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雷很轻很轻的回应，本来垂放在身侧的手顺着她纤细而颤抖的背脊往上，抚过她滑亮细致的秀发，环抱住少女。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扺过千言万语。
整个世界，忽然有了理解我的依靠。
我遇到了好多事情，我遇到了好多人，那些恐惧，悲伤，无以名状的哀痛。好多好多深沉的情绪，其中我最说不清的，是那个人。
“啊！呜……”我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让声音闷在里头，放声流泪。
小雷只是垂下眼，轻轻拥着她，任凭自己胸口那片布料越来越透湿，仍然不闪不躲。
他只是低下头，下巴轻扺在少女的发上。
无法言谕，发生了好多事情，在彼此身上。他们两个人，都长大了。这种感觉，他比谁都明白，所以他，也比谁都心疼。那是一种用各种语言来解释，不管怎样都解释不清的感觉。
小雷的眼中，有着怜惜，但是仔细一看，像是有着更深沉的情感跟怜惜杂揉在里头。
不，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是来求证的。
“小雷，小雷……”少女忽然抬起头，通红的鼻头，未干的眼泪还留在颊上。她也不管，只是紧紧捉住小雷的襟口，现在的她，必须垫脚才捉的着，几乎是整个人攀附在他身上。
“单风……单风……真的……”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好像说出那个字，就是承认了某种无可挽回的事实。
小雷的眼，乍然变的好深好深，像是无底的黑洞，却又旋转着要吞噬人的漩涡。他张口，闭上，沉默了两秒，又开口了。
“师父死了。”直截了当，他没有半分的犹豫而伤心似的，就这样平平直直地说出来。
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我，那团吞噬人的迷雾倏地直卷我而来。
为什么？怎么死的？
我想要问出口，话却卡在喉咙。因为他的表情。
小雷，你，不伤心吗？
为什么我从你的眼神中，读不出一丝丝的伤痛惋惜，哀伤欲绝？
一瞬间，他好像又从小雷切换回嬴政，这样平静而冷淡。
还是，他只是在压抑？
“小雷，你可以哭的。”像是有股热血冲上我的脑海，我可以，我也可以成为你的支柱，单风死了，还有我的，请不要对这个世界绝望。
是的，曾经那样在远方歇斯底里大喊着我的你，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你只是把那些伤心藏起来了，因为我来的太晚了，这个秦宫，你的身边没有可以让你依靠的人，所以你才藏起来的吧？
我无法说清楚心中在期待什么，就像是我迫切的需要他一样，我也希望他是需要我的，说好的，我会支持你们的。
小雷眼中微微闪过疑惑，彷佛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见某种轻蔑。
“为什么要哭呢？”他轻柔地说着，大掌按抚着我的背，我却像是一条冰冷的蛇从脊椎末端开始上升。忍不住想要瑟缩，好陌生，你是谁？
“人，生老病死本来就是注定的，师父早就告诉我，这种事情不需要强求也无须太过伤心。”小雷说着，微微牵动一下嘴角，我分不清那是不是想要笑的前兆。
“但是单风……”他死的不是因为自然原因……
“师父是为我而死的。”小雷说着，却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一般人这样说的时候，不该是有情绪起伏，不该是激动流泪的？为什么他平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这样的他，无端端地却让我好害怕。
秦始皇嬴政，这样下去，小雷真正会成为不折不扣的嬴政。
“你……”我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在他那样的表情之下，又觉得说什么都只是废言。
“你用不着担心。”小雷说着，一只手搭上我的肩，却不安分地掬起一绺发慢捻，丝滑水亮如绸的触感让他眼中冷冷一暗。
他是怎么了？以前的小雷，从来不会对我做这种类似轻薄的举动。我试图想要忽略他的行为，但是反而感觉更加集中在那儿，明明头发不该有知觉，那种慢条斯理的轻掬揉捻却让我有着幽微的悸动。
胸口最深处也有什么被轻轻的拉着，扯着。以前从来没有察觉的情绪被勾引出来。
“担心什么？”
看着少女努力强自镇定的表情，可是灵动的眼眸出卖了她，不安全部都写在里头。小雷无言地咧嘴，勾起一抹笑。
“我会为师父讨回公道的。”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是的，任何一个。
没有，他的眼中没有一点愤恨，我明明凝视着他，却觉得他的心像是藏在另外一个我碰触不着的地方。
他明明口中说着这种决绝的话，眼中却平静的像是古井死水。
“倒是你，什么时候从野丫头变成了吕不韦的女儿？我刚刚还以为认错了人，这样一个优雅的闺秀，无法跟以前让人火大的某野女孩联想在一起。”彷佛不愿意在深谈这个话题，小雷不着痕迹的转移开少女的注意力。
这个……
“一言难尽，其实我……我不是吕不韦的女儿……”我慌忙想要解释，我没有骗你们，我当时遇见你们时说我无依无靠是真的，只是我现在该怎么说才能解释清楚。真的说来话长……
要从一开始遇到李园那边，还是该从我中箭之后开始说。
可是这一切，似乎都围绕着“他”……我甚至连名字都不敢去想的人。
“我知道。”小雷看着支支吾吾慌了手脚的少女，表情又柔和下来。
“你知道？”我疑惑地转向他，我什么都还没解释耶？
“吕不韦说，如果我愿意成为嬴政的话，要送给我一份大礼。”小雷说着，伸手轻摩娑过少女的颊，语气中万分怜惜。
“嗄？”什么意思？
“看来，这份礼物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呢！”小雷笑了笑，掬起少女的下巴，细看着她出落地更加细致的五官，水灵动人，以前的中性气质淡去，多了份让人想要呵疼的娇弱和清丽。
只可惜，这份美，不是在自己手中绽放。小雷眼中的冷暗，更甚地加深。
出乎你意料？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吧？我从来没有想到，我心心念念盼望着见到的人，现在却陌生让我无法捉摸。
“吕不韦，是你的仇人，你还……”野史上说，秦始皇其实是吕不韦的儿子，所以吕不韦后来才有所谓的“仲父”之称，在嬴政拿回政权之前，其实都是跟吕不韦一个阵线上的。
听小雷的话，似乎他如果不愿意当嬴政，吕不韦就会失势，那为什么他不拒绝……
“因为礼物在这边哪！”意外地，小雷笑了，有些得意，更多的是满足。眼中幽光闪烁，那种表情，那种态度，我曾经在李园身上也看见过。
什么？这太瞎了，小雷会成为嬴政的关系，是因为我？
“这太……太夸张了。”我退后一步，摇摇头，可是小雷箍住我的肩，不让我移动半分。
“为什么不信呢？”他蹙起眉，融合着小雷和嬴政的表情。让我的心中一恸，不可自己的被他软化。
“我说过的吧！”他忽然沉沉开口，往前施力，把少女整个人压在墙上。
“说什么？”我像只鹦鹉，只能应声，没办法思考。
“我娶你。”他的眼，熠熠发光。
现在，他要实现这个诺言了。
而少女，也完美的僵化。
现在，是该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吗？没给我思考的机会，黑色的貂氅铺天盖地的遮住所有的光线，把我关进了一个狭小黑暗而温暖的天地中。
“小雷你……”想要干麻……
少女的头被仰起，灼热柔软的物体覆上她因为寒冷和缺水而微微发白干涩的唇，源源不绝的带来温暖。
偶然有人一瞥这转角，却只看见嬴政一人独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