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野叫同事们来赴宴,本来是想显摆自己是多么受欢迎,可没想到居然成了群嘲对象。
他茫然地看着袁周痛苦地问:“上午签捐赠协议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呀?”
“我说馆里由她们三个人运营,对吗?”袁周嘴角挂着讥讽的笑。
息子林“安慰”着:“不用郁闷,你一向都听不明白别人说什么,今天不算例外,没有发挥失常。”
“哎哎,你们落井下石不应该啊。我得替领导说句公道话,”葛蔓把脸转向袁周,严肃地说:“肯定是您的表达有问题,要不怎么连我们馆长都听不懂呢?我们馆长可是文人!”
“对,我觉得也是!”一直游离在众人之外的田敬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把大家笑得都喘不上气来。
黄野这才意识到,长久以来,自己一直活在自我欺骗的假象里,更没想到自己的逻辑自洽系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无情揭穿,他气得甩手而去,身后响起了他曾经的下属们发自内心的爽快笑声。
“袁总,我们敬你一杯!”贺岚溪站起来豪气地说。
息子林一挑眉毛坏笑道:“得是我们敬你们夫妻一杯,以后还得仰仗你们照顾呢。”
“少来这套,喝吧。”贺岚溪一举杯,葛蔓忘情地喊:“有钱真好,喝!”
袁周看着这几个年轻女孩子笑笑闹闹,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如果能用钱给贺岚溪带来哪怕一丁点安慰,他都愿意倾囊而出。
忽然贺岚溪的笑容僵住了,她担心地问:“不对呀,毕竟上面还有理事会,他们能轻易让黄野走吗?”
“我不认为在理事会的眼里,黄野比每年一百万更有价值。”袁周笃定地说,眼睛里全是生意人的精明。
葛蔓第一个笑道:“袁总说得对!”
“你最没立场了,谁出钱谁就说得对!”息子林揶揄着。
葛蔓喝了口小酒说:“对金钱发自内心的崇拜,这就是我的立场,绝不动摇。”
“你就一天到晚胡说,为了改一个破PPT弄通宵的也不知道是谁?每天钱啊钱的挂在嘴边,小心人家真以为你拜金,躲你远远的。”贺岚溪忍不住替葛蔓正名。
葛蔓因为太高兴,已然有了几分醉意,她一拍桌子反驳道:“爱钱和爱工作冲突吗?不冲突!我努力工作是因为对钱有良好的服务精神,包月、包年、包终生,全都能干好,只要给钱!”
“行行行,你服务精神好,差不多散了吧,还有事呢。”息子林顾忌袁周在场,把葛蔓闹得太出格儿,一个劲儿地哄着。
贺岚溪记挂本本,另外也想着来日方长,也就跟着劝道:“就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有了袁总这个坚强后盾,我们以后大干一场。”
贺岚溪是真开心,一路上哼着小曲儿,本本仰起毛茸茸的小脑袋甜甜地问:“妈妈是看见本本高兴吗?”
“是,这几天妈妈特别想本本,我和爸爸都以为你呆在姥姥家不想回来了呢?”贺岚溪逗弄着。
提起姥姥家,本本笑得像绽放的花儿,他掰着手指头,一件件、一件件数着姥姥、姥爷给他买的好吃的,陪他玩的游戏,给他讲的故事,那些有意思的事儿好像永远也说不完似的。
袁周不禁叹了口气,贺岚溪好奇地问:“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替他开心。”袁周从后视镜里看看兴高采烈的袁本,轻声回答。
贺岚溪知他心情复杂,就转了话题说:“馆里的事儿太谢谢你了。”
“每次都听见你们骂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袁周不解地问。
贺岚溪苦笑道:“幽灵,懂吗?幽灵,它的特征便在于无形出没、不定期返还,没有和他共事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那种痛苦。不过,谢谢你,帮我们摆脱了他。看来,你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
“我才是礼物。”袁本噘着小嘴儿提出抗议。
贺岚溪点点袁本的额头,宠溺地说:“对,我们本本才是礼物,给妈妈最大的礼物。”
可能是惊喜太大,贺岚溪把本本哄睡着之后,还是迟迟不能入睡,无奈,她只得端着一杯茶,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怎么还没睡?”袁本见客厅有灯光,不放心地过来询问。
贺岚溪笑了笑,自嘲道:“我是狗肚子里存不了二两香油,好事儿、坏事儿都禁不住。”
“不是,像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儿,这么有城府的不多。”袁本由衷夸奖。
“其实就是说我腹黑呗。”贺岚溪嘿嘿地笑着。
袁周皱眉:“好像什么好话到你那儿都变味儿,就和上次去买衣服一样,人家明明是夸你气质好,你非得把它解释歪了。”
“自嘲是最高级的幽默,哈哈,这算不算自恋。”贺岚溪说着把自己都逗笑了,看来在美色面前,她贫的本性又故态复萌了。
面对贺岚溪,袁周经常处于两种状态,一是满怀愧疚,一是束手无策。你总是听不出她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也总是分辨不清她到底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更别提摸准她的脾气。
贺岚溪见袁周直发愣,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我们馆里没正常人,说话天上一脚地下一脚、放肆惯了,你别介意。有的话要是听不明白或不爱听,就当我没说,也不用过脑子琢磨,我们还指望你日理万机赚钱养馆呢。”
袁周还是听得似懂非懂,只好应了声:“哦。”
“对了,我爸妈今天问了我们结婚的事儿。”眼看对话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贺岚溪这才想起正事来。
袁周马上恭谨地问:“伯父、伯母有什么意见?”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他们又不在这儿。”贺岚溪想了想说道:“我爸没什么意见,但他说了一句话,名不正则言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