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园跟谷曦几乎是同一时间动作了，谷曦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李园的态度也不在慵懒，严肃锐利起来。
彷佛黄成碰触的，是他们的最底的底限。
唉！我怎么又这么倒楣，我脑中闪过这个想法，心中是有点无奈的。
“不过仔细一看，这女孩也长的不错嘛！刚好我黄成还缺一房小妾，不知李公子可否割爱啊？”黄成看着变色的李园，心中讶异，但不露出。
他跟李园要我？
少女的眼一下睁到最大，这只死沙猪，不过仗着有点身分的主子就这样，把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少女瞧扁了。不过在战国时候，贵族彼此之间赠送美女见怪不怪，李园若是推辞，反而面子挂不住。
谷曦缓慢推开已经挑干净的鱼肉，薄唇紧紧地抿起。黑沉的眼注入了一丝幽蓝。
看来我只好自力救济了。这么一想，我随即一只手搭上他的腕，并没有施力，这只猪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用力去推开他搞不好我自己反而受伤。
“黄公子，初次见面。”我暗暗吸口气，用最娇最甜最柔美的声音开口，试图摆出最清纯无害的优等生乖宝宝笑容。
“妾身姓李，名茹可，是李园公子的……远房表妹。”说到后来我有点心虚的飘去一眼，幸好李园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始终沉着脸，希望他不要对我这个扯谎生气，反正他以前也说过一样的话，我不过依样画葫芦。
李园的表妹？从前未曾听过。黄成疑惑着这席话的几分可信度，不过如果是李园的亲属，坐在这儿倒不是怪事，只得半信半疑的松开手。
“多谢黄公子的错爱，妾身真是感觉万分庆幸。”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清脆的回响在室内。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显然没有人预料到我会开口说话，女人没有地位的时代，这种权力制衡的时候，只有贵族女人或者高官夫人才有资格发话，而我不过是李园的一个远房表妹，在他们眼中充其量不过是个身分高的食客，所以格外的讶异。
黄成也是摸不透这女子的心态，一般女子这种时候还会开口说话吗？她的双眼无所畏惧，看着自己的时候，透亮而聪慧坚定。
“能够让黄公子看上作为妾，自是茹可前世修来的福气，瞧您目光炯炯有神，像是内藏海慧，又如此豁达大”肚”，体格不凡，想必之不是普通之人，肯定是人中龙凤。”简直就像是猪立鸡群一样显眼。
李园心下吃惊，她此番话，难道她看上了春申君的权势，妄想要攀龙附凤，但是她会是这种人吗？
谷曦眸中闪过一丝光芒，抬起头，却看见少女的眼中像是有星星在闪烁，灿灿发光，因为情绪略略亢奋而染红的颊，谷曦的嘴角弯起了。
那个表情，那个眼神，是那一日在大厅中，震慑吕不韦众人的眼神，是那一个清透少年的神情。
他，回来了。
“没想到李公子的表妹如此能言善道，看人准确。”被人一番连吹带捧，说起来黄成也不过是春申君身边的一个随从，虽然有一点点亲属关系，可真格来说并不亲密，光是从春申君进朝赴任不是带上他，就可略知一二。
而今被某少女如此舌灿莲花一番，自然是自信心无限膨胀，走路有风起来。
“既然我俩情投意合，不如黄某就在这里跟李兄直接提亲，择日娶你入门。”虽然长的不美，不过女人关上灯不都一个样，这女孩小嘴儿甜的让他心舒气爽，反正也不过是个妾，将来腻了再换一个就是，在李园面前直接要走他的表妹，也算是让他脸上无光。
李园心中疑惑，看这样子似乎又不太像，现在事情胶着的重点已经不在黄成身上，不知道何时起，所有人都关注着这个少女，不知道事情要怎么发展下去，如果说人生是一个舞台，那她就像是天生的主角类型，走出来总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茹可自然是愿意的，可以的话茹可不要任何聘礼，只要黄公子替茹可做到一件事情。”我状似含羞的眨眨眼，虽然没做过这个动作，有点担心自己做起来会不会像是眼睛抽筋，不过看这颗球一脸自我陶醉好似男性魅力无远弗届的样子，看来应该做的不会太难看。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看似调情起来，所有厅内的仆从们全都相看无语，难道那女子要阵前倒戈，给公子一个难看吗？
就连店小二也没胆子上来收拾添茶倒水的，全都围在柜台旁谨慎地看着情况如何发展。
“呵呵……既然是本公子要娶茹可姑娘，别说一件事情，三件事情也答应。”被人用如此崇敬的眼神看着，球男瞬间心情大好，笑呵呵的夸下海口。
“那么茹可就说了。”少女低下头，彷佛不好意思，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慧捷的光芒。
你这只沙猪，有你好看的！
“虽然说茹可是李园表哥的远亲，不过我们这家并没有李园表哥如此优秀，只能说是小康之家，虽是如此，树大本同根，茹可的爹爹常说，千万不要忘记自己是书香世家的出身。”少女软软地说着，语气像是在撒娇，毫无杀伤力。
“这自然是。”黄成点头，没有注意到已经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我霍地抬起头，眼儿贼溜溜地笑的像是一弯勾月。
“所以茹可的爹爹说，要娶茹可的人，要对出茹可出的一联。”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让自己对他看起来无限崇拜。
不过女孩儿出的一联，现今的女孩肚子里面能有多少墨水？不过就出些小小的联子，哪有什么好怕的？
“好啊！那你就尽量出，本公子候教。”
“那请黄公子听清楚了，奴家出的上联是”画上荷花和尚画”。”这乃是明代四大才子最负盛名的唐伯虎千古一联，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够完整漂亮的对上，至今只有清代才子纪晓岚才勉强对了一联。
这联听起来简单，可是巧中有妙，妙中有巧。
这么简单的联？李园暗暗吃惊，她是不是在开玩笑？连谷曦都暗暗皱起眉。
所有人一下嘀嘀咕咕起来，声浪一波大过一波。
“这还不简单，歌中天籁美人歌。”黄成转转眼珠子，神气活现的说出下联。乍听之下还真有那么几分对上。
虽然不能说极好，但也不能说糟糕，这下子情况反而更焦着。
“本公子对的对吗？小美人？”黄成心中已经十拿九稳，语气甚至有一点轻视不正经起来，似乎以为少女已经是自己的囊中物。
这只猪，果然什么都不了解。明代，可以说是文字游戏最兴盛的时候，从唐代开始文人流行，到明代简直就是集大成，最是灿烂精华的时代，况且这联几千年来都没人能解出，我敢说出来，就不怕他对。
“黄公子似乎没能听懂茹可此联中的深意，不如请公子把这联反过来念。”
反过来念？这有什么难的？黄成挑挑眉，不以为意。以为这不过是小把戏。
“反过来念自然是画上荷花……和……尚………画……”说到后来，黄成的语调越来越低了。
厅内的众人也纷纷发出低低的惊呼。
这么一说，才发现这联中还有奇巧，不只是可正着念，也可反着念，竟然可以一字不差。况且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有诗文有画面，相映成趣。
无法想像，是多么高妙的才华。黄成对的，简直比跳梁小丑还不如，连边儿都攀不上……
少女微微咧开嘴，笑了，这个角度刚好露出她平常隐藏着的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透亮的眼眸闪烁的如天上星辰。本来不觉得她起眼，此时此刻，她却像是在皑皑白雪中绽放的白梅，等到散发芳香，众人才惊觉她的美丽。
就像那日一样，谷曦回忆起，笑意闪现在脸上。看着她的眼光是极尽的温柔宠溺，也有一丝的骄傲，因为不管如何，现在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她的一切，都让他欣喜而自豪。
她耀眼的不像仅仅一名女孩，也不像是那名少年，两个人的身影交叠着，在谷曦的心中震动着。
有可能吗？为同一个人，心动了三次。
第一次，是在她扮成少年一同出游归来，那抹贪晌的笑容。
第二次，是她赤脚在月下踏来，像是舞，又像是跳，清脆的歌声在夜空回荡。
第三次，她就站在自己身边，眼眸像是灿烂的星辰，淘气的戏耍黄成，她不懂这些战国各权势之间的利害，可是仍然用属于她自己的方式游戏着这红尘。
她究竟想要怎么样？硬生生把自己的心从胸口刨出来吗？他的心口，莫名的觉得疼了，究竟要爱一个人到怎样的程度，才会有这种血淋淋的疼痛，过度的深沉，既爱她，又怕吓着她，想碰触她，又怕克制不住自己伤了她。
这种感觉，她有可能会懂吗？
自己能期待到她懂的那一天吗？
黄成的脸，一下刷白了，接着又因为羞愤而涨红，让他看起来活像是拜拜时用来当做祭品的猪公。
他不是笨蛋，就算被人灌迷汤晕了头，现下旁边众人窃窃私语的声浪，就像是冷水，把他彻底的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