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他们已回到山里了,指令也已经发出了。”一个黑衣人恭恭敬敬地报告。
“知道了。”一身黑袍的中年女人漫应一声,挥挥手,命他退下。她坐在一张桌子前,正细心烹着一壶浓浓的普洱茶,她身后有四人垂手侍立,虽是在室内,周围又都是她心腹,她脸上的面纱依然不肯摘去。
“教主,唐家兄弟算是彻底栽了,咱们怎么办?昨晚三个弟兄失手,虽没被人生擒,估计那个马如龙也不难想到是我们。”一个脸形瘦长如马的黑衣人道。
中年女人从刚烹好的茶壶里斟出一小盅滚烫发黑的普洱茶,嗅着浓酽的茶香已是精神一振,她浅饮一小口,缓缓道:“要出手就不能怕人家识破你,他们知道又如何?马如龙是被江湖中人渲染吹嘘得过头了,昨晚咱们也看到了,他追了大半个金陵城,也没追上唐九,过后咱们几个弟兄现身,也就是瞬间之差,被他逃了过去,他的功力固然不弱,却也没有想像中那般神奇,他即便找上门来,咱们也足可一战。”
“教主,”马脸黑衣人道:“这里不是南疆,咱们是在人家的地盘里,唐家兄弟栽了,也并非战之过,只是人单势孤敌不过人家人多势众。”
五毒教主点头道:“你顾虑的极是,但既已选择在这里动手,顾虑也无济于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唐八死了,假如唐九再死了,我们能否把子母连环弹和暴雨梨花针组装起来?老苏,你是咱教中最擅长暗器火器的行家,可有十足的把握?”
一个身形矮胖,年过五旬的秃顶男人进前一步道:“教主放心,属下也潜心研究几个月了,那两样东西仿造是造不出来,若说组装在一起绝无问题。”
五毒教主道:“好,老苏。下一步就全指望你了,还有三架子母连环弹,本教主可把金陵城来个开膛破肚,扫灭金陵三府!”
“五毒教主叶玉凤,汉苗混血,母亲就是上一代教主巫倩倩”。
午后,众人又围坐一起,谢玉娇向大家讲述五毒教主的来历,她年轻时游历江湖,出嫁到王府后,王府行盐遍及四方,对江湖各派都了如指掌。
她继续道:“巫倩倩年轻时爱上了仙霞派弟子叶平。叶平却不爱她,她便把叶平强掳至南疆,威逼成婚,生下了叶玉凤,婚后三年,叶平抑郁而死。也有人说他是和巫倩倩侍女偷情,被她扔进万蛇洞中,被万蛇噬体而死。二十年前,巫倩倩因遭她饲养的金线王蛇反噬而死,叶玉凤便继任教主,她固是叶平的亲生女儿,五毒教和仙霞派的恩怨也就消除了,又因仙霞派而和中原各大派的关系有所改善,五毒教原被中原人视若蛇蝎,竟因她的血统关系又被中原人士所接受。”
许靖雯道:“姑姑,我听说叶大教主也是她母亲那样如蛇蝎般恶毒的女人?”
谢玉娇叹道:“那时后来的事了,开始时她人长得漂亮,又会说话,又会办事,各派首脑没有不喜爱她的。仙霞派掌门还让她在仙霞派弟子中任择夫婿,把上一代的仇怨婚姻转化为这一代的喜谛良缘。对她的喜爱可见一斑。她却认为仙霞派乃一僻远小派,不屑一顾,转而在中原高攀上一位名门俊彦,婚后三年,忽然发生惨变,她被夫婿毁了容,她也把夫婿毒死。五毒教又全体出动,把她夫婿一门屠灭。这是当年江湖上最大的惨案,待中原各派合力围剿时,无毒教却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南疆,她夫婿一家被灭,各派也不愿为地下的亡魂涉险而入,此事也就作罢。但当时各派曾立下盟约:五毒教中人踏入中原一步者死。叶玉凤也针锋相对,在南疆立了块牌子;上书:汉人踏入一步者死!快二十年了,事情也早被人淡忘了,这些年,五毒教中人也常常进入中原,但据说叶玉凤的确没再踏入过中原一步。唐门和五毒教流血冲突,起因也是因她的那条禁令。”
许靖雯问道:“那次惨变究竟因为什么?”
谢玉娇道:“当时知情的人都死了。叶玉凤又绝口不吐露一字,也就无人知情了。五毒教诸般用毒法门已是出神入化,又精于放蛊,现今武林中人也还是畏之如蛇蝎,这次难道是叶玉凤不甘寂寞,想重入中原大展拳脚,所以驱使唐门为之先导?表面看倒也说得通,只是唐门焉肯作仇敌的马前卒?这却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了。”
雷霆笑道:“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它,反正有人对付咱们,咱们就先对付他,夫人,我始终不敢相信,五毒教的人真的会放蛊吗?又真的有蛊吗?”
谢玉娇道:“这倒是有的,其实不只五毒教中人,许多苗女也会。不过是把她们养的蛊投放到粥里或茶水里,你-误服下去,蛊虫就会在你体内作乱,至于传说中五毒教中厉害人物的蛊虫,是他们自身精血饲养而成,已与主人心灵相应,一旦进入宿主体内,宿主就只有听命于放蛊者的摆布了,其他神乎其神的说法更多,我也不敢确信,却也不敢断定没有。五毒教原名巫毒教,即因精于放蛊而来,蛊虫也是五毒教的神虫,但其实防蛊比防毒容易得多,蛊虫毕竟是肉眼可见的,而五毒教使毒的法门着实令人叫绝,常常令人不知不觉中便中了他们的无影奇毒,在这点上,唐门只怕也要自叹不如。”
金六甲走进来,递给金五伦一张纸,金五伦看后,大喜道:“有消息了,唐九他们是躲在钟山里。”
马如龙失声道:“钟山,那范围可太大了。”
金五伦笑道:“当然是有个大致的范围,我们现在知道了,拉过唐八、唐九的马车夫是被五毒教毒死的,但他们只杀了城里的,还杀错了一个,所以我们找到了唐八,但城外还有一个,他们却漏掉了。”
“城外还有一个?”雷霆立时兴奋起来。
金五伦道:“这人是在山脚下把唐九和那女人拉进城并送到国泰客栈,也就是我们这里的。他听说城里马车夫被杀的事儿,就吓得躲起来,并和六甲联系,求我们保护他,六甲把画像给他看了,他认出并证实就是这对男女,他对那口大木箱更是记忆犹新。”
马如龙问道:“他还记得唐九二人是从山上什么地方下来的吗?”
金五伦道:“具体地点他不知道,他只看到二人从半山腰下来,他感觉二人还在上面走了一段路,这条路只通向山顶的龙虎寺,我派人去查问过,寺里没见过这样一对香客,我在山脚下的酒铺里安排了一组兄弟,也是守株待兔的意思,谁知还真等了个正着。昨晚他们看到那对男女又上了山,便悄悄跟在后面,不过唐九二人似乎防着这一手,在山里兜了几个大圈子。跟踪他们的兄弟只得用最笨的法子,沿着山道每隔一二里路便埋伏一个兄弟,伏在草丛里,快到天亮时,才有一个兄弟看到他们又回到山道上,最后钻入树林里了。他不敢向里面跟踪,便在那个入口作了记号。”
马如龙笑道:“好。这样看来他们也就在那不远的地方藏着,咱们马上上山,别又让他们逃了。”
唐九还不知道大祸即将临头,他一直弄到傍晚,才把装置都连接好,这些虽都是拿来即可使用的成品,但要把它们统统连在一起,还要控制先后顺序,决非易事。
他弄好以后又开始想,这次应该在哪里?怎样动手?他知道马如龙他们又聚集在国泰客栈,但那里戒备森严,很难进入。除此以外,又没有好的伏击地点可选,他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并不太高明的主意:扮成送货的伙计,把装置混在杂货里蒙混过关,混入客栈后,找到他们聚集的地方就动手引爆。
“弄好了?吃饭吧。”玉奴探进头来问道。
唐九看着她薄薄衣衫紧裹的美妙的身体,腹中火热,欲火油然而生,他知道他和她已经走到了尽头,无论他下一步是要行动还是逃命,都不可能带着她了,她那张脸到哪里都会把人们的目光牢牢吸住,美丽也并不总是好事。
他也知道,这里迟早也会被人发现。他要把她留在这里,永久地留在这里,做这一切的替罪羊,这是他一开始就算计好的,也是他费尽心力把她勾引到手的原因。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是玉奴费尽心力地勾引他,只是手法更为高明而已。
“最后一次了。”他在心里叹道,欲火也因这念头而愈加炽盛,不可抑制,他的身体都有些发颤了。“我要先吃你。”他有些喘息地道,嘴里喷出的仿佛不是热气,而是能把房子点燃的火。
“最后一次”这个顽固而绝望的念头形成了巨大的推动力,他感到自己无比强大,爱得恣意忘情,仿佛翱翔在碧蓝的天空里,但他并没让自己达到最高峰,在最后一刹蓦然止手,出手卡住了玉奴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