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岚溪看着袁本,袁本看着贺岚溪,颇有点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的味道,袁家男士声音不高,但仅凭周敏尖利的几声“谁的”、“假结婚”以及“金逸多好”,就能大概判断出他们正在谈袁本的身世。
本本眼皮儿越来越重,歪在贺岚溪肩膀上喃喃:“妈妈,我想回家,我好困哦。”
“爸爸在和爷爷、奶奶说话,我们再等一小会儿,乖。”贺岚溪轻声哄着。
袁本委屈地瘪瘪小嘴儿说:“那我们就和伯伯走吧。”
童言无忌,贺岚溪想笑,可不知为什么没笑出来,袁周,本本明面儿上的爸爸,实际的叔叔,而袁因,则是实际的爸爸、面儿上的伯伯,这关系简直乱了套了。其实从她知道真相的第一天起,理智就告诉她必须及早脱身,可怀里躺着这个小宝贝儿,隔壁坐着那个大宝贝儿,让她的“理智”脱身而去,只留她独自在这个尴尬的处境里。
此时,袁广达也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他看看低着头的袁因,对扬着头的袁周小心问:“贺岚溪知道本本的父亲是你大哥吗?”
“知道。”袁周点头给出肯定答复。
袁广达似乎不想发表什么意见,但犹豫再三还是问道:“她……没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为了钱!”周敏嗤之以鼻。
一直低眉顺眼坐着的袁因突然决绝反驳:“岚溪是为了孩子!”
“行了行了,哥,该说的我们都说了,我们走,宝宝肯定呆烦了。”袁周的最后一点耐性也被周敏磨没了,拉起袁因走了出去。
袁本趴在贺岚溪肩膀上眼巴巴地盯着,袁周才一出现他就扑了过去憨憨地问:“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现在就走。”袁周捞起胖嘟嘟的宝宝宠溺地笑着。
贺岚溪没有说话,因为她感到刚才的虚假和谐已经被打破,不仅袁周,连袁因都面色不悦。
“慢点开车,到家告诉我一声,免得我不放心。”袁因隔着车窗殷殷嘱咐。
车子开动了,袁本还不住挥舞小手和袁因告别:“伯伯,再见。”
站在不远处的周敏忿忿地抱怨:“袁周就是个傻子,白替人家养儿子,看见没,谁的儿子不和谁亲!”
袁广达揪起周敏丢进屋里,气得把大骂:“就你这张嘴,什么事都让你办砸了,好不容易两个人都回来,你就不能嗯啊这是的听他们说,非要废话,看看吧,现在怎么办?老肖的事儿,你还嫌娄子捅得不大,还要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提老肖周敏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的确,那件事现在她想起来还后怕,当时幸亏袁因稳得住,否则真的是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就是觉得他们三个人这关系别扭吗?尤其那个贺岚溪,阴阳怪气的,我不喜欢。”周敏哭丧着脸。
袁广达这下更来气了,声音在原有基础上又提高了一个调儿:“我也觉得别扭,可喊出来有用吗?事缓则圆,这四个字我教了你几十年,怎么越学越学不会呢!”
“你就会骂我,你说这事儿怎么缓才能圆,我听你的,你可说啊。”周敏开始反击,而且一击即中,袁广达也泄了气,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袁周一边开车一边死皮赖脸地说软话哄贺岚溪开心,贺岚溪倒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你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老婆,我错了,你说句话吧。”袁周可怜兮兮地央告。
贺岚溪一脸无表情。
“老婆,我知道错了,而且还是错得特别离谱那种,要负荆请罪的。可现在在车上,我想下跪也跪不了呀。”袁周诚恳得好像马上就能哭出来似的。
贺岚溪终于没出息地被逗乐了,娇叱道:“不要脸,说的和真的似的。”
“关上门我保证跪,跪键盘,就求你别生气了。”袁周见这招有效,小话儿越说越溜。
贺岚溪实在忍不住了,说道:“行了,听得都要吐了,大老爷们儿的,跪啊跪的,男儿膝下有黄金。”
“只是未到伤心处。”袁周不假思索、胡乱接着下半句。
以前读红楼梦的时候,林黛玉总爱说贾宝玉是她命里的天魔星,当时贺岚溪还不懂,这会儿她总算领教了,真有一个人能让你恨得咬牙,可又爱得入骨,袁周啊袁周,看来你真是个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