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洵语气里的惊喜与慌张毫不掩饰,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鸳鸯冲着床上的那个人儿望去,只一眼,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崩溃决堤。
容纤阿双眼依旧紧紧闭着,可眼角处却有晶莹的泪珠慢慢的滑落,一颗接着一颗。
“是真的!是真的!我家主子要醒了!”
鸳鸯喜极而泣,小跑着奔出了院门。
“奴婢这就去请郎太医!”
薛景洵自是喜不胜收,他颤抖着握紧容纤阿的手,嘴里喃喃:“太好了……太好了……”
容纤阿只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和窦襄先是与猛虎搏斗,接着又与吃人的秃鹫大战了好几回合,历经生死。
她沉重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身边是一片虚无,烟雾缭绕,看不到任何东西。
“你醒了。”一道清冷的女声在她的耳畔响起。
这道声音既陌生又熟悉,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是谁?这是哪里?”
容纤阿只觉浑身的器官一下子都警惕了起来,语气凛冽。
“呵。”那女人却是讥诮的讽刺出声,“这话应该换我来问你吧!你占据我身体这么久,还问我是谁?”
容纤阿心中大骇,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是你!”
突然从烟雾迷蒙背后,渐渐现出一道靓丽的女人身影,细而长的眉眼,挺翘的鼻梁,红润的樱桃小口,眼角处还有一颗迷人的泪痣,倒真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谁!”
那女人阴恻恻的开口。
所以现在是闹哪样,她是要回到六年后了吗?这一切终于在自己的这场生死大劫中回到正轨了吗?
只是为什么她突然有些难过?是因为记忆里的句“你快醒来,莫让孤等太久”吗?
那女人却不再看她,扭头看向一旁。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并非我所愿。”
纵使对方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容纤阿却是丝毫没有败下阵来。
“你还没回答我,这是哪里?”
“太虚幻境。”
容纤阿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现实却像是一面镜子,镜子里的薛景洵,此刻正紧紧的握住容纤阿的手,眼神里满是眷恋。
这种眼神她再了解不过了,难道大哥他……
“没错,我曾心仪过薛家大哥,可是,官宦人家子女,哪有什么顺心随意,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自然也越多。
皇家圣旨落入丞相府的那一日,我做了这一世最任性的决定,央着薛大哥带我离开。他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我知道他定是也欢喜我的,不然不会轻易的许诺。可到了约定逃跑的那一夜,我等了他一整夜,都不曾见到他,最后是鸳鸯哭着央求,才让我彻底死了心。
除了鸳鸯,我和他的事情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鸳鸯打小陪着我长大,人虽不甚聪明,但却忠心的很,打那一夜之后,我们三人对于那件事缄口不提,只当从未发生过一般。
薛大哥一直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薛大哥,他待我依旧不变,尽心尽力的照顾我这个妹妹。
可我不傻,他也不痴,自然看得出来,我们都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们了,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要担负的责任。”
容纤阿静静的听着这具身体前宿主的故事,心里一阵唏嘘,竟是个遗憾结尾的故事。
“所以呢?这就是你将我弄过来的原因?”
容纤阿有些无奈,身体前宿主与薛景洵的就是恩怨真的跟她无关,她也不想知道,毕竟薛景洵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的帮忙,纵使知道了薛景洵对这具身体有情,她也只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况且容纤阿相信,通过先前薛景洵放这具身体前宿主鸽子这件事,若是自己不提,他定不会再将自己的感情表露出来。
“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将他牵扯进来。”她用着无比诚恳的目光注视着容纤阿,容纤阿甚至觉得有些惊恐,毕竟自己顶着这张脸也有一段时间了,现下这般面对面直视着,她的心理上也很难接受。
“答应你,不是不可以。”容纤阿心念一动,面上一丝狡黠瞬间划过,“你得老实告诉我,我占了你的身子,你去了哪里?”
“是一直留在这太虚幻境,还是。”容纤阿语气顿了顿,接着眸光如刀,定定的盯着对面的人,“同我一般,成了另一个人!”
那人轻启唇齿,想要说些什么,容纤阿却觉头上一阵发痛,只见她的唇齿上下动了动,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你说什么?大声点!”容纤阿一手扶着地,一手撑着快要炸裂的脑袋,语气有些颤抖。
那人却是粲然一笑,也随容纤阿伏了身子。
“我说,我们很快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