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声音温润如玉，接着有一双温暖的手将自己从青石上缓缓抱起。
唐瑜愣是傻傻怔住，一时收起眼泪都忘了哭。蓦然回过头间，映入眼帘的真是方才月光下那惊鸿一瞥的容颜，只是他此刻真实地在自己眼前，眉眼如画，面若冠玉，月光洒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恍若抖动着银粉的蝶翅。
他的唇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他就像整个人从画中走出来一样，眼前的人，若不是此刻真真切切的在自己面前，她可以感受的到他手心的温度，均匀的呼吸，唐瑜真的觉得此刻就像镜中花水中月，一碰即碎，那个人还是像在那日夜里一样，恍若一个梦境。
“你，究竟是谁？”唐瑜迟疑地开口，她的目光望进他的眼睛里，她看得见自己在他瞳仁里倒映出来的影子，她只为寻求一个答案。
“唐瑜。”那人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听起来生涩膈应，恍若一时还有点不习惯。满足地喊了之后他笑起来，唇角弯弯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怎么这般不小心，总是让自己受伤。”
他的眼底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心疼。
他伸出手，用拇指缓缓擦去唐瑜唇上的血迹，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触在唇上有种凉凉的感觉，很舒服，接着嘴唇便不再流血也不疼了。
他又轻垂眼眸，宽袖往下一拂，膝盖上的伤口渐渐愈合，疼痛也随之消失。
唐瑜心里忽然一阵悸动，她闪烁的目光就像清晨草间的露水，她猛地一把抓住他的玉白衣袖，声音轻轻颤抖，“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见到你，为什么我心里会那么难受。”
唐瑜迫切的望着他，“我们，我们是不是应当是认识的。”
空气中凝着半晌寂静，眼前的男子皱了皱眉头，他的神情看起来既悲伤又无奈。
“我姓凤。”过了一会儿，只听那人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单名一个息字。云琅山的青冥帝君是我师父，我是苍崖一方散仙。”
“凤，息。凤，息……”唐瑜喃喃重复着他的名字，眼神有些恍惚。她看着他，就像想将他的心思如数看透，“你说你是神仙……”
“对。”他笑起来，暖如春风拂面，“我是神仙，所以我自然知道你的名字。”
“可是……”总感觉哪里有稍许不对，唐瑜想开口，却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凤息的眼眸流萤闪动，她怔怔地望着，一定是在哪里见过，才会有那么熟悉的感觉。
“瑜儿，从现下开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他此刻目光如炬，坚定不移，“如果你不幸福，我就带你走。”
“她不会跟你走的。”
冷漠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原有的意境。
楚长歌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玄衣猎猎，表情漠然，他的嘴角仍保持着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而狭长的丹凤眼稍稍蹙起，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气息，他的眼睛没有笑。
凤息并没有去看他，在他的眼里似乎没有别人，只有他眼前的这个女子。
他温柔一笑，恍若无暇的美玉，“瑜儿，记得我说的话。”
凤息站起来，衣袂掀动，他的头微微扬起，敛起笑容，望着空中那一轮皎洁圆月。彼时，那个仙人仿佛又回到他那逍遥散仙，无欲无求的模样。月光在他的侧脸打下一抹浅浅的阴影，唐瑜抬起头，看着他此刻的样子就像是接受万人朝拜的神祗，不沾地气，不食人间烟火。
他轻点足尖，扬起宽袖，往月光皎洁处飞去。
“凤息！”唐瑜的呼喊消失在风中，而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小鱼儿。”
楚长歌手握着玉扇，飞快跑到唐瑜身边，眉宇间透露着急切，“凡间这阵子妖兽出没频繁，我未能告知你，大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唐瑜回过神，垂下眼帘，“我睡不着……”
楚长歌叹了一口气，将她从冰冷的青石地上拉起来，“你这个小丫头，离开家到了外面也不安分点，你再这样为所欲为的话，我可不保证等你再回到花凉山还是毫发无损的。”
唐瑜微微一愣，目光杀了楚长歌一眼，“我知道，你这厮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主儿。是我自己任性，跟你楚大爷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当然也没责任将我安全送到家。”
楚长歌被说的一时无奈，竟一下子也想不出来用什么话回她。
他咂咂嘴，“小鱼儿，方才那凤息仙人可是云琅山青冥帝君的坐下弟子，他一方散仙，潜心修道，无欲无求，看起来倒是对你挂心的很。”
唐瑜心里微微一愣，看着楚长歌的笑便是不怀好意。她给了那人一记白眼，“那又如何，想必仙人遇到美人也则心动，你楚大爷不也是一样？”
“你要不要脸？”
“是你要不要脸？”
楚长歌哈哈大笑起来，狭长的丹凤眼映衬出丝丝柔情，他戏谑地挑起唐瑜肩上的一丝发尾，语气绵绵，“我从前倒是小看了你这张嘴皮子，不过你要知道……”他一挑眉，唐瑜的心不禁一颤，“可不是每个人都和我楚长歌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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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漫长又短暂，等唐瑜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
外头有人轻轻敲门，“唐姑娘可是起了？小的给姑娘送衣裳来。”细细糯糯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进来吧。”唐瑜伸了个懒腰打算起来。
房门打开后，进来一位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姑娘，身材小小，明眸皓齿的，身着一袭粉色长裙，轻移莲步地过来。
那姑娘将衣裳搁到桌上，对着唐瑜盈盈一拂，柔声道，“姑娘，这是楚公子今早在小的店里买下的翠色罗烟裙，公子说了，姑娘肤色白皙，最适合翠色，会显得更美。”
唐瑜听的一愣一愣的，她人还在床上未下来，想不到楚长歌就已经去外面浪了一圈回来了，还顺带给自己买了新衣服，远远看着这色调，倒是还不错。
唐瑜回过神，发现那女子还站在那里等着自己开口，便清了清喉咙，“知道了，且先放着吧，我等会儿就下去。”
那女子这才又拂了拂身，缓缓退下。
楚长歌看到唐瑜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着实有些藏不住自己的惊艳之色，只见她脸上并未施脂粉，却姿色天成，朱唇不点而赤，如瓷肌肤吹弹可破。
那一袭翠色罗烟裙更显得她天资出色，肤白貌美，这会儿从楼上徐徐下来，甚至还听得到身边男子三三两两的抽气声。
唐瑜在楚长歌面前默默坐下，神色微变，瞟了一眼桌上的菜色，鼻头微皱，拿起筷子便夹了一块桃花糕放进嘴里，朱唇微抿，接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一连串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浑然天成，本是最常见不过的，却在楚长歌眼里美的不可方物，差点忘了杯中的美酒。
感觉到对面的人不同寻常的目光，唐瑜好不容易又咽下一块桃花糕，想起自己身上的新衣裳，对他展颜一笑，“谢了楚大爷，你的新衣服小鱼儿甚是欢喜。”
那一笑让楚长歌的手一抖，素来高雅，对言行举止要求甚高，美女面前更是温文儒雅，翩翩佳公子的楚长歌，竟将杯中的就撒到了桌上，他顿时黑了脸，一阵难堪。
“噗！哈哈哈哈。”唐瑜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下一秒便喷了出来，直往楚长歌脸上落去。瞬间一脸湿润的楚公子此刻再也忍不住，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深深闭起，强硬的抑制着心中的怒火与尴尬。
“哈哈哈，楚长歌你竟也有今天，手抖撒了酒，这脸，这脸，哈哈哈哈……”
唐瑜那笑的前俯后仰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方才那素净高雅令人不敢亵渎的美女，她分明是幸灾乐祸，分明是欠扁！
而楚长歌久久看着她，渐渐的竟一点气都没有了，忽然觉得能让她这么开怀大笑一次，竟也是自己心中所愿。
他只好不说话沉住气，嘴里默念口诀，脸上的水渍便消失不见，他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手摇玉扇，笑容勾魂，风流倜傥的楚长歌楚大爷。
“你开心了？”
唐瑜使劲地点着头，嘴里还憋着笑，忍俊不禁的样子让人觉得煞是可爱。
“可是本大爷却很不开心。”
“哎哟，别这样嘛，大家都是朋友，方才的事我就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好了嘛。”
唐瑜立即讨好地为楚长歌又斟上一杯酒，谄媚地端上去，放置他唇边。
楚长歌接过，想了一会儿，唇角稍稍勾起，“好，我可以不追究你方才喷我一脸的事，不过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啊？”
“以后可不可以直接喊我名字便好？”
唐瑜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嫌弃地抖了抖手，“你肉不肉麻啊。”
“你喊不喊？”
“……”
“别忘了你方才喷了我一脸还嘲笑我。”
唐瑜给了他一剂白眼，努力了很久才喏喏道，“长歌。”
楚长歌听的很舒心，丹凤眼一勾，接着配合道，“鱼鱼~”
唐瑜心里一阵恶寒，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却见楚长歌眉毛一挑，喝尽杯中酒，戏谑一笑，“别误会，我驾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