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你是我最后的筹码
深花巷2018-10-25 17:085,850

“哈哈哈哈哈哈。”玉姬笑得猖狂,她像是看着一出世上少有的好戏,竟荒诞地鼓起掌来,“好,好,真是好极了。”她飞舞的绯衣像是浴火的蝴蝶,“如今算是全都到齐了。”

  她忽然朝着凤息厉声一喊,“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动手!”

  那一声便像是一个魔咒,让凤息整个人虎躯一震。他蓦然回过头,锋芒毕露地双眼就像鹰的眼睛。

  “我还觉得奇怪,那玉姬何时法力无边,竟能打碎我的结界。”楚长歌冷笑一声,“原来是苍崖凤息的紫陌萧。”

  “不错,他那紫陌萧是上古神器。”

  “与你的碧落刀一样?”

  白司离没有回答他。

  楚长歌眉头锁紧,一挥手变出那把玉扇,在手中握紧,“这下麻烦大了。白司离,看来我们得和你死在一起了。”

  白司离艰难地摇摇头,闭了闭眼睛,“我不会让你和阿瑜死的。你不能死,阿瑜更不可以死。”

  唐瑜一惊,“你要做什么?”

  白司离伸出他那透明的手去捉她的手,只留下一丝冰凉,却只是握着,叫她安心。“有我在。”他的目光闪过一丝隐忍,却仿佛还有许久未见的坚韧与胜券在握,“只好赌一把了。”

  楚长歌怔了怔,这一瞬一阵错愕,恍然间再看白司离就像看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一抹神情。

  他低声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仙鬼一役,司星,上仙。”

  明月当下,凤息手执玉箫,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他白衣墨发,恍若堕落的神祗,他的身影单薄又孤单,却散发着一个修道上仙本不该有的杀气。

  他的白衣一尘不染,空旷的山头,与那黑夜显得格格不入。他的瞳仁与他手中的萧一样泛着丝丝紫气,玉箫紫光大盛,他的身影越来越近,嘴中念念有词。

  空中骤然划过一道白光,落入地面,白光升腾,竟忽然幻化成白司离的幻象。

  “公子……”

  唐瑜惊讶地差点就要喊出来,楚长歌一个脚步上前,伸手点住了她身上的穴道,“小鱼儿,不要说话,眼前的幻象由白司离的意念所生,这只是凤息心中所产生的假象。”他在她耳边细语道,“如今凤息存在心魔,白司离的幻象才会出现。”

  凤息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影,霎那间止住了脚步。

  “凤息,你这是要做什么。”白司离眯起眼睛,声音缓慢而有力,“还是我应该叫你……柒夜?”

  目光凌厉地射过来,冰封十里。

  凤息退了一步,他的表情骤然一变,强烈外露的杀气顷刻涣散了大半。

  那个眼神,他曾看到过,那是一场噩梦,他永远的噩梦。

  空气陡然凝固了,凤息直直望着眼前的人,他分外留意此刻那人的左手,会在自己毫无防备之下便封住了自己的咽喉,到时候他怕连自己如何束手就擒都不会知道。

  几步遥外,楚长歌皱紧了眉头,目光冷峻,盯着那边的处境,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生怕错过了一个细节。

  可事实上,他心里比谁都明白,白司离绝对不能乱来,绝对不能出手,若是一步出了差错,那么他们所有人,都见不到明日日出。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白司离的紧张,每说一句话都要拿捏的绝对准确,既不能惹他生气,更不能让他看破了这一幻术。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相互看着对方,便已经让围观者用尽了心思。

  明月渐西去,撑不了多久的。

  两人对峙所产生的结界越来越厚,最后,连风都寻不出一丝缝隙钻进去,在他们周围岩石光洁,脚下亦是没有半片枯叶。

  终于,凤息眼眸动了动,“你既然心里清楚,也不用我再给你魂飞魄散的理由。”

  白司离笑了一声,似乎表现的分外不以为然,“魂飞魄散?多惨烈的后路我都为自己想好了。”他的眸光一闪,映出皎洁明月,“只是你,我本以为那日十八殿随着你而消逝,你不会再重蹈覆辙。”他惋惜地摇摇头,“我实在看得起你。”

  凤息不怒反笑,“我以为你会理解我,当日梨花小筑血流成河,冤魂叫屈,不若当年我十八殿灭门。你说舞月双手满血,六界不赦,你呢,玄赐,你不会忘了吧,十八殿消失可都是拜你所赐。妖界禁地之处的是什么,你怕是比我还清楚,你可还记得你手执碧落,遇鬼杀鬼,千万鬼魂游存无间地狱,不得轮回。”

  凤息觉得眼前之人极为可笑,心中却难免落寞,仿佛压在心底的陈年旧事又被翻涌而来,割肉蚀骨的痛楚,“你手上沾的可岂止是血,我这一世修的虽是苍崖仙道,青冥却没有封了我的记忆,如今要你血债血偿。”

  楚长歌大骇,糟了,白司离竟是说了什么胡话,那凤息性子本没有那般刚烈,如今竟为何那般生气。

  只见着他周身紫气大盛,看着样子,是要来真的了。

  白司离仍是半分未动。他冷眼看着眼前人,心中似有绝对的把握他口中的咒语念不出来。

  他苦笑,“不想你是真的忘了,她当年为何死去。”

  果然,方才的一切全不过是所谓的铺垫。

  她才是他最后的筹码。

  凤息整个人猛地一怔,在听完那句话,他呆立在那儿,甚至一瞬间忘了该如何说话,念了一半的咒词还含在口中,顷刻间咒语失效,紫光尽散。

  愈积愈厚的结界忽然间生生裂了一个口子,冷风从头顶灌入,大肆掀起凤息的白衣墨发,他的目光在轻轻颤抖,眼前似乎有漫天飞雪,恍然间从眼眶中滚出一颗热泪。

  这一切来的太快,让楚长歌一时间没有招架住,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身边的唐瑜,原以为到此为止她的眼泪早已哭干了,红透的双眼就像兔子的瞳仁,他点了她的穴道,她说不出话,可竟没想到,那傻姑娘生生地用贝齿咬破了嘴唇,脸上斑斑泪迹,让人看了不禁骇然。

  “你说青冥并没有封闭你往事记忆,那么凤息,可要我告诉你?”

  空气中没有传来想要听到的声音,却似乎感觉得到时间一点一点消逝,生命一点一点消失。

  快来不及了,白司离心中无力。

  早些了结了吧。

  “她自小没有心,没有喜怒哀乐,除了你,她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自由。”风中传来他的声音,颤抖又疲惫,“她说她想像普通人一样活着,可以哭,可以心痛,可以爱。即便到了最后一刻,她知道真相,也不曾怨你,你可知道为何?”

  耳边渐渐隐入舞月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她似乎在说些什么,可白司离竟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真切,他觉得很疲惫,许是那幻象之术持续了太久。

  他只是一点一点地说给他听,几百年前,那个扒皮见骨的事实。

  白司离提提唇角,“她说在遇见我之前,她真的只有你了。那颗心随着你一起消失,所以,最后她也紧随着你去了。”

  砰然巨响,二人周身的结界如数碎裂。

  那本是由凤息自身化出的一道结界,出于其自身灵力,筑造的无我领域。

  如今结界一毁,巨大的反噬之力如数向内袭来,宛若万道金光,铺天盖地地将两人包围,最后齐齐地穿透凤息的身子,凤息一声闷哼,嘴角缓缓流下一道血痕。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楚长歌恍然间跪坐在地。

  “凤息!”

  唐瑜冲破穴道喊了出来,泪眼模糊间,嘴角已是丝丝血迹。

  “柒夜,你在干什么,还不动手,还不杀了他,你眼前的不过只是一个幻影,一碰即碎的幻影!”玉姬的声音歇斯底里,响彻在整个琅琊山颠。

  凤息的眸光暗了暗,他知道远远的有人在喊他,那个名字陌生又熟悉。他觉得胸腔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沉闷的难受,却不断在心里问自己,是幻影吗?眼前的白司离是幻影吗?

  可他说的,方才说的,都是真的。是他心底最痛的一根软肋。

  白司离已经什么都快听不到了,恍惚间似乎有唐瑜的叫喊声,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结界为何突然碎了,自己还在凤息眼前吗?他的心魔还未如数散去吗?

  他咬了咬牙,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吃力道,“阿霓死了,你拿走了她的心,你为了重临君位,不惜用她的心来换取。”身子漂浮感越发强烈,月光好亮,他似乎看得见自己体内的元神不安地窜动,即将呼之欲出,“凤息,你可知我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世,好不容易找到她,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我走了以后你会爱她,保护她。而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还是我错把她交付给了你。”

  无尽的黑暗。

  凤息的身子剧烈一晃,耳边的话刚落,他恍然间觉得眼前一花,随之胸口绞痛,一口血喷了出来,白司离顷刻间消失了。

  幻影消失了。

  凤息跪倒在地上,手中紧紧握着散发幽幽紫光的紫陌萧,他的瞳仁颤抖着,那些话就像毒蛇在自己死穴上咬了一口。

  前世今生,三生三世,往事就像跑马灯一样轮流一圈。

  任何果皆有因,任何悲喜皆有爱恨。

  他是怎么了,方才是怎么了,他竟也会有这样一日,被心魔所控制。他是得到修仙之人,心魔是只有被贪念嗔痴缠绕的世俗妖魔才有的俗念。

  他做了什么,差一点便铸成大错,差一点便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楚长歌将魂归的术法用到极致,只是那月光太盛,仿佛无论白司离到哪里都要被它照耀,穿透其身体。

  自然,那噬心术的威力只有万年古书那儿才有记载,直至今日,禁术,无解,必死。

  唐瑜抱着他,紧紧抱着他,她觉得自己还抱的不够紧,一遍又一遍重复地收紧手臂。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公子,我们没事了,凤息也没事了。你看看,睁眼看看,我们都不用死了。”

  唐瑜声声悲切,“公子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阿瑜真的好怕,你若是醒不过来,那我要怎么办。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这样沉默着,我再不惹你生气,再不让你烦心,只要你能醒来,我什么都应你。”

  如今白司离已是和透明人并无两样,只怕他只是形还在这里,一旦月光再持续照耀下去,体内的元神寻到出口,便即刻涣散。

  楚长歌觉得悲痛,不忍去看,唐瑜已经崩溃了,她不知所措地一直和他说着话,也不知怀里的人听不听得见。她此刻那样卑微,那样渺小,她此刻要的,不就是那人再睁开眼来看看她。

  眼里火辣辣的,宛若浸泡在辣椒水里,世界由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

  “白司离,你醒过来啊,玉姬还在这里,她要把我杀了,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不是说不会让我死吗?我要死了,我要被杀死了,你也不起来吗?”唐瑜失魂落魄地摇着头,“你骗我,你什么都是骗我的,你不能保护我,全是用来骗人的假话。”

  手心忽然被什么握住,一阵冰凉,凉到她的心底,模糊的视线看的不是很清晰。若是幻影的话,那也是好的,至少在这幻影里面,他渐渐睁开了双眸,那双琥珀般澄净,毫无半点杂质的双眸,他的眼里洒满银河,洒满雪白梨花,还有她浅浅的倒影。

  “阿瑜,你,你说什么胡话。”

  那幻听也是令人心碎的。他的声音,听了十年之余的声音,恍若来自西天梵音之地,多想让人留住,永刻在那一瞬,时间再也不要流逝了。

  “你别怨我,别恨我。”白司离的声音像雾气一样,他的手一点一点挪过去,用尽了最后的余力,触到她的脸温柔地抹去她的泪痕,这个晚上,她实在流了太多的眼泪,承受的太多太多,“公子不愿你受苦,只想你活下来。”

  手中散发的浅浅微光,他勾起唇角,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握着一朵完好无损的梨花簪。

  那是他送给她的梨花簪,这个世间唯一留给她念想的东西,却在那个暴风雨的晚上,她一气之下将它扔在了冰冷的土里,碎成两截。

  可是此刻,梨花簪完好的正在白司离的掌心,“对不起,我希望你能想起我。”

  唐瑜颤抖地握紧,喉咙里发出不可抑止的呜咽。

  已到极致,怀里的人蓦地竟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满目星河,满城花开。

  “不要……”唐瑜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嘴里喃喃的,竟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呼吸。

  怀中碎裂的兰溪玉佩在此时跟着一起光芒大盛。

  唐瑜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白司离,你不准死,不准死,听到没有。我会恨你,会怨你,你若死了我一生一世都不原谅你,永生永世都不原谅你!”

  声音悲切又慎人,一字一句都像是滴血的咒语,印刻在这苍茫天地。

  光芒中,他的眉头明显一皱。半晌,又缓缓舒展,似乎总算放下了最后一件心事,他留给了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也好,你便不会忘了我了。”

  元神不安地在躯体中急速乱窜,最终散成倾世花火。

  ***

  月光收起了盛世光芒,只因噬心蛊虫——它的光源,随着那形体的破碎也跟着消失了。

  唐瑜的手中只留下斑斑血泪,还有方才那人残余的气息,他的声音,他的眉眼,仿佛还在记忆里挥之不去。

  仿佛还在眼前,还在耳边,还在身边。

  她的世界被铺天盖地的黑暗所笼罩,她迷失了方向,不知所措,不如也这样死去吧,和他一起,好过一个人,在这个冰冷的人间。

  楚长歌当下便点了唐瑜的穴,让她晕了过去,他怕再不出手,唐瑜做出什么傻事都是自己无法想像得到的。

  她如今的伤心已到了极限,所谓哀莫过于心死,便就是如此吧。

  琅琊山的风萧瑟,吹的人的脸生疼,楚长歌握了握拳,将唐瑜安置于平坦的一处,他缓缓起身,心中五味杂陈,眼里却看不出一点喜悲。

  莫要忘了还有人在,玉姬身姿如燕,骄如傲梅,衣若烈焰。她娉婷立在山头,散在身后的长发如瀑如墨,她光着玉足,眼底十里冰封。

  她的脸在夜的深处,月光幽幽倾泻之处,可怖慎人。她红唇轻启,带着宣告天下的不可一世。

  方才凤息的心魔被破,她亦是间接地受到暂时的轻伤,不过几刻便已如数痊愈。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捂着胸口,嘴角仍旧残留血渍的凤息,他的目光已然恢复了以往的凉薄,寡淡。

  “本以为可以借你之手杀了他们的。”玉姬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不屑,“是我高估了你,还是看轻了白司离。”

  她又一抬眼,望向楚长歌,眼底更是闪过一丝狠厉,随之轻笑起来,“不过也没事,如今他死了,只剩下你们两个,还有一个半死不活。”

  抬头望月,已至西下,天空将迎来破晓。

  “很快就结束的。”她喃喃道。

  “你果真是不计后果了。”楚长歌垂下眼眸,任风吹的他的衣袂翩飞,“凭你,觉得杀得了我们?”

  玉姬痴痴一笑,“若是以前,自是不可能的。不过暮赤君,我与一个人做了一笔交易。”到最后,她竟如实地说起来,恐是觉着白司离都已经死了,真相或是假相亦没有什么干系。

  玉姬喃喃道,“拿我的心与他交换。”

  “你说的是……”凤息忽然脱口而出,目光颤抖,仿佛知道了极其可怖的事。

  

继续阅读:第五十四章 是谁的古神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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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上神压梨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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