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靖王爷回来了,看到她状若乏味、两眼无神,知道她是没心思再待下去了。
于是他走到一旁对她说:“我有些累了,前面是禅心苑,过了禅心苑,就是不可说桥以及无花亭,亭外不远处是院墙,从那过去可以早些回府,我们逛完就直接回去吧。”
“墙?难道翻墙出去啊?直接回正门不行吗,还有马车。”
“兴许朝着正门走能看到拥白他们,我不想过去,若你嫌累,自己去就是,我们就此别过。”
“哎,先别走……我也不想当电灯泡,还是跟着你好了。”
靖王爷回头冲着她笑了笑,随即问:“点灯什么?”
“没什么,对了,你刚才说的不可说桥是什么意思啊?”
“不可说就是不可说。”
“白说。”
“佛曰多说无益,有些事说多了就会变成伤害人的刀剑。”
“佛曰过这样的话?”
“没有,不过意思差不多。”
其实还蛮有道理的,姜零就是因为这张嘴不大会说话,到哪都跟个惹祸精一样。
过了桥后,有一个双层的八角亭,样子优雅而不失庄贵,名曰无花亭,虽名叫无花,亭子顶部却缠绕了很多蔷薇科的花,红粉相间,煞是好看。
“公子,这个亭子上有这么多花,为什么叫无花亭?”
“我也不知道,或许原本没有花,后来却有了吧。”靖王爷停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门说,“那里常年都是锁着的,我们过不去,翻墙吧。”
就为了早点回家,特意翻个墙,至于吗?
“不行,我翻不过去,长这么大我都没有翻过墙。”
“那我上去后再拉你。”说完靖王爷就借着墙面三两步上去,蹲在墙沿上向下伸手,“来。”
姜零想也没想,就把手伸了过去,他的指骨有力,骨节均匀,手心温暖。
“你好歹跳一下啊,很重!”那人抱怨。
姜零正想跳的时候,跑过来两个武僧,喊道:“你们干什么!”
“被发现了,快跳!”
“还不是因为你在上面太明显!”姜零一紧张,手心直冒汗,用力一跳,上去了。靖王爷手一滑没拉住她,她直直向墙外摔去。靖王爷下意识护住她,被她压在了青石板地面上。
靖王爷轻哼一声:“快下去,一会压出血了。”
好在寺庙周围种有竹子和针叶树,是个远离闹市区的清净地方,四面没有人看见他们,否则真是伤风败俗了。
姜零连忙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靖王爷慢慢坐起来,揉着后背,回头一看,是几个自然脱落的松子。
“啊,真的出血了!”她指着他的后背说。
靖王爷玄青的锦袍上破了几个洞,洞口颜色发深,所幸面积不大。
“不碍事。”他站起来活动了活动四肢,说,“走吧,这么一折腾还真是饿了。”
“公子!”
“待会回府不许这么叫了,要叫王爷。”
变脸还真是快:“是。”
“想想午后去哪,今天一天把他们撮合到一起。”
“你以为自己是丘比特啊?就一天,怎么可能。而且今天已经很累了,我想回去,改天再继续吧。”
“这怎么可以,本王还没说累呢,再说,你刚才害本王受了重伤,总该有所补偿吧。”
“那你还说给我赏赐呢,大不了我不要了,就当给你的医疗费。”
“什么费?”
“意思就是我不要赏赐了,就当赔偿你。”
“你这人说话好生有趣,我自己的东西赔给我自己,亏你也说得出口,平日里殿下是怎么教导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散养吗?”
姜零见形势不对,立马说:“奴婢知错了。”
“算了,知错就好,以后说话别这么没大没小,午后就去湖心亭吧。”
“我……”姜零郁闷道,“好吧。”
到达靖昭王府后,拥白已经在正门口等候了,看到王爷回来连忙上去迎接,跟在身后时问了一句:“王爷,衣服破了。”
姜零在一旁笑了起来,他这三个洞破的就像保龄球似的。
“本王知道。”
姜零在一旁问:“小白,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夫人呢?”
“回蝴蝶苑了。”
“相处的怎么样?”拥白看了前面的王爷一眼,皱着眉头瞪她。
“你怕什么啊,本来就是王爷有意撮合你们,才……”两个人竟同时咳了几声。
“怎么?一起抽风?”
靖王爷突然停下来,转头说:“寒星,这事别当着本王的面说,好话倒也罢了,有碍本王颜面的事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是,奴婢知错。”
靖王爷转过去继续走,姜零偷偷摸摸的说:“王爷今天安排你们出去约会,到底发展的怎么样啊?”
“姑娘,能不能私下再说,即便你声音再小,王爷也会听到。”
姜零说:“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想问问,既然你们好面子,那我待会再问。”
吃过饭后,拥白回养心苑伺候王爷去了,姜零问候过几个姐妹后,就跑去养心苑找拥白。
“小白?”
“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王爷突然……”拥白似有些苦恼,“此等大不敬之罪,拥白是万万不敢去犯的。”
“你呀,别管这些。难道你没看出来吗?王爷并不喜欢她,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婉柔就要人老珠黄了。”
“姑娘,别胡闹了,她是王爷的夫人。”
“你们曾经也是互相喜欢的,不是吗?”
“她现在是王爷夫人。”
“王爷知道你们心里有对方,所以才娶了她,怕她会嫁给别人,这是给你留着呢,你还不感激戴德?”
“她是王爷夫人。”
“你还会说别的吗?不要在意这些。”
“她既然嫁了人,就要遵从夫纲,王爷是陈国皇子,更不能沦为别人笑柄。”
“小白,你是怎么了?先前不是还挺娇羞吗?现在怎么愁成苦瓜脸?该不会是……她对你说了什么吧?”
拥白苦笑了一下,似乎是猜对了。
“她说什么?”
“赵家依附于王爷,想废太子改立王爷,夫人夹在中间无法做人,若是在这时候出格,必然会使赵家名声败坏,无法翻身。”
“废……太子?”
拥白看了她一眼说:“现在的局势看似稳定,但其实朝中百官各安鬼胎,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不过只是不敢挑破所以不说,怕引火烧身,你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这些,若是能帮助殿下除去一大威胁,你必然会去做。”
这是说什么呢?她气愤:“喂,你别诬陷我。这件事,我只是凭着本能去想让你们圆满,从没想过别的。而且,你也知道,是王爷去找的我,王爷总不会害自己吧,他只是希望你能原谅他啊,并不是像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拥白垂下眼眸,说:“抱歉。”
“没事,我跟你说,在我的家乡很流行一句话,不要等失去后才后悔。”姜零看他没说话,又接了一句,“我想回去了,麻烦你跟王爷说一声。”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姑娘小心。”
“不用客气了,只是今后,我还是不再多管闲事了,原本以为我凭着对现代科学的了解,能让你们有个好的结局,现在想想,是我太自负了,我姜零,到了哪,都是一个龙套。”
拥白没回应,似乎是听不懂,但又看懂了她眼眸里深深的失落。
回到府里,姜零累得抬不起腿,跟莲心他们打过招呼后就回房间去睡了。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身边的人动了动……等会,身边的人?姜零似乎摸到了别人的体温,连忙睁开了眼睛,看到太子正坐在凳子上,趴在床边熟睡。
这是怎么一回事?
姜零想绕过他下床去,一不小心压住了他的头发。
“嗯?”
姜零连忙缩到了一旁。
“你醒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碰巧困了而已……”
“瞎说。”
“对了,你今天,到底跟阿玥去哪了,为什么回来了没去请安?”
“他带我去安国寺了,你可不可以让开一下,我要穿鞋。”
太子站起来,退后了几步,看着姜零穿好鞋又开始整理头发。
“你、你老看着我干嘛?”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你的失忆症有没有好些?”
姜零摇头。
“是不是真的,一点也记不得我的事了?”
“你是说你的习惯和爱好?”
“不,是后来发生过的。”
“比如呢?”
“比如……”太子眨巴着一汪春水慢慢走过去,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这个……”
刚想亲上去,被姜零一下子推开:“你干什么!”
太子露出淡淡一丝苦笑:“才觉得你像是绯瑟,只是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你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殿下,绯瑟是谁?”
“公侯陈大人之女名唤绯瑟,受封骄阳郡主。”
“是太子妃?你已经有太子妃了,她就住在红蔷苑。”
“是吗?本王却觉得,舅父一家是找人换了王妃,现在这府里的绯瑟,其实只是一个维系权利与地位的幌子。本王还在等着看好戏,看他们要如何把本王整垮。”
“殿下,你想多了。”
“我没有想多……”太子歪着头望着她腰间的香囊,“那是阿玥的香囊。”
见她点头,他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这凄惨的笑容和哀怨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她想不出来前因后果,更不敢去追问太子什么,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把她当成了另一个女子,一个梦中的女子。
次日一早,姜零打了个哈欠,准备去莲心那里泡茶,再给太子妃奉茶。春秀说莲心休沐省亲去了,忙不过来,让姜零顺便也给太子奉茶,还随口提到太子爷从昨日午后起就一直很奇怪,姜零想起那闹别扭的孩子来,觉得这一天的心情肯定都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