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除了莲心和春秀没事跟她说说话外,任何人都把她当成极有手段的主子,包括汀兰苑的玉良娣。自从知道她要升为良娣后,一直对她没好气。红蔷苑那边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过姜零总觉得那像一颗埋得很深的地雷,随时会炸窝。
至于八卦平,姜零已经许久没见他了。太子对她形影不离,她没机会去找他。想到八卦平,就想到了惠阳王,那个既贪财又无赖的人,欠他的二十五两黄金,姜零不打算还了。
渐渐过去了十二天,还有两天就是她嫁人的日子,陈天带她选布料、买首饰,格外贴心。这一段时间,他的细心照料让她成了习惯,甚至想着就这样嫁给他也不是什么坏事。
“喜服已经做好了,去试试吧。这些布料是选给你日后穿的,回头你就住进文德苑来,还缺什么,就告诉我,告诉管家也行。”
“好……”姜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尴尬着笑了笑。
“我们走吧。”
“嗯,好。”
陈天把姜零送到卧室,就去忙了。姜零回到屋里坐着,有小厮送了喜服来。
“姑娘请试试吧。”
姜零刚想去试衣服,忽然觉得那小厮有些奇怪,凑过去看了看他,说:“八卦平?”
那人抬起脸来,果然是八卦平。
“你来这做什么?”
他不知是喜是悲,说道:“就是来看看你,前些天你在王府里放了火,王爷生气了,命我们不再管你,就召我回府了。现下我是挂念你,过来看你一眼。”
“难怪最近都不见你来找我,殿下从早到晚拖着我,也不去上早朝,也不批奏折,我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瞧你说的这话,那自然是迷上你了。”
姜零瞪了他一眼。
“人各有命,兴许你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若改日做了贵妃,可不能忘了我。”
“谁要做贵妃了?虽然我现在顺从他,但并不代表我就会嫁给他。前不久我逃跑过一次,结果被靖王爷找到了,并不是因为我倒霉,而是因为攒的钱少,不敢走远,这一次,我把殿下赏赐的都攒了起来,等他放松警惕了,我还会再跑一次。”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就不能消停会?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殿下可以纵容你一次,但不会次次纵容你,你非要把寒星害死才甘心吗?”
“我……”
“算了,人,我也见到了,今后的路,你自己走吧,我就当是见了寒星最后一面。”他说完就走了,姜零看着他离开,有种强烈的压迫感。他们在乎的,都是寒星,从来没有人把她当成姜零。
姜零穿着大红的喜服,坐在镜子前发呆。这是不可选择的人生,是别人的轨迹,她想改变却改变不了,或许,她真的该洗净前尘过往,从此只做寒星。
陈天一直没露面,姜零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永远远离这里,然而她却没有走,或许她是下了决心,替寒星完成她的心愿,和她喜欢的人成亲。
想清楚后,她的心平静了。这一觉,睡的格外踏实。
第二日清早,姜零被传唤到大厅去,听说是贤妃来了。贤妃是陈天的母妃,想必也是要亲眼看看这个待定的良娣够不够资格,任陈天把姜零夸的多么贤惠,她这身份背景始终是个坎。
“奴婢参见娘娘。”姜零施礼。
堂上坐着的是一个打扮华贵的妇人,颇有妃子的威严。陈天坐在她一侧,旁边是太子妃。今日的太子妃穿着锦衣华服,与平日判若两人。
“她戴的是什么簪,怎的如此熟悉?”
“母妃,是儿臣送的簪子。原本就是母妃的,自然熟悉。”
贤妃有些不高兴:“你这是何意!那蝴蝶簪,是让你送与绯瑟的,为何送给这个女婢?”
“母妃,她根本就不是绯瑟,”陈天孩子脾气又犯了,指着太子妃说,“我还记得,那天是儿臣把绯瑟弄丢了,你们找回来的这个人,根本就是假的!”
“胡闹!你舅父、舅母怎么会把女儿认错?”
“寒星才是真的,儿臣的太子妃应当是寒星。”
“好,既然你如此肯定,本宫就让你舅父、舅母来看看,你究竟荒唐到何种地步。”
陈天毫不畏惧,点头答应。
姜零在一旁直冒冷汗,这下子把事情闹大了,也不知道这陈天是不是受过精神打击,心理有问题。她看了一眼太子妃,发现太子妃也在看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不知是何种情绪。
片刻后,有一对中年夫妇来到文德苑,道一声:“参见殿下,参见贤妃娘娘,参见太子妃娘娘。”
男子大约四十多岁,蓄着胡须。女子亦是四十多岁,身旁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婢。
姜零没想着要打招呼,也没想着看他们,只一心想早点结束。
“这里没外人,表哥、表嫂,你们坐吧。今日天儿胡闹,本宫也是没办法了,才把二位叫过来。绯瑟也在这,天儿非要说她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看这事该如何是好?”见两人面面相觑,她又冲着姜零道,“你抬起头来,让公侯和公侯夫人瞧瞧。”
姜零明白是在说自己,轻轻抬起头。
与那对夫妇眼光相交之时,姜零忍不住哭了。这二人,分明就是她的父母,先前听声音没听出来,现在看见他们的相貌,心如刀绞。
“这位是?”公侯大人先出声问。
“这是天儿府中的女婢,不知怎么蒙骗了天儿,让天儿鬼迷心窍,一心认定她是真正的绯瑟。”
姜零慢慢垂下头,打转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
她在心里劝自己,不过是相似罢了。
公侯说:“果真是荒谬,老夫和拙荆的女儿,明明是太子妃娘娘。”
公侯夫人起身,走到了寒星身旁,轻声道:“姑娘,你怎的哭了?是不是心里委屈?你且把话说清楚,为何要这般说,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舅母,并非寒星告诉我,而是我自己觉察出来的。绯瑟对我儿时的事毫不记得,而寒星却能轻而易举说出我的喜好。”
贤妃道:“人长大了,总会忘记儿时的事。而且,若要打听你的事,有何难处?”
姜零受不了这种感觉,明明亲人就在身旁,却不能相认,尽管她一再对自己说,他们只是相似。她来到古代后,还未向任何人下跪过。面对着公侯夫人,她跪下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夫人,是奴婢的错,奴婢知错了。”
“这又是为何?姑娘请起。”她扶着姜零起来,瞧见她的相貌,没来由的生出好感,“瞧你这模样,倒是和我的夫君有几分相似呢。听说你要荣升为良娣了,今后和绯瑟就是姐妹,彼此要多照应。”
姜零没有说话。
“夫人,你和一个女婢有什么可聊的?”公侯大人起身走近她,刚想把他的夫人拉回座位,她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姜零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两只耳朵上,一边一个黑痣。
公侯听完这句话后,眉目舒展开来,似乎松下了一块石头。
贤妃见二人都凑近姜零,不免有些狐疑:“表哥,她是绯瑟吗?”
“回娘娘,不是,老夫的女儿就是太子妃娘娘。”
贤妃终于满意了:“天儿,你可听明白了?”
在这空档,公侯夫人拿出帕子给她擦了眼泪,柔声问:“姑娘,你家中有父母吗?”
姜零看着她,说:“有,不过我并不知道他们在哪。”
“那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公侯在一旁说:“也许只是相似,你瞧她什么也说不上来。”
“不,一定是的……”
“你小声些,不要让他们听见了,欺君罔上,可是死罪。”
听这话,似乎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公侯夫人握住她的手:“以后,常来公侯府。”
“妈……”姜零轻轻呢喃了一句。
“你叫我什么?你是不是叫我‘娘’了?你是不是认得我?”
姜零老实点头。
“表嫂,你在同她说什么呢?”
公侯夫人对着贤妃说:“没什么,只是瞧着这姑娘聪明伶俐的,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看到她就想到了我年轻的时候。”
“看来这女婢确实能说会道,难怪天儿被她迷住,封她为良娣之事,本宫不允。”
“母妃,明日就成亲了,你怎么今日说起这话!”
“正因为明日是大日子,本宫才要说这话,幸好本宫今日来瞧了一眼,否则让这么一个多嘴的人跟了你,你还能本分吗?”贤妃说完后,也不指望他回复什么,“本宫乏了,回宫!”
“恭送母妃!”陈天心里无奈,但又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只得和太子妃一齐施礼。
“恭送贤妃娘娘!”公侯夫妇和姜零一齐施礼。
“殿下……”太子妃刚打算开口,就被陈天的冷言冷语堵了回去。
“不必多说,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太子妃神情落寞,又到公侯夫妇前施礼,“爹,娘,今日还没向二位行礼,请恕罪。”
“不用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公侯说,“近来可好?”
“一切尚好。”
“缺什么就同下人讲,不要委屈自己,在这里,爹娘照顾不了你。”公侯夫人冲她笑了笑,“瞧你精神不好,快回去吧。”
“好。”太子妃又瞧了姜零一眼,带着念冬缓缓离去。
“舅父、舅母,她真的不是绯瑟?”陈天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