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毓秀落到房顶后,先矮身向四周望去,此时狐鸣声再起,真毓秀已看到下面一块空地上疏疏落落站着几个人,并无交手迹象,远处也未见有追兵的影子。
“难道是场虚惊?”她心里嘀咕着,手在瓦上一借力,人已如箭般射过去。
“秀姐,你怎么才出来?”一个青年迎上来,笑吟吟地道。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我不是说过吗,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儿不许到这儿来。”真毓秀见那青年的神情,不像是出了大事的样子,心轻松了些,火气却又上来了。
“秀姐,就是有大事啊,特别急。到处又找不到你,只好找到这儿来了。”一个少女迎上来分辨道,神色甚是得意。
“究竟有什么事?”
“秀姐,我们请到马如龙马大侠了。”那青年得意地笑道。
“马如龙?”
“是啊,秀姐。这位就是马如龙马大侠。”那青年向后一指。
真毓秀早看到一人背对她负手而立,意态闲暇,此时才转过身来,拱手道:“真女侠,在下马如龙。”
“失敬,失敬。”真毓秀忙拱手还礼,但见对方剑眉星目,长身玉立,虽是夜色之下,依然似玉树临风,心里不由得赞叹一声。
“听说你要找我开口箱子,拿来吧。”
真毓秀向那青年望去,那青年笑道:“秀姐,我把事情跟马大侠都说了,也是咱们运气好,马大侠原准备晚上就离京的,听说咱们要找他做事后,马上和咱们联系上了,他想办完事后马上就走,新月公主追得他太紧了。”
“拿来?”真毓秀心里忽然一紧,觉得有些不对,对方故作轻狂的声音中有几丝焦灼不耐的味道。“听说马大侠精通机关消息?”她不动声色地问道。
“精通谈不上,略懂一二。”
“您太谦虚了,您可是大师呀,海盗船上的机关不都被你破得一干二净吗?”那少女兴奋地说,满脸崇拜之色。
“侥幸而已,我只是喜欢做别人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你们那口枕箱真的别人认为不可能打开的吗?”
“枕箱?”真毓秀神色一凛,向那青年和少女望去,她曾嘱咐这两人对外只能说是口箱子,绝不能说是枕箱,这两人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必要性啊。
那青年也愣了一下,苦笑道:“马大侠真是料事如神,我只对您说请您开口箱子,您怎能料定是枕箱?”
“这……”那人也是一怔。旋即笑道:“这有什么,定国公府丢了个枕箱,这枕箱的来历又有谁不知道?要说没人能打开的箱子自然是指这口枕箱了。怎么,你们怀疑我?”
“不怀疑,只是你的戏演的太差了。”真毓秀冷笑一声,呛然出剑,刺向那人,刹那间她明白了,对方是假冒的。一定是李延年派来的。没想到这两个同伴如此轻易上了人家的当。
“哈哈,你看破了也好,我还不原意演这出戏呢。”那人一声长笑,剑已出鞘,把真毓秀的剑拨开,同时撮唇一声长啸。
须臾间,周围现出几十条人影,如星驰电射般赶过来。
“秀姐,咱们上当了,你快走。”那青年大喊道,也拔出剑向那人攻击,心里愧悔欲死。
“走?这里就是你们的毕命之所。”那人反手一剑刺向那青年咽喉,既迅且急,如毒蛇吐信一般,那青年剑至中途,只好后跃避开。
“你究竟是什么人?既有如此身手,又何必遮头藏尾?”真毓秀头上冷汗直冒,对手虽只出了两剑,却已显示出精深的剑术造诣,远非她所能比。
“崆峒侯悦。”那人看着面前三人,并不急于攻击,在他眼中,这三人已是他掌中之物。
“你是凌峰的弟子?”
“正是,马如龙是我不共戴天的杀师仇人,你居然找他帮你们的忙,可见也不是好东西。我可以代劳,帮你们这个忙,而且帮得彻底。”他狞笑道。
正说着,一人已然冲至,真毓秀三人更是叫苦不迭,来人正是李延年。同时还有二十多人从四面包抄过来,把他们围在核心。
“师弟,我这可是给你留着哪,不然的话你看到的就是三具尸体了。”侯悦傲然一笑,还剑入鞘。
“承情。”李延年一揖到地,然后看着真毓秀,“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你虽然蒙着脸,这双眼睛我还是认识的。只要你把枕箱还给我,并告诉我是谁人主使的,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没人主使,主谋就是我。有本事冲着我来吧,与他们无关。你放他们走。”真毓秀冷冷道,她已料定自己必死无疑,但并不绝望。因为还有小呆,还有那口枕箱。她心中思忖着,一会儿一定要拼死向外突围,把这些人引开,最好再能把两名同伴送出去。
“说的好轻松的话儿。”李延年阴险一笑,“也不想想你们都做的什么事儿。也罢,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如果你说的有理,我也可以放过你们。”
“告诉你,休想!”真毓秀冷笑道,“你就算杀了我们,也找不回那口枕箱,我要让你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等你明白的那一天,就是你报应临头的日子!”
“吓唬我,你也配。”李延年察言观色,已确定此事委实与新月公主无关。更不会出自皇上的授意,当下心中笃定。“我对那枕箱已毫无兴趣。以前只有我能打开,现在我也打不开了,其他任何人也都无法打开。你费尽心机把箱子盗走,却蠢得不知道把钥匙一起带走。你现在很后悔当初没杀了我吧?”
“不,就算今天能杀你,我还是不会杀你,我要让你遭到自己的报应!”
“报应?”李延年被真毓秀怨毒至深的目光盯得直发毛,“你口口声声说报应,我会遭什么报应?”
“满门抄斩,鸡犬不留。”真毓秀说着,不禁回头看看自己的房子。
“你……你是真家的人?”李延年霍然间明白了,他之所以一直没往这上想,是因为真家的人已被他亲自督斩,杀得一干二净。最后他还仔细查过一遍,确认真府里没有任何喘气的生物,这才鸣金收兵,“你是真有德的什么人?”
“秀姐,别对他说。”那青年跨前一步,遮住真毓秀,“李延年,你别猖狂,现放着本公子在这儿,我就不信你敢杀英国公的长房嫡孙。”
“鲁世兄,你还有脸和我说话?咱们两家同荣同辱,世世代代的交情,别人和我作对犹有可说,你为什么也和我作对,我李延年何曾有一丝一毫亏负你的地方?”
原来这青年乃是英国公的嫡孙,也就是未来的英国公鲁冰。
“你图谋弑杀君父,天地所不容,你对不起的是天,是地!亏负不亏负我又算得了什么?”鲁冰凛然道。
“好,好。”李延年森然道,“我本来还真有些不忍杀你。你倒是帮我下了决心。你既知道我连皇上都敢杀。还不敢杀你吗?杀皇上不过是一身剐,杀了你还会剐我第二次吗?”
“师弟,你有完没完。你要是想和他们做长夜谈,我先回去睡一觉。”侯悦不耐烦地说。
“师兄别急。”李延年笑道,“这儿还有一位漂亮小姐没问呢。这是我最后一次杀人了,然后便要皈依我佛,我不想杀的不明不白的。”
“李延年,你不用问我。我和你没什么交情,你也不必顾虑什么。”那少女夷然不屑道,“但你也别以为杀人就可以灭口,我做的这些事,包括今天到这里来,都写到日记里了,我今天晚上不回去,我家里人就会看到我的日记,就会明白我出了什么事。明天就会上报朝廷,你就等着皇上跟你要人吧。就算你图谋弑君的证据找不到,单凭你杀害英国公长房嫡孙,杀害当朝郡主这一条,足够你抄家灭门的。”
李延年立时心乱如麻,他当然认识这少女乃是汾阳郡主,虽然和皇上关系疏远些。但也毕竟是天潢贵胄,杀了她和图谋造反是等同的罪名,但势逼此处,却又不能不杀。
“那么不杀呢?”他心念又一转,他们虽然处心积虑对付自己,但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口打不开的箱子,就算拿到皇上的御案前也没用。诬告朝廷勋戚重臣也是十恶重罪呀,这些人应该明白,这些人手中看来并没有能威胁到自己的证据,杀了他们反而是在制造证据了。
“好吧,你们把枕箱还给我,我马上就走。”李延年杀机渐消,他是被汾阳郡主一番话震住了。”“那口枕箱你也打不开了,要回去作甚?”鲁冰反问道,他并不相信李延年的话。
“师弟,杀掉他们,找回枕箱。你还啰嗦什么?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你这话骗得了人家吗?”一旁的侯悦冷冷道。
“师兄,我并没骗他们,我说的是真心话。”李延年急忙分辨道。
“那就更要不得,他们已见过我的真面目,知道我的身份还有和你的关系,他们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