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二楼有九张书桌,每一张桌子上都有一个烟砚台,有的是我认得出来的名砚,有的则是我见所未见的稀奇砚台,总之,每一张桌子上的砚台各不相同,摆放在中间的东西也不同。
书、画、字,甚至是书信,谢琰都一一记在脑子里,中间我们也遇到过拨开灰尘的一瞬间,字迹就开始慢慢减退的情况,谢琰总能以极快的速度将其捕捉下来,记录在手机里。
一连九张书桌走完,我已经精疲力尽,三次遇到毒灰,次次都要消耗谢琰一根银针,我挺担心他手上的银针到最后能剩下多少。
我听苇子说过,谢琰手上的银针跟一般市面儿上的银针不同,他是有专人特别制作的,一年也就那么一根儿,所以我猜想谢琰即便从被当做备选人开始就制作银针,统共也不会超过十三四根,这一下子就消失了三根,我觉得还是很可惜的。
将第九张书桌上的东西记录完成,谢琰决定先回到一楼把得到的线索整理一番,我们才走下台子,整个二楼的地面突然动了,紧接着所有积满灰尘的地板缓缓下降,书桌则缓缓上升,从屋子四面墙壁下推出一层约有一指厚的石板,以极快的速度覆盖在了原来的地板上。
我和谢琰被这些石板弄的被迫跳到了二楼正中间,被所有石板合上的震动弄的一个趔趄,等好不容易站稳后,却发现所有没有了台子的书桌突然之间沿着地面开始滑动,没多会儿九张书桌发生了变化,我已经无法看出它们原来的顺序。
“这,怎么回事,不会也是机关的一种吧。”我左右看了看,书桌上的灰尘已经在移动的过程中抖落,可这些灰尘却没有飘散在空中,而是像被吸引一样,随着书桌的移动形成了一副巨大的缠枝花纹图腾。
谢琰正看着地面上的花纹,根本没心思搭理我,他试着从我们站立的地方朝前迈出一步,立刻一道破空之声从我身后传来,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蹲下,就见着一道寒光直愣愣插进了对面的墙壁上,随后瞬间又消失不见。
“被你猜对了,四面墙上有毒灰,我们现在应该在一个机关的中心,一旦平衡失守,就会有箭射出来,只是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还是一根,还会不会是这个角度。”谢琰说完皱了皱眉。
我猜想数量和角度肯定会有变化,否则这个机关也太容易被破解,以谢琰的身后一根一根来,他有足够的能力离开这里,即便是我估计也能试一试。
不过我们俩谁都没有再试一试机关的打算,万一下一次是万箭齐发,那可就玩儿大了。
谢琰让我尽量往中间站一站,他则在安全范围内转了一个圈儿,把地上所有的缠枝花纹图腾看了一遍,皱眉说不太一样,我问他什么不一样,这些缠枝花纹我也看了,没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呀。
“北面的花纹上多了一条细蛇,西面的有一只蜘蛛,南面的则是多了一根花枝,只有东面是完整的缠枝花纹弦月图。”听谢琰把这些不同一一说完,我再去看地上的图腾,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
“东面是完整的,是不是代表是条能出去的路?”固有思维都会这么认为,但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太先入为主中是经不起细细推敲的,就好比现在,我说完这些话之后又开始怀疑会不会是陷阱,特地用完整的图腾吸引我们过去。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谢琰显然不担心这个,他仍旧用老办法,不过这次银针依次试过之后,居然都没有任何反应,似乎这些地面上的图腾就只是画出来给我们欣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谢琰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只愣了片刻,就开始给已经重新换好位置的书桌排序,我没有发问,而是自己动了动脑子想他这么做的意图。
九张书桌,九方砚台,还有书桌中间的九张字与画,到底是什么含义?
我想着想着,手不自觉就伸到了下巴处,九九之数在古代属于至高无上,谢氏在晋朝或许有这样的资格使用九九之数,但在明代时期,谢氏其实已经与其他大家族并无二致,那么在自家的藏书楼用这样的数字,修建这样规模的楼阁,怕是会招惹不必要的是非吧。
但谢氏还是用了,那么必定有一定道理,可这跟机关有什么联系?
我仔细观察地上缠枝花纹的走向,再看一看书桌及书桌后架子的变化,突然发现架子上的某些物件似乎动了位置,每一个架子上所剩下的东西只有八件。
顺着这八件排列的顺序,我渐渐发现这似乎是我认识的一个星象,但又多了一颗,“架子上的东西排列出了北斗七星的样子,不过却多了一颗。”
我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谢琰,他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站在中间极目确定书桌原本的位置,好一会儿才给我解惑说,“以北斗七星的位置移动,才能走出这里,至于多的那一颗,就是我们现在站的位置,但七颗星辰四面变化,想找对顺序走出去很难。”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但如果找不出规律,我们俩肯定得困死在这儿,算是势在必行了。
“北斗七星,北斗七星……”我喃喃念着,转头看向书桌后的架子,问谢琰会不会跟架子上物品移动的规律有关,他彼时正在看地上的缠枝花纹,听我这么一说,就抬头朝书桌后的架子上看了看。
“有点关系,但只是说明有九种变化,还是得先寻找到究竟是哪一种变化,找对第一步才能走接下来的路。”谢琰观察了几眼,又再一次低头在地上的缠枝花纹上观察。
我立刻领悟到了其中的关系,看来架子上的变化和地上的缠枝花纹有点联系,谢琰这是在找其中的关联,很快他站起身来,叫我自己小心点,他要开始试着踏出第一步。
谢琰的第一步选在如今第三张桌子的正对面,是其中一部分缠枝花纹的第一个分枝,他一脚踏了出去,我立刻全身紧绷,但半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我这才安下心来。
很快他谢琰开始了第二步,而在他准备之前,让我站到了第一步踏出的位置,我们俩前后像是连脚的蚂蚱,他蹦一下,我就得跟着蹦一下,稍微有一点差错,我们俩就都得玩儿完。
我心惊胆战的跟在谢琰身后,他每跳一次都会停下来凝神静气的观察四周的变化,并且我看到他不停动耳朵,似乎也在听底下的变动,但当我自己这么做的时候,却根本什么都没听不到,也看不出周围有什么变化。
不过我也没闲着,每一次谢琰有动作,我就得地方四周哪里会不会有暗箭射来,反正几步跳下来,一点不比他轻松。
谢琰告诉我,最后一个位置肯定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口,我不解,问他怎么还要去三楼,不是说帛书就在二楼吗?他说东西确实在二楼,但需要去三楼把机关开启。
我一阵郁闷,觉得这有点刁难的嫌疑,可建造这座谢宅的是谢氏先祖,把东西放进来的是我亲爷爷,我即便心里觉得郁闷,也还得一步一步跟着走,顿时一阵无力感油然而生。
等谢琰跳到第七步的时候,我更郁闷了,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和三楼楼梯口完全相反,别说人过去了,就是看都有点费劲。
我再一次忍不住问了问题,谢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解释道,“七星只是代表机关的变化规律,并不是只有七个位置,我们需要在底下九种变化的七星中找到对的位置,一一踩过去,最终到达楼梯口。”
经他这么解释一番后,我脑子里一下子想到了跳跳棋,又觉得像飞行棋,觉得两者要是结合一下,差不多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了。
提心吊胆的时间长了,次数多了,我渐渐开始有些力不从心,渐渐跟不上谢琰的脚步,即便他中间会停留一段时间,我仍是觉得体虚气弱,我开始不停要求他慢一点,再慢一点,直到我昏迷在谢琰的再一次起跳中。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我躺在三楼楼梯口,我面前的整个二楼到处都是箭矢,但墙面上却干干净净,只是无数的洞眼儿清清楚楚的告诉我,那里不是真的干净,只是箭矢被毒灰融化了而已。
“我怎么,你没事吧?”我下意识发问,一扭头看见谢琰正靠在楼梯扶手上闭目养神,他身上好几道血口子,看着让人触目惊心,我一下子明白自己闯祸了,可我到底怎么晕过去的,我自己都不清楚。
谢琰见我醒来,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摇头说没事,幸好我晕的位置不算太凶险,否则我们俩现在就是地上的刺猬,我见他还能说笑,心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