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司离，你醒过来啊，做什么亡命鸳鸯，你敢死试试看，你若是死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不，莫说这一辈子，生生世世都不原谅你。”
阿瑜……是唐瑜的声音，她在喊自己，是她抱着他吗？怎么会，她怎么会回来，她不是跟着凤息走了吗？
不行，她不能回来，他得醒过来保护她，她知不知道她的命是用他的命换来的。
白司离用尽力气缓缓睁开双眸，如日中天的月光，萧瑟地冷风，还有那一双落尽雪花的眼眸。
是全世界都安静了吗？安静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虚无境地散去，他又回到了当下，支离破碎的身躯，油尽灯枯的魂魄。
身子动不了，一点都动不了，她的怀抱很温暖，让人湿了眼睛。
“公子，你醒了，终于醒了。”
“为何回来，为何，还要回来。”他似乎是喉咙里面哽着最后一口气，“你这一回来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唐瑜抱着他哭喊着，“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这么狠心，你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抽离地干净，那我怎么办。公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我知道了真相，我这一生都会在愧疚中度过，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这样做。”
“可你会死的，若是回来，你会死。阿瑜，你不怕死吗？”
唐瑜哭的声音都哑了，“死又算什么，若不是你，十年前我早已是白骨一堆，如何还会知道什么是快乐，什么是伤心。如今若是能与你死在一起，化为灰烬也是我此生之幸。”她咬紧下唇，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公子，我爱你，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唐瑜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哭干了，这一夜，单单这一夜，她将她这十六年来没流几次的泪水一并流了个彻底。
他不会知道当楚长歌将自己带到这里，她见到白司离的模样，他的整个身子几乎透明，月的光芒极致，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映照着他，像把利剑刺穿他整个身体，他跪倒在地，身下是黑色的血，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他的公子高贵又不失气度，淡泊又不失温和，他就像天上的云卷，山间的流水，看着他只好仰望他，接近他又不敢造次。
即便他是一缕魂魄又如何，而如今，他那样狼狈，离死亡那样接近。
她亦在此时此刻全然不管不顾了。
“傻瓜……”他摇摇头闭了闭眼睛，咬牙道，“我不愿你受苦。”
白司离感到疲惫到了极点，目之垂垂，将要松出最后一口气。
唐瑜大惊失色，“公子，公子……”她一遍一遍喊他，“不要……”
眼看着怀里的人渐渐闭上了眼睛，唯独留下唇边逐渐消散的微微笑意。
电光火石间，白司离的双手忽然被一个无形的力量举起，然后源源不断的真气自指尖输向他的全身。
“长歌！”
这才发现原本在那处与玉姬周旋的楚长歌已然飞身到唐瑜身边。
“他还不能死。”楚长歌弯起嘴角，玄色的衣袂飞扬在风中。他的周围急速旋转着片片枯叶，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强劲的真气就像一块吸石，十里开外，神鬼都无法靠近一步，“我好不容易将你带回他身边，赶上了最后一步，他话都还没说完，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暮赤君，别以为你是青丘神君我就不敢伤你！”
远处玉姬的嘶喊声恍若凶恶的猖兽，她本想方才白司离回答了她的话，便前去了结了他，好让他的疼痛可以立马散去。
谁知楚长歌竟带着那女人忽然从天而降，当下设了结界，青丘九尾狐一族古神流传下来的秘法，结界秘法为一，易守难攻，瞬间将她玉姬隔离在外，一时半会儿竟闯也闯不入，打也打不碎它。
楚长歌冷冷笑道，“你倒是想伤我，这结界连天界帝君都无可奈何，硬闯也需耐着性子，若非上古神器，你可别妄想打碎它。”
玉姬气极，但一时也是没辙，用尽术法要将结界一点一点打碎。
真气传输便如同生命的气息，那暮赤君如何说也算是上古血狐族的后代，至少他觉得白司离当下还不能就这么死了。
“差不多就行了罢。”白司离一点点重新睁开双眸，身体还是与方才一样透明，“你若再这样输真气给我，结界撑不住怎么办，那时你和阿瑜要怎么办？”
楚长歌叹了一口气，无奈缓缓收了手，他眯起眼睛，转过了身子，白月余光散在他玄色衣袂，闪着金色光芒，“就当是我最后为小鱼儿做的。我只想问你一句，白司离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诚然白司离心下了然楚长歌一直想知道的答案是什么。
楚长歌抬头远目，他的语气被风吹的生冷，带着些许颤抖，“小鱼儿，她是不是，我一直以来要找的人。”
白司离眸色微微一暗，“是。”
果然，他也得愿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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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气所续的命再如何强求都只是暂时的撑一阵时辰。
渐渐的，那种使不上劲的无力感又回来了，眼皮沉重，眼前的阿瑜又显得模糊起来。有好多阿瑜，一个一个重叠着，每一个阿瑜为何都是垂着泪，他其实是喜欢她笑的，喜欢她在花凉山无忧无虑的样子。
是他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受苦。想来怕是他真的不适合在她身边，他只能带给她永无止境的伤心，他不能给她幸福。
周身忽然发出‘滋滋’欲裂的声音，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结界裂了几道缝，下一秒碎成一片虚无。
楚长歌心下一落，不可置信的看着当下，结界这么快砰然破碎，难道那玉姬的法力已然登峰造极了么，这不可能！
锁眉回头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只见远远站着一位白衣男子。他手持一支紫气玉箫，遥遥地站在那儿，他的表情漠然，整个人就像一尊雕像，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他目视前方，竟似乎在俯瞰着整个人间。
那是凤息吗？是那个温文儒雅，遗世独立的凤息上仙吗？
不对，此刻那个眼眸里的尽是地狱修罗的杀气，仿佛进入他目光里的都下入无间地狱，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