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零的心目中,有一个扎根的普通人定律。那些成功的人,都为了荣耀付出太多,你看不见他身体的疾病,看不见他凄惨的背景,看不见他被一个目标剥夺了多少自由。那些平凡而朴实的人,反而能有更多欢乐,所以若是没有背负太多包袱,就踏踏实实的,不要妄图做人上人。
如今她算是什么样子呢?她来到了这个年代,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总觉得寒星的人生轨迹无时无刻不再影响着她,甚至她有时还会怀疑,究竟是现在在做梦,还是以前的过往是一场梦。
她有包袱,她无法平凡。寒星的包袱都压在了她身上,丢也丢不得,她很想洒脱的抛下一切,扬长而去,然而再跑,也跑不出陈国的边境线,再跑,也回不到亲生父母的身边。还不如做个陈府千金,吃穿都有人伺候。
然而……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啊?为什么干点什么事都有人盯着看,太傅这边才消停会,皇上那边又要召见,再说错一句话,估计就要长眠于地下了。
这不是件开心事,姜零头一次觉得紧张万分,以致于都没心情见人了,只好差了下人去告诉公侯夫人要备身豪华点的衣服,自己先回房冷静会。
“公、小姐……”妙妙站立在走廊拐角处,似乎专门在等她。
“你怎么还没回去啊?”姜零看他吐着哈气,打着冷颤,似乎冻了很久,“看你冷的,跟我进屋里去。”
“小姐,为什么你……”妙妙支吾着说,“为什么之前瞒着我?”
是因为你太笨了,自己看不出来,听见别人称呼小姐了,还是没反应过来,姜零一本正经地说:“这里太冷了,跟我进去,然后我再告诉你,好吗?”
“好。”妙妙点头,小心翼翼的跟在姜零身后,随她进了屋子。
屋里很暖和,姜零一下子就放松了。她坐在凳子上,倒了两杯水,说:“你也过来坐吧。”
妙妙显得很局促,站在门口处不敢动。
“把门关上,热气都跑出去了!”姜零连忙起身跑过去,关上门,然后说,“你是气我骗了你?”
妙妙摇头。
“我觉得我没事了穿个男装很正常,行走在外,还是男装示人比较方便。”姜零笑了笑,“你可不能说我欺骗你感情,我一不偷二不抢三没伤害你,你是我花了钱雇来的,再厌恶我,也得在这里待够五个月,五个月过后,我还你自由。”
妙妙只是眨眼,却不开口,似乎还有什么不满。
“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他默默的低下头,表示虔诚。
其实只是姜零认为虔诚,妙妙垂下的脸颊绯红,眉眼弯起,似是带着笑意。
“害羞什么?”姜零弯腰探出脸来偷看他的表情,正望见他的羞涩神情。
“是、是屋子里太暖和了。”妙妙说,“我先回去了。”
“等会,我想去看一个人,你跟着我一起去吧,身为保镖,你得护着我的周全,还有,本姑娘现在很饿,你去叫安华准备些吃的送过来,等我吃饱了,我们就走。”
妙妙点头,慢慢退了出去。
姜零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她把淑慧嬷嬷安置在靖昭王府很久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虽对她没什么情感,但她毕竟是寒星的奶娘,又有悔过之心,于情于理都该给她良好的照顾。之前对她所说的那些话,譬如把罪责推到别人身上,让她想想措辞稳住太傅,这些都是随口说的,现在细想起来,真是冲动,万一她听信后真去了太傅府,无异于送死,想到这些,姜零揪心极了。当然,这些只是最坏的打算,这五天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姜零相信淑慧、拥白这些人都不傻,淑慧担心有内奸早已告密,拥白忌讳淑慧可以自由出入太傅府,只要她进去,就失去了自己的监视。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互不信任,然而正是因此,才可以保证自己谨慎行事,不敢越轨。因为一旦越轨,就会被对方狠狠的抓住把柄。
吃过饭后,姜零乘着轿子到靖昭王府去,妙妙跟在轿子一侧,慢慢走着。
到了王府后,姜零下轿,看着众人都有些冻得脸红,有些于心不忍了,她冲着脚夫们说:“你们别在这里等着了,回去吧,我待会与甄侍卫一边逛街一边往回走。”
脚夫们不明白她的意思,不会感激她,只是顺从命令答是。
姜零同妙妙等着小厮通报的这会,就站在门口聊天。
“冷不冷?”姜零内疚道,“我本来打算这个冬天一直缩在屋里呢,无奈还是有这么多的事,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妙妙摇头:“不冷。”
他似乎听人说话只听一半似的,后半句说的什么毫不理会。
小厮引着他们进去,妙妙就像初来靖昭王府的姜零一样,四处乱看,姜零拍了他一下,低声说:“不要乱看,多失礼。”
靖王爷在养心苑休息,屋里点着两个炉子,个头还不小,格外暖和,姜零一走进去就不想出来了。在热气的熏染下,姜零的耳朵红了,血液流速很快,痒痒的,她忍不住抓了一下。
“来看淑慧的?”靖王爷一语中的。
“是。”
“她死了。”
“什么?”姜零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好好保护她吗?怎么就死了?你给我说清楚!”
“这么激动做什么?”靖王爷笑了笑,“骗你的,她活得好好的,而且很能吃。”
听他说着像件趣事,姜零却完全笑不出来,反而更加气愤:“有你这样的吗?怎么可以拿着别人的生死开玩笑!”
靖王爷吃瘪,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在哪?”姜零瞪着他问。
“让小厮领你去。”靖王爷郁闷道,“下次再想见她,直接告诉小厮就是,别再来见本王了,好心情都让你给搅没了。”这话里竟透着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