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零望着眼前的两个女子,一个长相柔婉,穿着一身粉白相拼的裙装,和自己身上的穿着大致相同,另一个年纪不大,穿着豆绿色衣裳。
管家对着那粉衣女子说:“许是府里进贼了,给她打的。我会告诉徐大人,让他加紧巡逻。寒星这里,就有劳姑娘担待着点。书房那边就先换成别人,不过这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向殿下开口。”
“还是尽早告诉他吧,毕竟书房那边突然换了人,又不知他的习惯,定会添了许多琐事。”
“好,现下靖王爷也在府上,我就等等再说,不能给王爷看了笑话。若是殿下传唤寒星,你就帮衬着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粉衣女子施礼:“嗯,大人慢走。”
送走管家后,她走到了姜零床边,问她:“寒星,好些了吗?”
“好些了,你是谁?”
“我叫莲心,是府内专司泡茶的侍女。”
一旁穿豆绿衣衫的女子有些不高兴了,说:“我这姐姐,可是殿下从宫里带出来的,身份不知比你尊贵多少倍,你竟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
不就问了句她是谁,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莲心呵斥道:“休要胡说,同属正一品女官,有何大小之分,倒是你,该注意自己的身份。”她转而又对姜零介绍,“这是我的女婢春秀。”
姜零连忙道歉:“刚才不好意思啊。”
莲心似乎觉得姜零怪可怜的,感叹道:“想不到你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失忆,也不知是何缘故。”
春秀则在一旁幸灾乐祸:“你呀,平日就对人没个好气,这次一定是得罪人了吧?”
“春秀,快别说风凉话了,寒星在府里无依无靠,她平日再有百般不好,你今日也得好好照顾她,去倒些水来,这么久了,她一定渴了。”
“嗯,其实也饿了……”
两人看着她的委屈样子,更加于心不忍起来。
吃过东西后,莲心让春秀伺候姜零洗浴换衣,自己就先回去了。
“春秀,我和你家莲心既然都是一等侍女,为什么我没有助手啊?”
春秀想了半天,才明白她说的助手是什么意思,于是说:“你说的助手就是指下属吧,我们这些人是四品女官,专门伺候一品女官的日常起居。之前殿下也有赐给你女婢,不过你都谢绝了。这些,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摇头,别说记不记得了,她对于古代这些事,完全就是文盲啊。
春秀遣人把水倒好了,又试好水温,关上了门,接着过来帮她宽衣。
“我自己来。”姜零不习惯别人伺候的这么贴心,心想古代的贵族还真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类型啊。
“你看,你的性子还是这样,什么都要靠自己呢。”春秀到是没怀疑她什么。
姜零研究了一会,慢慢褪着繁琐的衣服,春秀就在后边看着,直到她露出右边肩膀,忽然惊讶的大叫起来。
这一声叫吓得姜零忙把衣服还披上,抱怨:“你喊什么?还让不让人洗澡了!”搞什么啊?又不是见了男人了。
“天哪!”春秀一把扒下她的衣服,盯着她的后背说,“你、你身上怎么全是要命的疤!吓着我了!”
“你怎么这么粗鲁啊!”
后背上有一道狭长的疤痕,似乎曾经伤至入骨,不知已经隔了多久,仍然可见有微微的沟壑,除此之外,手臂上、锁骨上、腹上、腿上,几乎除了脸和脖子是好的,身上到处是疤。这些疤,像刀砍的、鞭打的、烙印的……无一不触目惊心。
春秀叹了一口气:“难怪你不愿意被人伺候了,是怕被人看到吧,想必你也是个命苦的人。你放心,这事我不会同别人说的。选拔女婢的时候,是要检查身上有没有疤痕的,真不知道你是靠了谁才进来。”这话里,竟透着些酸味。
自然是靠着惠阳王进来,只是这个寒星,一定有很多不堪回首的故事。
“没什么,反正我也不记得以前如何了,你对别人说也没事。”大不了就逐出宣德府,那倒是省事,可以回惠阳王府去,给王爷讲故事骗些零花钱倒也是门发家致富的手艺。
洗了个澡,姜零对着镜子看自己,这张脸就是青嫩时期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还在上高中,可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了。曾经没有好好保护那张脸,让它每天长痘长斑的,现在虽然好好保养了,可惜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春秀帮她擦着头发,又给她把头发打理好。头发还湿着就梳了上去,姜零真担心会不会长虫变臭。她看见春秀梳头的手艺很灵活,一边梳还一边抹着什么东西,油腻腻的,不过很香。
她指着桌上的瓷盒,里面有些泛红的油脂:“这个是什么啊?”
“这是木樨膏,你不会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吧?”
见姜零摇头摇的很实在,她解释道:“这个东西本名叫香泽,是用来保护头发的,可以让头发变香,你闻闻。这木樨膏可是宫里的配方,我们是沾了殿下的光,才能用这些。听说宫里的娘娘们,用的是蔷薇油,比这个好上千倍万倍。”
其实就统称为古代的化妆品,只是新奇,但没什么好惊奇的。重要的是,梳头这么繁琐,一个人还真是不好弄。
“春秀,你的头发是自己梳的?”
“嗯,大多时候是自己梳的,有时候是要好的姐妹帮我梳。”
“那你教我怎么梳,好不好?”
春秀似乎很乐意当老师,笑着说:“好。”接着,她又给姜零描眉画眼,帮她化好妆后,果然更好看了些。
姜零坐了一会,实在无聊,就跟着春秀扯皮,聊些古代的事,把春秀都问烦了,直喊着要回去帮莲心泡茶。
姜零想着反正没事干,就跟着春秀到莲心那里待着。
莲心住的地方是一个套间,分左右两个小房间,两间房中间的厅,就做会客厅来用。左偏室又分为里间和外间,用一个拱形门作间隔,里间是她住的地方,外间是春秀住的地方,而右偏室摆着茶具等物。照姜零的想法,这种规模快赶上王妃之类的人物了。
春秀一见了莲心,就毫不避嫌的说起姜零像个傻子,而自己就得跟个老妈子一样照顾她,上到国家大事,下到吃喝拉撒,全要问。莲心笑着不说话,姜零则瞪了春秀一眼。
刚说了几句,就瞧见有小厮匆匆跑来,心急地说:“寒星姐啊,原来你在这,快,殿下传你呢,说是让你去书房拿上殿下画给靖王爷的扇子,那天是你给收起来的,别人也都找不到。”看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
他的扇子?谁知道是哪个。
莲心知她没了记忆,就说:“上次送茶时我看见了,我知道在哪。”
才到书房,莲心就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个木盒,对她说:“现在你失忆的事,管事大人还没来得及告诉殿下,我随你去吧,切莫失了礼节,不必多说话,记住要恭敬。”
穿过一条长廊,到了东厢房的文德苑。进了屋子后,莲心和小厮施礼:“殿下万福,靖王爷万福。”姜零连忙也学着莲心做了个施礼的样子。
面前坐着两个人,一个脸型柔和,鼻梁高挺,眸子清亮有神,似乎有一副温和性格必备的容颜,他以白玉束发,着一身明黄色锦袍,袖口以金线绣着祥云纹,外罩着赤金色褙子,腰间是镶着玛瑙玳瑁的白玉腰带,系着一枚翡翠龙佩,样子无比奢侈,简直是金光闪闪,这应该就是太子了,那么另一个男子应是他们口中的靖王爷,他穿着玄青锦衣,一缕乌黑的发丝夹着紫色缎带垂在一侧肩膀,颇显俊美。此刻他正微抿着唇,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众人,不知在想着什么,很入神的样子。
姜零心想,已经见了三个有份量的人物了,个个相貌不凡,不会是从小就做保养吧,贵族的生活真是惬意,她叹了一口气。
太子说:“免礼,本王的扇子带来了吗?”话语间尽是温柔,说完这话时虽唇角微微下撇,却不知怎的,透着一股笑意。
“殿、殿下,扇子……”寒星一心捉摸他怎么自称本王,又想起扇子在自己这里,于是硬着头皮上前,见太子伸出手,便交予他手上。
太子瞧了她一眼:“寒星,今日见你,怎么有些怪异,倒是同过去的冷静样子截然不同了。”
姜零不知该回答些什么,就转过头看了莲心一眼,莲心本不打算当着王爷的面说家事,现在也实在没办法了,回道:“殿下,可能管事大人还不曾对你禀报,寒星昨日遇袭受到惊吓,今早发现她时,已丧失了部分记忆。”
太子颇为震惊,问:“此事怎么不尽早说?寒星,李大人可有替你看过伤?”
“是些小伤,没事的。”见太子这么关心自己,姜零有些不好意思了。
靖王爷在一旁说:“皇兄,看来你该加强府内防范了。”他似乎看出来太子对她不一般,以至于自己对着太子说这话时,反而好奇地盯着她看。
“嗯,回头我跟徐忠恒说一声。”
姜零想着若是再待下去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只好说:“殿下,王爷,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
“那你回去吧,莲心,好好照顾她。”
她应道:“是,奴婢告退。”
出了屋门,莲心松了一口气,边走边说:“看来有必要教一下你礼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