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走远了些,终于听见了街市喧闹的声音。
“白糖糕!”
“姑娘们来瞧瞧啊,簪子、手镯,耳环、缎带……”
姜零好奇这些古代的东西,就上前去看。但凡是做生意的,嘴皮子都溜,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都一样,她身上没钱,也不好意思不买,推辞半天,十分扫兴,只好打消了逛街的念头。
不成想才远离了摊位,又遇到了乞丐,拖家带口的沿街乞讨,迎上一个人就软磨硬泡,个个花着脸,一身臭味,伸出手来,道一声:“几天没吃饭了……”
“对不起,我实在是没钱……”
“姑娘……”眼看他要抓到自己的衣服了,姜零无可奈何,拔下一支簪子扔到了他的破碗里。
“这可是好东西……”姜零说完就赶紧跑走了。
不过是随意从首饰盒里挑出的一支碧珠步摇簪子,应当不贵重吧。姜零叹了一口气,看着不像有纪念价值的东西,若是寒星珍惜的,转手被自己塞给了乞丐,她八成会恼怒。
这一路只顾着跑,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待姜零停下,开始大喘气的时候,才发现长街两侧的商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朴实无华的太傅府,黑色的大门紧闭着,门脸虽大,却并无贵气。当然,她只认得“府”这一个字。
这是走到哪里了?姜零四处看了看,呆立了一会,只好想着朝原路返回去。这时,迎面走来三个人,两人抬着轿子,一人在轿子旁边跟着。那人穿着褐色的衣服,年纪在三十上下,见到她后颇为震惊,朝轿内说了句什么。
“停轿!”那褐衣男子一声令下,轿子就停在了她不远处。
紧接着,轿子前倾,下来一个穿黑色官服的人,样子在四十岁左右,蓄着胡须,瞧模样颇为和蔼。
“姑娘是宣德府的侍女,来这里可是有何要事,不如进府里歇息片刻?”
“不、不用了,我只是碰巧经过这里……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听姑娘言语怪异,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没有,我、我是出来买东西的,走过头了,这就回去,我马上就走!”姜零不等他继续客套,匆匆离去。转念想起,今天穿的不是工装,他怎么认出来的,难道说以前就见过?
穿着官服,像是刚下早朝,关键是这时间也不早了,怎么可能才回来?之后一见到姜零就急忙落轿,或许可以说是一见到寒星就急忙落轿,肯定有特殊原因,若是对太子恭敬,恭敬到见了侍女也要打个招呼,姑且也算理由,可偏偏今日姜零穿的常服,怎么就能认出?姜零满腹疑问,但也没多在意,快步顺着原路回府了,所幸返程没有太多阻碍。
府门大开,姜零才一进去,就瞧见了靖王爷。这可真是赶巧了,什么事都往一块凑。早上才欠了一笔外债,算是霉运当头,接着被商贩缠住、被乞丐缠住,偶遇了不知道是什么官职的大人,现在又碰上了王爷,这王爷心眼多,能躲则躲吧,不然又要被误会成了奸细。
姜零见他在左侧长廊上同管家说话,就刻意朝右侧长廊走,心想长廊尽头通着,打这绕过去就好,怎料走到了尽头又遇上了拥白。
“姑娘。”
“小、小白,好巧啊,你在这做什么?”
“殿下的长廊被虫蛀了,在下在等木匠来。”
“虫蛀?”姜零看了看周围,“就算是虫蛀了,也不关你们的事吧。”
“确切的说,王爷今日答应了同夫人去安国寺祈福,现下在拖延时间。”
“呃……”姜零无奈了。
“拥白,木匠到了,你先去……”靖王爷过来时瞧见了姜零,愤然道,“知道本王在,为何不行礼?”
“王爷万福!”姜零连忙施礼。
“今日怎么穿着一身黑衣?”
“今天我放假,刚回来。”
“说人话。”
“呃……”他说的这句话有点耳熟,“奴婢今日休沐,回家探亲去了,刚回。”
“正好,拥白要到安国寺去,少个陪同,你跟他去吧。”
姜零不知如何是好了,这王爷办事也太随心所欲。
“王爷,夫人已等许久了,请王爷移步安国寺。”拥白一副认真的神态。
姜零说:“你、你们去吧,不是说木匠已经到了吗?有管事大人在,王爷,你们快去吧。”
“对了,寒星,”靖王爷边说边看向她,“没忘了答应本王的事吧?”
“奴婢……自然没忘。”
“那就走吧。”
“我才刚回来,就不能让我先歇会吗?”
“你一个小侍女,怎么那么多要求?”
“我……好,跟你们去。”
“办得好有赏。”
“谢王爷。”姜零心想要不要先跟他讨个几两黄金去还债。
“出去后就别叫王爷了,叫公子。”
“成。”
安国寺。
赵婉柔已经等了有一会,等的有些不耐,只好先去求了签,正要去解签,瞧见拥白站在门口,一下子红了脸,她把签文交给一旁的女婢,慢慢走到门口处。
“大人,王爷呢?”
拥白用手指做禁声状,转而看向身后。
那英挺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虽是背对着,也该一眼认出他的紫色缎带。赵婉柔立马羞愧了,连忙走过去要行礼。
“妾身……”
“不必多礼,”他转过身来,“这是微服出游,要叫公子。”
“是。”赵婉柔望着他身边穿黑衣的女子,简单绾着头发,一身英气,不似一般女子,“这位是?”
姜零回答:“上次见过的,忘了?我叫寒星。”
赵婉柔想不起来。
靖王爷在一旁焦急地催着:“今日不是寒暄的时候,拥白,代我照顾夫人,我与寒星还有事情要说。”
“是。”
姜零在一旁做了个加油的动作,拥白看不懂但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靖王爷边走边说:“带她散散心,累了就回去,不必等我们了。”姜零跟上他,开始漫无目的之安国寺一日游。
“公子,你是找我出来出谋划策的,既然你都想好主意了,干嘛还找我来。”
“我若不在这待着,他们自然也不会来,可我若在这待着,只我一人多无趣,还不如叫个朋友来,到处逛逛。”
“这确实没问题,不过,看你挑的这个地方,哪有小情侣在寺庙里约会的,这要是让主持逮住,还不撵出去啊。”姜零听见蚊子飞着的声音,忙捂住了耳朵,“喂,这里蚊子可真多,都要飞到我耳朵里去了。”
“旁边就是竹林,大概是它们招蚊子吧。”靖王爷从腰上解下个黄色香囊,“这个给你,驱虫的。”
“真的?”她接过,毫不客气地挂在腰上,“你不用吗?”
“平白无故把你叫出来,总该给你点打赏。”
“切,一个香囊就想打发我……”给了这个香囊,说好的赏金就没有了吧?
“那你还想要什么?”
“不想要什么,只要你不为难我,我就谢天谢地了。”的确,他这个人想法怪异,指不定又怎么刁难别人呢。
“放心,我自有分寸,眼下也是有诸多琐事烦心,无趣的很,正好你和我都知道拥白的事,才想着找你帮忙。说是帮忙,自然是不会让你白忙。”
“那我不要什么回报,你也帮我个忙就好,最近欠了一个朋友些钱,可我实在还不起。”
“欠了多少银子?”
“很多很多。”
“究竟是多少?”
“二十五两……黄金。”
靖王爷本以为是个小数目,没想到她真敢狮子大开口。
“你莫不是弄坏了什么古董?凭你这等身份,赚一辈子也赚不到吧。”
“你说得对,他让我两年之内还清,我总觉得有点被坑了……”
靖王爷笑了笑:“账房那里都有专司记账之人,我平白无故变不出来这么多,若是嬷嬷知道我乱花钱,那我必然要受一番教训,这个忙,帮不得。”
“嬷嬷?容嬷嬷?”
“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不知道这个嬷嬷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能有什么意思,自然就是乳母。”
“乳母?明白了,不好意思,失忆后忘了很多。”
“像你这样连常识都忘掉的人,我的确是头一次见。”
“其实这很正常啊。”
“一般失忆后不就该变成傻子了吗?怎么还会像你这样思维如此跳跃。”
“失忆只是失去记忆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可真是见识少,这年代没有互联网,真是不方便。”
“你说的是什么?”
姜零随意说道:“是一种渔网,打渔用的。”
靖王爷点点头,似懂非懂:“在安国寺还是不要提杀生之类的事了。”
“从蚊子咬我开始,就一直在提吧?而且,我已经打死不少了……”
“那边有悔过桥,上去给蚊子忏悔一下吧,走。”
姜零心想,蚊子前世都是罪人,帮他们解脱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喂,那边有个和尚,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吧。”
“应该叫比丘。”他笑道,“经过了总该打个招呼吧?”
“要去你自己去。”然后靖王爷就真的去了,样子很恭敬。姜零闲着无事,就解下香囊把玩,有股药香,但是不冲鼻。她想起来惠阳王的腰带上经常挂着一个蓝色香囊,他身上没有玉佩,不像太子和靖王爷,到哪都金光闪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