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褐衣男子施礼。
“你先退下。”
“是。”
姜零看着褐衣男子走远,又看向那大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夫姓胡,是当朝太傅。”
她想的果然没错。
“寒星这个名字,是老夫给你取的,说起来,老夫待你,如同待自己的女儿一样。”
那自个女儿这一身疤痕,他也忍心下手?
“之所以先跟你这样说,是因为最近发生了诸多变故,让你忘记过去了,老夫有必要亲自提醒你,帮你回忆一下。”
“不必了,大人。”姜零道,“我与你素不相识。”
“难道你不想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
“对不起,我不想知道。”
“你太无情了,与寒星如同两人。老夫知道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惜过去这八九年,老夫对你的养育算是白费心思。”
“大人,若你要求回报,我可以给你,看你需要什么了,钱或者别的。”
“并非如此,其实当初收留你,也没有别的目的。老夫的女儿体弱多病,老早就离开了人世,看到你就如同看到了她,现在你把老夫忘了,老夫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能别这么说吗?”姜零觉得他像是装出来的,一点感情也没有,演戏技巧也太差了,一大把年纪还演来演去的不累吗?太低估她的智商了。“虽然我失忆了,但我不是傻子,你这样说是为了让我同情你吧?拜托,现在外面没一个人是夸你的,你自己不知道吗?我知道自己是从太傅府出来的,也知道自己从小受过非人的训练,我身上的各种疤痕已经成了永久的痕迹,这些东西,都是你们打出来的吧?”
太傅似被说到要害,眼神转到了别处:“原来你还记得。”
“那你老人家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你记得这些,为什么不按照约定去做事,难道你已经准备背叛老夫了?老夫见你这些天一直没什么动作,所以才想问问你。”
“做事?你想做什么啊?”姜零猜测这种情况下,宠妃背后的胡氏一族得到了权利和地位,不安分守己必然是没有满足,他们的下一步,应当是权倾朝野。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这里都是太傅的人,她多说一句就会被灭口。
“你这人,真是让老夫头疼,失忆也罢,偏偏记得一点,记得也好,省得老夫同你费口舌,可最重要的事你又忘掉!”太傅似有些恼怒,“再这样拖延时间,休怪老夫对你不仁!”
姜零见情况不好,只好软着顺他说:“我是真的不记得了,要不你再提醒我一下?要是这事好办,我就给你办了。不过先说好,我现在不会武功、也不认字。”
太傅摸了摸胡子,说:“老夫要你嫁给殿下。”
“什么?”这老头不是跟陈天有仇吗?他要辅佐的是惠阳王,自然想尽办法去打击太子,不过听他这要求,竟是帮着陈天来牵红线了。
“不行,做不到。婚姻自主,恋爱自由,你管天管地管得着我嫁给谁啊?”
“这事听老夫的没错,你若是嫁给他,将来就是皇后娘娘,现在那个太子妃是假的,你我心知肚明,把这事告诉殿下,殿下自然会封你为太子妃,还你本来身份。”
这么说,他竟然什么都知道,那他为什么不去举报,非让说动姜零去举报呢?看来他让姜零嫁给太子,必然是为了捅破这件事,到时候公侯府难辞其咎。姜零一琢磨就清楚了,但不敢质问他,只好道:“我已经拒绝过殿下很多次了,只怕他一见到我就心烦,怎么还愿意娶我呢?”
太傅见她有些动容,道:“再过两个月就是殿下生辰,贤妃娘娘必定会说服圣上在宫中为其庆祝生辰,到时你混杂在舞女之中,博殿下一笑,殿下自会原谅你。你与殿下,本就是天作之合,陈大人定不会反对。若挑明说陈大人找了个下贱民女冒充太子妃,也无大事,如今真正的骄阳郡主现身,又与殿下成亲,公侯府有你撑腰,绝不会有事。”
姜零被戳穿心事,有些窘迫,听他这么说,确实是为她好。只是想不通,他这么做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我还是不想当什么太子妃,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也罢,那你回去吧,老夫不勉强你。”
“我可以走了?”姜零心里郁闷,他怎么这么好说话。
见太傅点头,姜零抱着纸包离去。
回到公侯府,姜零迫不及待去试了试衣服,正合身,绾上简单的发髻,正如同一个男子一般,等出去时画一个英气的眉,定然玉树临风。
“太子驾到!”
还不等姜零反应过来,一个怒气冲冲的人一脚踹开了她的闺房,毫不避嫌。
“寒星呢?”陈天见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他,更生气了,“你是何人?”
姜零不敢回头,压着嗓子说:“小的是侍卫……”
“放肆,小小侍卫怎可如此无礼!转过身来!”
姜零低着头转身,想伺机跑出去。
“大胆寒星!”陈天不知怎么认出了她,上前一把扯下了她头上的缎带,乌黑的发丝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披散在肩膀、滑落至胸前。
姜零望向他手中的红色缎带,是颜色出卖了她。
“你就这么想和本王断了一切关系吗?”陈天哼了一声,“好,今后除非你跪在地上求本王,否则本王绝不会再提娶你的话!非但不会娶你,今后公侯府上下再有任何请求,本王一律不准!如何才叫断绝关系,这样够彻底吗?”
不等她说什么,陈天扔下缎带,快步离去。
姜零望着地上的缎带,有些怔愣。她听着众人在门口嘈杂,听着公侯夫人来到她身旁问候她,听着公侯斥责她。
如何才叫断绝关系,这样够彻底吗?不只是姜零本人,连带着公侯府,都被陈天拒之门外。这意味着从此之后,公侯府的靠山将不复存在。在这个时代,没有靠山就没有前途,更没有后退之路。虽说公侯大人是贤妃表亲,但将来这个国家是要被陈天统治的。自古以来的朝廷官员,在朝中孤立无援的,最终结果不是被迫告老还乡就是被陷害致锒铛入狱,一个是穷,一个是死。在落后的古代,穷间接等同于死。
“你这不孝女子,真是把小聪明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同殿下抗衡,你自以为是谁?如今倒好,你满意了?”公侯怒气难压,把火全发在了她身上。
姜零拣起缎带,扎好头发,一言不发,跑了出去。
“你要去哪?”公侯夫妇心急的追了出来。
“爹、娘,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姜零知道太傅出的那个馊主意一定有效,现在去找陈天没用,陈天不会见她。只有找一个会跳舞的女子教她跳舞,在太子生辰那天出彩,才有可能搬回这座靠山。
姜零凭着最简单的想法,上了轿子,喊道:“去这里最好的青楼!”
两个脚夫愣住了。
“还愣着干嘛?快去!我要找一个跳舞跳得好的女子!”
“小姐,去乐坊就好,小的们知道有一个叫香香的很会跳舞。”
“好,去乐坊!”
到了乐坊,姜零下轿。这里的乐坊似乎是训练女子乐艺、舞技的地方。三层高的斗角小楼,门口挂着红色灯笼,暖暖的光线下,是一个敞开的门,里面传出琴音袅袅和女子唱声。也有类似舞蹈老师指导身姿的呵斥声。
姜零才进门,就引起了一阵喧哗,先是有人说:“好俊的公子啊!”
而后有人说:“像个女子。”
有女婢走了过来:“这里不接待男子,公子请回。”
一个穿着繁复纱衣的女子像是这里的老板,瞧了她一眼,走近说:“姑娘这身打扮,是何意?”瞧她一颦一笑妩媚多姿,走路神态似是会跳舞之人。
“你们这里可有一个香香姑娘?”
那女子道:“说的应当是我吧?奴家全名叫做元香,姑娘是何许人也?”
“我叫寒星,是公侯府的人。”
“来这里所为何事?”
“元香姑娘,我想跟你学跳舞。”
“可以,只要交足了银子,就可学。”
“好,我交钱。谁是这的老板?”
“奴家就是。”
姜零看着她,笑道:“多少钱?”
“那要看你学的如何,学的好了,奴家分文不取,还要给你银子,资质平庸者,一天五两银子,至于实在没天赋的,给多少银子都不教。”
“我没学过,也自认为没天赋,但是我必须要学。”
元香打量着她,又捏捏她的肩膀和腰。姜零缩了一下,元香又转到她的身后看了几眼:“你是习武之人,双臂力气大,肩膀宽,腰劲足。”
姜零看向她,知她眼光好,看人一个准:“我可以学吗?”
“可以,只不过跳起舞来不够柔美,我差人给你量量身长,为你做身纱衣。”
“可以不穿纱衣吗?”姜零想起身上的疤痕。
“这几天你可以不穿,过几天必须穿。”
姜零点点头,先学吧,衣服的事,以后再想办法。量了身长后,她就回府了,把这事同爹娘一说,他们也无办法,只能顺着她。
晚上睡前,姜零把衣服拉下,看着肩膀、锁骨以及后背上的疤痕,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若不是一开始的倔强,多次冲撞太子,也不会连累到公侯府。太子究竟有多讨厌她,明日就见分晓。
不得不做的,除了学舞,还有另一件事,她要到惠阳王府去求药。总不能带着这一身疤痕穿纱衣,那样即便在太子生辰那天出彩,也无法解释这一身伤痕,剑指太傅吗?有谁会信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