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太傅的命令，他是王爷的舅父，说你武功好，就把你派去保护王爷，我也就偷偷跟去了。之后他们说起殿下的事，具体是怎么说的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听你提了一次。好像是殿下开始拉拢靖昭王，太傅怕王爷被孤立，就让你来宣德府观察殿下的举动，有必要的话，就想些法子，制造些混乱，不能让靖昭王和殿下走得太近。”
“你说的和清元说的不大一样。”
“清元是怎么说的？”
“他说让我多注意太子的言论，说到什么不利于王爷的话，就回去打小报告。”
“什么报告？”
“意思就是说告诉王爷。”
“这一样啊，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只是说回去告诉王爷，你怎么还让我挑拨离间呢？要是被发现了，我就死定了。”
“我没乱说，这可是你跟我说的。”他继续说，“后来你在宣德府待了几天，回去后不仅话少，眼神都呆滞了，到了休沐日，好不容易回来歇会，你却一个人在发呆，甚至……我还看到，你这个长大后就再也没哭过的人，居然偷偷躲着哭，你总说，为什么不能换一个身份呢，为什么不能住在自己喜欢的地方。”
这句话，她何曾没有想过。
在现代，她是一个处处不讨人喜欢的人。
在高楼林立的水泥森林里，她会感到害怕，身旁没有人陪着，也会害怕。找不到别人喜欢的话题，融入不了别人的生活，找不到称心的工作，没有人向她表白，只能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沉浸在网络的时代里。
为什么不能换一个身份呢，为什么不能生在自己喜欢的地方，为什么非要被迫去做一个被束缚的人，可是人生只有一次，她不敢做任何动作，在那个没有危机却处处危险的地方，人命如草芥，人心比井深。
至于来到这里……当一件原本不可思议的事突然真实发生时，她不知该作何反应了，想到现状，她情愿待在自己的时代，至少身边还有亲人，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这些，她突然有些伤感，眼睛酸涩，却哭不出来，一阵一阵的晕眩和恶心传来，不，不能再想了，越想越难受。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这么白？”
“没事，歇一会就好。”她轻轻叹气，“现在只能顺应你们的故事情节发展，不过我姜零来到这个世界，就不能继续做别人，万一这辈子都回不去，岂不是要一辈子做寒星……我才不想当什么间谍呢，这些都是政治游戏，最后被拆穿了，死的还是我们这些小人物。”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最后一句我听懂了，确实是这样的，唉，怎么都是死，不听话更得死，做得好兴许还能被主子救走吧。”
“他们才不会冒险呢，尤其是扯上了官司，进了牢房，他们送个毒酒、送条白绳，死的无声无息的。你就是太封建啦，不懂变通，这世界又没指纹库，大不了就跑路呗，然后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
“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算了，跟你解释不清，我所说的都是从书上看到的，是真理。”姜零突然觉得自己像在教唆别人走歪魔邪道一样。
清平似乎也发现了这点：“姑娘真是见多识广，不过说的竟是些歪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只奉劝一句，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们寒星的身体，不能让她受伤。”
“身上都这么多疤痕了，明明她自己都没保护好。”
“这是没办法的事，对了，之前你的脸上也有刀疤的，是王爷给了些药，才治好的。等回去了，再求王爷赐些吧。”
“脸上也有？”姜零摸着光滑的脸，实在不敢相信。
“当然了，那时候在你的脸上有两道伤疤是用匕首划出来的，还是你自己划的。你说二十九个男人天天盯着你看，让你心里恶心，就自己毁容了，后来大家看到你，都躲着你呢。”
“二十九个？刚才你还说是三十多个呢，你会不会算数啊。”
“不是我不会算数，是因为那些人，都死了。”
“死了？唉，她能撑到今天，真不容易，那我就收敛点。不过，我也是有自尊的，我不可能卑躬屈膝去给别人做奴隶，要是我受不了，就离开这里了，我不想连累你受处罚，到时候你把罪责都推到我身上就行了。”
“你想的也太久远了，而且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那就跟我一起跑路，我保证凭我对于现代科学的了解，一定带你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
“我能听懂你话里的意思，”清平笑了笑，“若你是寒星，就好了，寒星若是这么开朗，就好了。”
“你呀，就不要在这碎碎念了。”
正要继续说，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寒星姐，你在里面吗？”似乎是太子身边的小厮。
姜零应了一声：“在，怎么了？”
“殿下传唤你呢！”
“好，知道了，你等一下。”
“你去吧，看着你们走远了，我再出去。”
寒星点点头，只好出门去，清平就在后面偷偷望着。
到了书房门口，小厮停下了：“殿下在里面。”
“嗯。”姜零一个人进去，看见太子端坐着，面前的案桌上放着几本书，自己呆愣了一会，突然想起来要施礼，“给殿下请安。”
“免礼，寒星，你恢复得怎么样？”
“还好。”这还不到一天呢，这太子也太心急了吧。
“本王有一本书不知去了哪，新换的侍女不大贴心，所以本王看看你恢复记忆没有。”
姜零摇头：“还没恢复，殿下，你怎么总丢东西啊。”
太子有些惊讶她居然会说这样的话，苦恼道：“这些东西都是由你整理的，本王自然不知放到哪里了。丢的是上个月翻过几页的兵法谋略，昨日回宫里参议，听阿玥提起这些，本王自愧完全不懂，自是要多学些，可找了许久，一直找不到。”
“找不到，就再买一本……”一语点醒梦中人。
“也对，那待会再去买一本。还有一件事，寒星，你是不是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姜零点头，貌似他问过好几次了。
“算了，应当还会记起来的。”
不会了，她问：“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而且我已经不记得了？”
“也算是吧，你这次失忆，不只是忘了许多事，连性格也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是大不一样吧，你呀，也别婆婆妈妈的，有什么就说什么。”
“本王？”太子笑了笑，“听你这措辞，倒像个男人似的。”
“也可以这么说吧，因为在我们那个地方，女人跟男人一样享有平等权利，所以没有男人在的时候，我们就是男人。”
太子惊讶道：“你们那个地方？”
“是、是我的家乡。”
“你不是说你是个孤儿？”
“孤儿？”差点露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都不记得了，姑且就算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若说起小时候……寒星，之所以本王对你没有什么戒备，而且在你面前放下架子，是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像谁？”
“像本王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她知我喜好，知我有什么习惯、爱看什么书、爱吃什么小吃，虽然大多已经随着年长而变了，有的甚至连本王自己也不记得。可你给人的那种亲切感觉却让人又回忆起过去，实在是不可思议。”
“为什么说是你小时候的朋友，现在不是了吗？”
“现在，她变了。”
“人都会长大的。”
“不，她变得不像自己了，有时候看到你，我就会想，也许你才是她，而她是假的。”
姜零笑了笑，说：“这不可能的，你想多了。殿下，不要总活在过去，应该看向未来。就像你之前说的，不懂的就要去学，不会的要跟别人请教，眼光要看向以后，殿下可是储君呢。”这种煽情的话，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原本这种对话的设定应该是在电视剧里吧，或许真是看电视剧看多了，才能脱口而出。
太子细想一遍，轻轻笑道：“你这番话很有道理，平日里有些心里话也都是在书房同你说的，只不过你那时只是听，却从未回应过什么，日子久了，本王也就成了习惯。如今你肯说些安慰话，本王也不知是该感激你失忆还是该体谅你受此大难。”
“不一定所有的改变都是坏事，我觉得我现在挺好，以前的记忆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没用吗？”太子的眼眸黯淡了，“寒星，本王要提醒你一件事，无论你失忆是真是假，近几日做事要小心。”
姜零有些郁闷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主子说的话都要答是：“是，我记住了。”
“你回去吧。”
“嗯？好，那我走了。”姜零说完这句话后就径直离开了，太子看着她的背影，有些说不出口的郁闷。
次日学完茶有些晚了，春秀把饭菜摆好时，姜零发现只有一副碗筷。
“你呀，就只顾着你家莲心的午饭。”
春秀瞥了她一眼：“这是我的活，你自己没有女婢就不要怨天尤人了，再说那么多东西，我一个人怎么端得动。”
莲心有些不好意思：“我再去让厨房添碗饭，你跟我一起吃。”
“姐，她错过了那顿饭，应该让她自己掏钱去开小灶，你不能这样惯着她，上次还是你掏的钱呢。”
“怪我忘了时间，寒星……”
“吃顿饭而已，不至于吧，我自己去开小灶就好。”
春秀提议道：“二品以下的女官吃饭要晚些，你去那吃不就行了，不介意的话就跟着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