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如一束流光,只见空中留下一条白色尾羽,花落白已落在桃夭身前。
他单膝负重般的落在地面,看着桃夭的温柔目光里尽是疼惜,“小夭,莫怕!有师父在。”
桃夭一肚子的绝望与害怕在瞬间化作了唇边的笑意,她咬着嘴点了点头,“恩!”
这世上,只要有师父在她身边,即便是再大的困境,都会无恙。
“暮夜稀,你这个臭小子私自出来,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凌雾嘴里虽然责怪暮夜稀,但心里却是无比担心,他看着浑身伤痕累累连说话都险些吃力的徒弟,恨不得一掌拍死上邪。
暮夜稀眼里对凌雾是一片感激,心里更是一份对仙师的崇敬,但他的脾气却倔得连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虽不能很用力的说话,但自己在凌雾面前这样狼狈,为了保住他在凌雾面前的形象,他很用力的扯了扯嘴角,拖出一个简单却吃力的嘁字。
看着这么不懂事的徒弟,凌雾再看看乖乖巧巧靠在花落白怀中的桃夭,懊恼的一把将暮夜稀拉得坐起来,一连串的动作惹得暮夜稀疼得哇哇大叫。
“臭小子,你看那小丫头比你懂事多了,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变成这幅德行。”
暮夜稀背对着凌雾,他只能吃力的将头转向背后,可刚一动,只觉得身上的骨头竟噼啪作响,他吃痛得差些掉出眼泪花。
凌雾心里心疼他,嘴里却一阵嘀咕:“哼哼唧唧知道疼了,给我老实点,别动!”
经过一番折腾,暮夜稀痛得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哪里还有闲工夫和凌雾顶嘴,凌雾将体内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给他,减轻了他身上不少的痛苦。
相比之下,云笙歌就悲惨了许多,他双目无神的盯着前方,云长歌奄奄一息的容颜上再难看出一丝生气。
桃夭知道失去亲人的痛,那时的她并不比云笙歌好多少,可那时她遇见了暮夜稀,陪着他度过那段悲伤的回忆。
“师父,可不可以救救……”
花落白用灵力抚去了桃夭脸上的血迹,她的脸色苍白,眼神里却十分担心云笙歌。
“小夭,他五脏俱损,内力散尽,已回天乏术。”
桃夭的眼里闪过一片哀伤,她看了看云笙歌,此刻的他就像一具雕塑,站着一动不动,他的眼神是恐惧的,涣散的视线似乎再难以重聚。
“师父,云哥哥他……救了我……”
桃夭断断续续,略显嘶哑的声音在花落白耳边轻轻敲打,他恍惚一怔,眼底蒙上一层淡淡的复杂。
只见一条细长的灵力自花落白指尖弹出,那柄被握在云笙歌手中的剑瞬间化作了白色的光点消失不见。
失去了长剑的力量,云长歌的头往前一倾,靠在了云笙歌的肩膀上。
“不不不是这样的!”
幻境中的令他害怕的场景却在这一刻完全重叠在一起。
云笙歌发出低低的颤抖的音符,感觉到云长歌那已经冷冰冰的身体,他害怕的朝后退去,云长歌失去了依附就这样倒在了他的脚边。
“哈哈!”
上邪肆狂的大笑着,虽然没有灵体,但他似乎很享受这样悲伤的氛围,周围紫雾渐渐收拢,在半空中化身成了一个人的雏形。
而在他的脚下,云笙歌还在不停地后退,他摇摇晃晃的身体像是正在承受着千万斤的重量,眼前的人披头散发,双眸再也不似那个吊着眼睛笑的云笙歌了。
他颤动的唇角开合着,发出呕心沥血的声音来,“你不是……不是我哥……哥哥他不会丢下我……他说了会陪着我……他从来从来都不会骗我……”
眼泪无声息落下,云笙歌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的哥哥就是他头顶那片天空,怎么会死?
“不可能……不可能的!”
云笙歌几近崩溃的抱着头颅,他不停的揉着乱蓬蓬的长发,空洞的双眸里是恐惧是害怕是逃避以及那卑微的奢望。
“云哥哥!”
桃夭紧张不安的喊着云笙歌,然而在云笙歌耳边却只有云长歌一遍一遍呼唤着他名字的声音。
“歌儿……歌儿……”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锋利的小刀将他凌迟。
“二皇子!那就是王,是你的哥哥……”看着快把自己折磨得不成样子的云笙歌,冥修拼尽所有力气终是跪在了云长歌的脚边,他目光悲愤,痛恨自己的软弱,恨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他,而是……
忽然,冥修的眼里迸出一片欣喜的光芒,他激动的朝云笙歌喊:“二皇子!王在叫你!”
失去的意识忽然被什么猛然唤醒,云笙歌失神的双眸,目光终是在一瞬间重聚,他定定的凝视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云长歌,眼里骤然一片雪亮。
“哥——哥——”
云笙歌大喊着,踉跄的扑向躺在地上的云长歌,像是双腿的重量再也无法支持他疲惫不堪的身体,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歌儿”
云长歌低声唤着他的乳名,云笙歌眼里闪烁着得而复失的喜悦,此时此刻,就是将世上所有的宝物都堆在他身前,都不及哥哥的一个笑容。
就是这样的笑容,这才是他的哥哥,他不要他做妖族王者,不要那显赫的地位,只要他永远陪着他,就像从前一样,那便是最幸福的事。
云长歌的手动了动,他想要抓住什么,在他眼中是最为吝啬却对眼前这个弟弟流露无遗的温柔、关怀以及他所有的爱。
“按着自己的心……活下去……”
剩下的路,他这个爱闯祸的弟弟要一个人去走了,而他会永远在另一个地方看着他 ,直到他再也不需要他为止。
“王——”悲伤氛围里忽然爆发出一声凄惨的呐喊。
“哥、哥、哥……”
云笙歌的脸色随之一变,他紧紧握住云长歌的手,一遍一遍喊着他,仿似永远不会停止。
可即使这样,也再换不回昔日的容颜了。
云笙歌依然一遍遍轻唤着,生怕惊扰了什么,怀里的人顿然化作了白色的光点逐渐消散,留下来的唯有地上一个红色的平安符。
那是他第一次走出妖族从人界给哥哥带回来的礼物,很粗糙的做工,为了不让哥哥骂他,他还刻意让那人在上面绣了一个歌字。
“这就是身为蝼蚁,你们的悲哀,小辈,念你重情义,不如成为本上邪的容器!”
随着声音的消失,一道流光以迅雷之势飞向云笙歌。
“休想!”
就在桃夭担心云笙歌时,凌雾迅速扔出手中的竖笛,比那道更加明亮的光芒冲着那道灵力而去。
“砰!”
一声强大的撞击声忽然爆开,皎白的灵力如开了一朵花以云笙歌所在之地散开,一股股风如巨浪般击向四周,在地面所过之处皆是夷为平地,足足一里。
云笙歌陷在悲伤里已无法自拔,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平安符,直至指骨痉挛他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远处的花落白,眼中是深深的仇恨,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看了一眼半空中的上邪,起身,离开,冥修握住手中的剑一步步随之其后。
“小辈,要不是我力量还未完全恢复,你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空中的紫雾周围忽然绕了一层淡淡的白光,竖笛重新回到凌雾手中,他站起来愤怒的看向半空,“上邪,我管你是什么邪剑之灵,今天你伤害我徒儿他们的帐不如一下子了了。”
说罢,凌雾的身体慢慢腾空,他握着竖笛的手微微一侧,一柄蓝色刃身的长剑斜指地面,光华如水般在剑身流动。
“小辈,我欣赏你这份魄力,这世上还没有谁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声音如洪钟,深深震荡着每一个人的脑海,花落白连忙用灵力护着桃夭和暮夜稀,免得他们身上的伤加重。
半空中,皎白的灵力和紫色的光芒追逐着,不停的碰撞,发出声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在一次猛烈的撞击声后,白光和紫色光芒忽然被狠狠弹开,凌雾握着长剑静静立于长空之下,他身后的长袍在四散的灵力下猎猎飞舞,黑发随之丝丝飞起来,他目光清冷,嘴唇轻轻抿着,手中长剑在空中一挥,划出一道白色的光芒,直逼上邪而去。
然而另人吃惊的是,上邪竟然没有应战,化作一道紫光朝着天际飞去。
凌雾见状踏风追逐上邪而去,花落白连忙出言阻止:“别追了。”
闻言,凌雾身形一顿,在空中沉默半响才从半空折返,他默默站着,手中长剑已化回了竖笛被他紧紧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