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贺以上五位，进入太子妃第二选拔。”内侍收起简策，正色朝我们说着。
今天，是宣布第二次选拔的结果。
第一次选拔，从家世背景中，各家权力的平衡之中选出最有势力的二十家。然后进入宫内，目前已经满了一个月，接着再从这一个月中的表现，确认是不是有成为太子妃的资格，平时行为举止是否有失皇家礼仪。从这些表现综合来说，再进入第二次的选拔。
除了我以外，嬴盈，那名高挑的女子，以及其他两个我不大熟悉的小姑娘也进了第二选拔的名单。
“本公主不服！”嚷嚷着，那个之前找我碴的女子站起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的名字叫做初柔，姓初名柔，美的很。可惜人跟名字搭不起来。
内侍看向她，平板的脸上没有表情。秦国拘仅守礼，这些内侍全都只对王室忠心，各地诸侯的力量，不像战国其他国家那样的强盛，可以说是隐隐有着王家一家独大，后才一并天下的雏型显现。
“她！”初楼的手指一挥，比向我。
嗄？又找我麻烦呀？
我暗暗叹气，无奈的承受着众人的目光。
“明明她违反了宵禁，即使秦后仁慈网开一面既往不咎，仍然是犯错，但她不但没有被追究责任，甚至还能被选入第二选拔，究竟是哪里可以胜出？初云不服！”初柔气愤愤的咬牙，那天要人稍信去给爹，让他请人到宫内说上几句，本想拿这小问题兴师问罪，好让这女子早早被踢出候选。
就算看在吕不韦的面上不追究这责任，但是光这点就足以让吕不韦脸上无光，要给吕家来个下马威。
可现在呢？她不但是没有罪，甚至还因祸得福似的，进入第二次的选拔？这些天来她可是盯紧着她，下等人就是下等人，要说礼仪也就那么一些，也不像她们这样的闺秀娴雅守礼，成天往外跑，这样的女子，根本不适合担任太子妃，未来的秦后，她没有镇住一国的威仪，没有皇后的霸气。
这一点，她比谁都有自信能担纲秦后一职。
输了其他人可以，就她，不服！
“朱姬陛下早有命令，宵禁的事情既往不咎，请初柔公主切勿为难小的。”内侍话语姿态低，可是口气却不软，一板一眼的给她打回包票。
“至少该给我们这儿的闺女们一点解释，这样不明不白的输掉，让我们不甘。”初柔话一出，后头有几个女子立刻面露赞同。
因为初柔的疑问，同时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一个人这样被士兵连拖带拉的扯出去，晚上却又没事儿一般的回来，就算这事情不大，可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究竟那天朱姬审问她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如今，又莫名其妙的通过了第二次选拔？
难道她根本只是靠着吕家的势力？
嬴盈和那名高挑的女子，心中也有着同样的困惑，只是她们没问出口，碰巧这儿有人点破，倒也乐的轻松。
“详细情况小的也不清楚，请公主切勿为难小的。”内侍用着同一句话答着，眉头微微蹙起。
“那你说，今天本公主要问个清楚。”初柔得不到回应，索性把矛头指向少女，命令式的说着。
恰巧这样一句话把我血液中的叛逆因子给勾出来。少女转转眼眸，看着屏气凝神全都看着自己的闺女们，水透透的眼珠子儿转转，润润的粉唇勾起一抹微笑，张口，像是准备要说什么了。
“春桃，给我上一壶八宝茶好吗？”在这凝肃紧张的气氛中，她撇过头，又轻又柔的朝侍女说着。
“嗄？”春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这时候，小姐还喝茶？
“我口干嘛！”少女嘟起嘴儿，旁若无人的撒娇。
“好……”春桃发觉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们主仆俩身上，急忙应答着去了。
“你什么意思，先回答本公主的话！”初柔看她这样子，心中更火，语气也节节升高。
少女本来是站着，自故自的落坐，这才别过头来正视她。总是笑着的眉眼，如今竟然沉静而冷然，水灿灿的眼，平时像是夏日的湖泊般愉快，现在却像是凝成水晶般的寒冰，冷冷地映着初柔的模样。
不可言谕，好像有着无法解释的气势，虽然还不成气候，却隐隐约约笼罩了整个殿内的人。
“同样身为进宫来选太子妃的闺秀，妾身的爹吕相国身分之高并不在国襄君话下，这样平起平坐的身分来说，公主您凭什么命令妾身？”接过春桃送回来的茶，少女啜着，慢条斯理的说。
“你！”她竟然这样说，她怎么敢！初柔再一次气结，本来是够看不起她的了，没想到在她面前处处吃鳖。
“或者是，初柔公主不过是想”请教”妾身，只是语气似乎重了些。”说到后头，少女的尾音甚至变轻略略上扬，也许她是不自主，但是听在初柔耳中，却带着讽刺的意味。
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会再畏惧这种场面，反而知道怎么样才能在别人盛怒的时候，更加的冷静，更加的撩拨。心底冷沉的让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
或者这根本不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生的，而是从一出生就有的本能，只是在过去十九年中，我没有好好的发挥过。
“你这女人，明明不过是个出身低贱……”初柔扬声喊着，一喊出口，就立刻发现自己失态，竟然在这种场合中，做出了这样失礼的表现，这下子不但不能对她兴师问罪，甚至永远跟太子妃的宝座绝缘。
“是的，妾身是出身低贱，那么不知道辱骂她人出身低贱的人，究竟人格是多么的高尚？”就算是温驯的猫，仍然是有爪子，别小瞧人了。
况且跟我这种在现代打滚过的少女而言，你们这些闺秀，嘴皮子功夫还嫩了点。说白了，不够无赖。
“你……”初柔简直恨不得冲上前去，撕烂少女那张始终微笑的脸庞，若不是内侍在此，她一定会这么做。
“总之！我不服，没有一个交代，我初柔不服！”眼看情势没法，她干脆又找回可怜的内侍麻烦。
“请初柔公主切勿为难小的。”内侍仍然那句话，平平板板。
“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初柔就要上报爹，请华阳夫人来定夺此事。”
虽然说子楚宠爱朱姬，可是华阳夫人毕竟是子楚的义母，就子楚登上秦国王位这一点，功不可没，所以在秦国，华阳夫人的势力仍然很大，否则怎么能扶持成蟜来和嬴政分庭抗礼？
“是谁在这儿大声嚷嚷，说要合理解释？”冷冷地，却又媚人的略略低哑嗓音穿插进这一团混乱中。
所有人立刻全都后退一步，内侍几乎是一听到声音，就赶紧跪下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殿口，黑氅金凤花纹，头上戴着华美的凤簪，金丝镂边镶玉，巧夺天工。特别妆上的艳丽脂粉，金粉在眉角一拍，贵气逼人，挺拔的鼻，抿紧的艳丽双唇，比起那天早上我看见时，更是充满她这种年纪女性的性感魅力。
双眸寒芒闪闪，扫视着殿内所有的人。
秦后朱姬，来了。
“参见陛下。”所有人立刻行礼，但是不跪下，在战国时候还算是尊重人，真正行那些烦死人的跪礼要到宋后才渐渐有，除了身分较低的像是内侍，奴隶以外，其实我们见到皇后是用不着下跪，只是弯腰行礼。
“怎么，有人对我做出的这个决定不满？”
朱姬一开口，镇压全场，整个内室一下安静下来，就连刚刚吵嚷不休的初柔，也不自主的闭上嘴。
这就是身为秦国一国之后，秦始皇生母的威仪。
其他的闺秀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料到秦后竟然会亲临选秀之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本后听错了，还是现下所有人都成了哑巴？”朱姬嗓音一下低了几度，大有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还是没人说话，场面静悄悄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楚可闻。
“初柔，方才本后似乎是听见你有着什么意见？”既然没人说话，朱姬索性拿人来直接开刀。
初柔面色由红转白，可能是紧张，可能是无助而害怕，就势力上来说，虽然国襄君个人不偏颇任何一方，但是华阳夫人跟朱姬争夺宫中主权，是从以前就众所皆知的事情。
自己刚刚说那种话，又有所失态，若是朱姬追究起来要大作文章，恐怕也不可能草草了事。
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她的脸色又逐渐从白涨红，可是唇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