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别老是闷在房内,偶尔也跟出去走走嘛……”小包子小心翼翼地朝正坐在窗边酸枝椅上托着腮往外看去的少女说着,她透澈明亮的眼眸一如往昔,但是仔细一瞧,却有一点黯淡和不安在其中。
少女半趴卧在椅上,完全没注意听见侍女的问话,如蝶翼的眼一眨也不眨,出神的望着窗外。
没有…只是这名姑娘长的很像某位故人……
故人…所以自己是还被记着的,只是在他心中,自己还有多少的回忆,多少的份量可言?而且总有种隐隐的不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了。
其实说穿了也没有自己想的复杂,若是无法跟他坦白,可以说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之类,毕竟小草就是我,还有谁能比我自己了解自己。但是心中总是有着不安,骚动着心口。
“小姐…茹可小姐!”小侍女见少女毫无反应,只好鼓足了气拉起少女的耳朵,气运丹田。
这下可结实的把少女从神游中拉了回来,还差点儿整个人摔下椅。
“做什么呀?小包子,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我拍拍胸口,七手八脚又爬回椅子上,脑子中还轰隆隆地作响,小小包子肺活量还真惊人。
“小姐您这样闷在房内很多天了。”见少女终于有了反应,侍女暗暗一叹,又回复轻柔软语的态度。
“哦?是吗?”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出去如果遇见他,形同陌路的样子我怕,甚至不只是怕,可以说是深深地恐惧,要是看我如陌路人,即使只是一个眼神,我也受不了。
但是我也不能去找他,才说不认识就马上接近,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李园可不是这么好骗的人物。
这样想之下,反而让我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不如苞紫带您出去放放纸鸢吧!最近有风,天气又晴朗,是适合放纸鸢的日子。”侍女担心地询问着,要是能让小姐的心情舒畅点就好了。
说的也是,老这样闷在房中也不是办法,这样怨声载道的也不是我的个性,不如出去跑跑吹吹风也好。
“好吧!”我朝小包子点点头,微笑应道。
“小姐小姐,再放高一点!”小包子在一旁呼喊惊叫着,我却没能感染到她的惊喜,索然无味,这四个字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从我的脑海中不停浮现。
太多的思绪占据了我的脑海,实在无法好好地享受这游戏的乐趣。
“我累了,小包子你替我放一下。”我摇摇头,把卷着线的木制把手交到她手上,见她立刻开心地跑远了,越放越高,真不知道这趟是给谁散心来着。
我微微一笑,确定她不会有问题以后,走到稍微高一点的一块石头上坐着,也不知道她带我到哪儿,这儿是一片斜斜地山坡,坡度非常缓,青翠地绿草长满着一整片,有些白色的雏菊缀于其中。
旁边虽然有许多树,但似乎品种都是一样的,在这季节绽放着鹅黄色的花朵,像是成串的黄色风铃,花瓣不平整,甚至有些皱折,有点像是女孩子的裙摆,上头滚着咖啡色的花边,开成一大片,风一吹落英缤纷,像粉嫩鹅黄的女孩跳着动人的舞姿。
看着这些树就会想起女萝,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在那棵樱花树下等人,不过她能活千万年,她的爱人却不见得能活上千万年,会不会她等到最后不过是一场空?
你就快要遇到那个人了,祂会告诉你的。
突地又想起她说过的话,当时根本没有机会问那个人是谁,她说的是谁?能够知道我非属于这个时代,还是能够解释我为什么能够在这个时代的人?是那个我曾经听过声音的主人吗?
还是那个人我已经遇到?冷冰冰刀子男?李园?古稀?会是谁?但是怎么想都觉得好像不是这些人。
“这儿可以坐吗?”温浅恬淡的话语在我背后响起,我吃了一惊,背脊倏地僵硬了起来,直到过了一会儿才能转过身去。
是他,谷曦唇上勾起一抹笑,淡淡地一如既往,浅绿的氅子围住了他的身,让他几乎与这片盎然绿意融为一体,那对幽中带蓝的眼眸成为这绿意中一弯泉水。
“难道茹可姑娘不欢迎在下?”眼前少女呆若木鸡的瞪着自己,只是这样被她注视着,就觉得安心,彷佛想要的一瞬间都拥有了。
“不…怎么会不欢迎……”怎么可能不欢迎呢?甚至恨不得立刻跟他和盘托出所有的事实,但是现下我却只能呐呐的回应。
谷曦温温一笑,一撩袍坐在我旁边,两人维持着一个巴掌的距离,有礼而不逾矩。
“公子…公子怎么会来这?”快阿!快找些话题说说,让气氛变的轻松一些。
“没事儿骑马出来绕绕,没想到齐国国都近郊还有如此好的地方,姑娘呢?”他一派轻松地说着,自然闲熟的让我一瞬间有着回到了还是少年模样时的错觉。但是最后一句又打碎了这个迷离的想法,是阿!毕竟我现下还是一个姑娘…与他素不相识的……
“这些日子总闷在府中,小包子看不过去,说要带我出来放放纸鸢解解闷,结果她现下比我玩的还疯。”我用下巴指了指在斜坡上奔跑的娇小身影,看来她已经玩疯了,根本没注意到我跑那儿去。
谷曦听着少女的话,眸中霎时闪过一丝柔软。
“姑娘跟在下一位朋友真像。”他偏过头,定定地看着我,这下却让我有些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想要转开眼避开他探索的眼光,但是又舍不得,被他深深吸引,无可自拔。
“怎么…怎么像法?”因为如此,语气甚至有一点儿发抖。
“他也是很少自谦的形容来形容去,他嫌那些称谓麻烦,说人生在世不过区区数十年,何苦拘泥于小节。”谷曦转开了眼,那种压迫才减低了些,但是又觉得不希望他看向别的地方。
“呃…那个人…跟我长的像吗?”天啊!我在说什么蠢话,我的大脑是不是混乱了,有哪个白痴会问别人自己跟自己长的像不像,我看我干脆去撞豆腐死一死好了。
谷曦闻言,沉默了半晌。
“像…像得几乎无法分辨……”他又转向少女,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语气温柔,但是带着淡淡地哀伤。
“但是他是名少年。”这是其中最最大的差异,也是他无法侥幸认为两人是同一人的事实。
他如此笃定小草是男子,那我要如何跟他说明那就是我?
“说不定是我扮成的,看我这样子要扮成个美少年恐怕也不难吧!”我似真似假的一说,心虚地干笑一声,心却高高地被吊起。
放出一点点地暗示,就看他能不能接受,能不能发现。
“是吗?”谷曦的眼神忽然变的锐利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我,彷佛想逼出些什么。
似乎他这一来就是为了这句话,为了这个答案,他不是无意巧逢,他是有所打算。
谷曦心中不是没有怀疑的,太像了,太像了,相似的容貌,去除了前些日子那些缀饰,她清透明亮的眸就像是那名少年,就算如何相似,也不可能连说话习惯思考方式都如此雷同。
还有那种不经意闪过眼中的不安,前些日子在李园宴上那蹩脚的谎言,人的习惯是不可能改变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吻合了。
“你是他吗?”他不在拐弯抹角,逼问着自己要的答案,他寻找了他好久,即使他是她也无所谓了,他找的是这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盘旋在他心口中的那点纯白。
我愣着了,该怎么说,该怎么办?现在是不是那个该说的时机?
没注意的时候,两人越逼越近,几乎可嗅到他身上淡淡地,有点像是乳油木的香气,偶尔在午夜的时候会来到我的梦中,让我无法忘怀。
罢了!何苦折磨自己,说开了,不过就一切摊在阳光下,因为害怕失去而不前进,这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