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玥,你这次出门前也不曾同朕说一声,一走就走了两个多月,雯雁最了解你,说你定是遇见了什么仙风道骨的师父,跟着走了。朕还当你要去个三两年呢,你如今回来可是又学了什么新武功?”
陈玥起身恭敬道:“父皇,儿臣在外这两个月,遇到了许多事,渐渐发现,蛮力是无法解决许多事的,进而便厌倦了这些,开始翻一些书,有人说,书乃良师益友,确实如此,儿臣在书本中学到了不少,受益匪浅。”
这个“有人说”指的是姜零。
皇上笑道:“不错,还知上进了,朕很欣慰啊,你都看了些什么书?”
陈玥支吾着说:“是些古人学者的杂谈。”
“你来说上几句,”皇上提议道,“太傅和公侯都在,诸位大臣也皆是有学识之士,你若有不懂的,就提出来,还可以及时解惑。”
陈玥不慌不忙道:“儿臣记得一句,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孟子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句话言简意赅,儿臣可以从中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
这陈玥都把高中课本上的内容搬上去了,这个社会真的是随便说点啥都能博得满堂彩吗?姜零没心思听了,在陈罗清夫妇旁自顾自吃着菜。
估计这一屋子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夸赞陈玥,唯独姜零埋头吃菜吧。
皇上听罢点头道:“你呀,自小就不爱读书,如今能读进去已然是大改变了,书中的知识,不光要读懂,更要合理运用。朕忽然想起云欺来,他的文采不错,可惜心直口快,惹了夷邦的王子生气,到现在还没能回来,也不知怎么样了。”
还是不要告诉他陈云欺要谋反比较好。
太傅胡光威终于开口了,长久的沉寂果然不适合他,他起身恭敬道:“臣相信惠阳王爷他识大体,不会做出什么过分举动。至于夷邦的三苗族,自古以来名声就不大好,自他们把公主和亲到中原时,臣就觉得不大正常,定然是有目的。”
一群人又探讨起了这件事,估计都是些太傅的党羽,姜零大致看了一眼,还不少呢。
最终,谈话以皇上的剧烈咳嗽为终,皇上退席后,宴会由太后及皇后主持,持续了很久很久,姜零打着哈欠问陈夫人:“娘,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还要再等一会,等皇后娘娘宣布结束后,就可以走了。”
这就好比是新年联欢晚会的现场版一样,要老老实实地看,不能提前退席,所谓撑人气,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娘,我可不可以提前走啊?”姜零说,“今天还没有药浴,每天都要洗,效果才能出来。”这种一到半夜就犯瘾的感觉真不好。
“晚点洗没关系的,绯儿,再等一会。”陈夫人还是喜欢叫她绯儿。
在远处的太子妃看到此番情景,又不知作何感想,其实也该是没感想的,她虽然从小跟着陈夫人长大,受的是闺秀式的教育,却终究是假的。她也许会想,早晚有一天她这个假的会被揭穿,然后以欺君罪惩处。
“好。”姜零应了一声,继续忍耐,然后开始四处乱看。
琴诗大概也是觉得无聊了,就去找太子妃一起聊天,两个人聊得火热,旁边的太子一言不发,闷头喝酒。
陈玥……咦?陈玥到哪里去了?姜零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他的身影,他今日披着一个黑色的披风,若是站在黑夜或是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定然看不出来吧,姜零边想边故意看向宴厅的几个角落。
黑色的背影,紫色缎带,是他没错了。此刻,他正站在一个侍女的旁边,同她说着什么,而后那侍女掩着嘴笑了一会。
姜零的目光忍不住逗留在他身上,虽说一个身份尊贵的王爷同侍女调笑几句也是正常的,不过依他的个性和感情空白的经历来说,应当和一些孔武有力的将军们探讨一下疆场上的事更适合他,他从何时起学了陈云欺的那一套,开始哄骗女孩子了。
罢了,不看不看,姜零偏转过头,却再一次控制不住般看过去。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那个侍女笑的那么开心。
看侍女的装扮,应当位阶不低,是啊是啊,找聊天对象也得找个有身份的啊,古代这种皇子被侍女吸引住的事不是常发生吗?姜零自己也是从一个侍女一步步过来的。
似乎是聊完了,陈玥没有马上回到座位,而是出去了。
两个太监将门打开,他便出去了,门外将发生什么,姜零看不到了。她似乎感觉到门开启时,一阵冷风侵袭进来,但实际上,她距离那门很远,也不知道凉的是身体,还是心。
昨夜他还大老远从靖昭王府跑到公侯府,潜伏进去对她说什么一天不见甚是想念,今天又开始不理睬她了,若他还在生气,那个鬼脸又算什么……
不知不觉已经想了很多关于他的事,姜零回过神时,身上的瘾症已经越发明显了,她心里急躁,身上麻痒不已。
“娘,我出去透透气……”见陈夫人点头后,姜零匆忙站起来,还把茶盏碰翻了,茶水在裙摆上蔓延开来,很快这股温热就渗进里面去了。
“小心点。”陈夫人把杯子扶好,看着她向外走去,很急的样子。
有心的人道她是跟着陈玥的步子,无心的人道她是村野之人,上个厕所不悄悄的去,还给别人看笑话。
太监帮着开了门,她忙向外走,冷气袭来,她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院落中有一条清扫出来的小路,两旁则是白茫茫的雪,路的中央,正站着一个人,黑色的披风加身,拖到脚踝,滑顺的头发收在披风里面,唯独露出一条紫色的缎带。树上悬挂的灯笼冒出暖光,映在那个人身上,像一幅只容人远远看着,却永远也无法接近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