽然是假的,但里面的帛书却是真的,莫老爷子当年为了这份帛书,才决定铤而走险,这其中凶险,如果不是当事人,根本不能体会。”
黄安像是想到了当年的情景,竟然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要不是莫老爷子心思敏捷,又有丁家和谢家的帮忙,这件事恐怕很难做成。”
他说当年我爷爷在他这个古董店里待了半个多月,等着丁家把消息散布出去,又等着所有听到消息赶来的人踏进西安,然后在关键时刻带着天玑盒和帛书,就那么人间蒸发了。
我又啊了一声,黄安点点头,确定的说,“莫老爷子当年就是突然之间消失的,没有人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怎么在围的如同铁桶般的古玩市场突然消失了,只知道从那之后,连丁家都没有他的消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苇子在一边听的津津有味,没有疑问,连一次张嘴的意思都没有,感觉就跟听故事似的,那叫一个投入。
“我爷爷在乡下住了大半辈子,我们村儿穷的连一辆三轮车都得靠借的,那地方要是丁家也放了人,那我可真就佩服丁家的敬业精神了。”我咧着嘴把为什么这些人找不到爷爷的可能说了出来,那时候我不能理解,为什么爷爷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却总也走不出那个小村子,现在看来不是走不出去,而是他不想出去。
直到现在,我老爹老妈也总喜欢待在村子里,用他们的话说,村子里的人相处容易,能活的相对自在点,所以他们不想从村子里搬出去。
“这就难怪了,丁嬗那丫头接手丁家后我也问过几次,她总说没准确消息,都是疑似有行踪而已。”黄安拍了拍脑门,坐起身体继续说,“那多玛乡那边多半也是那个时候慢慢布置起来的,算算时间,你们去的云南古墓也是差不多那时候,莫老爷子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短短时间能做到这样,太不容易了。”
我也觉得爷爷了不起且不容易,二十年前他老人家年纪也不小,竟然还不惜各地奔波不停,就为了一个传了几千年的约定,如果是我,我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去守约。
所以其实爷爷最初不告诉我,用那样一个遗言引诱我自己一步步走进这个圈,不是没有先见之明,能让我主动往前走、往下深究的,只有我自己的好奇和疑心。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莫老爷子最后到底留了几手我不知道,所以项兄弟说让我开导你避免毁了老爷子的心血,这一点我还真做不到,因为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我嗯了一声,慢慢消化刚才听他讲的那些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