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扶着慕云墨往后边花园儿些的地方去,但是也没走太远,不远处有个精致的假山群,慕云墨便挑了外面些的一处小石头上坐着,果然没过多一会儿,若卿就也从宴席上走了过来,边走边四处张望着,见到慕云墨,眼睛就亮了亮,走了过来,微微福身行礼,“若卿参见王妃。”
慕云墨坐着一派安然,见她来,眉头动了动,温声道,“我们好像也没什么交情,不知你找我何事?”
听到慕云墨这么说,若卿脸上就是露出了几分柔弱尴尬之色,眉眼盈盈地看着慕云墨,软声道,“王妃一向聪慧,怎么会猜不出来我是谁?”
“哦?若卿姑娘这话说得就让我有些听不懂了,你不是若卿姑娘吗?近来甚得荣王爷宠爱,这如今已经是满京城皆知的事情了,再者我们大抵也见得有几面了,我还是认识你的,并不需要猜。”慕云墨挑了挑眉头,温声含笑道,语气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惊疑之色,似乎对若卿这么问,觉着很是不解。
不过慕云墨如此表情只浮于表面上两分,并未深入眼底,若卿看着便是咬了咬下唇,“王妃何苦如此刁难于我,我知晓是我不好,带了如此人皮面具,但是我也是受制于人,不得不为,还请王妃谅解。”
“人皮面具?”慕云墨故作惊讶地低声呼了一声,将若卿上下打量了一番,抿唇笑笑,看着若卿。
若卿蹙了蹙眉头,“我是花宴,王妃,西北之时我们见过的,我还同王妃说过话,王妃利用了我,就故作不记得我了吗?还是非要让我将人皮面具拆下来,王妃才肯认我。”
果然是花宴,慕云墨眼睛微微沉了沉,不过也只是一转而过,温声道,“认你?我认你做什么?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亲戚姐妹,我为何要认你?你是花宴,便是花宴,西北之时,你不是也还背着他人询问我我师兄的消息吗?不过,我对你的人皮面具倒是当真有几分兴趣,看起来做得真是不错,当真是极为相似,不如你拆下来让我研究研究?”
慕云墨这话说得面上语气上都温和,但是语句间却是带着三分犀利,若卿听着就是面上难堪了几分,“王妃何必如此为难我?我都已经向王妃言明了我的身份,难道还不足以表示我的诚意吗?”
“这诚意不诚意的,就要看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了。”慕云墨挑眉笑道,“而且你自己都说,我早就猜到了你的身份,那你其实言不言明都是一样的,又何来诚意一说?”
若卿面上更是瞧着难堪了几分,看着慕云墨依然还是眉眼浅笑的模样,暗自狠狠咬了咬牙,就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这大庭广众之下,过会儿旁人该以为我如何欺负你了,你如今又变得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像是西北时候的样子,到时候我该说不清了。”慕云墨清声道,挥挥手让南絮去把若卿扶起来。
南絮伸手去扶若卿,若卿本来是想避开,但是抬头对上慕云墨的眸子,里面深深沉沉一片,俨然若是若卿继续跪着,她也不会再多说的意思了,若卿顿了顿,还是顺着南絮的手站起了身。
慕云墨这才轻轻撩了下儿自己的衣摆,眼中的深沉微微恼怒已经全然褪去,再抬眼看向若卿,眸中依旧是一片温和带着三分笑意几分疏离,依然是尊贵在上的楚王妃,若卿看着没由来得就是心下一紧,她与慕云墨做交易,真的占得到好处吗?
“既然话都说敞亮了,那就直接开门见山吧,也不必绕弯子兜圈子了,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慕云墨温声问道。
若卿抿了抿唇,“我并不是自愿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都是暗阁阁主君砚胁迫我的,我求王妃助我逃离京城,我愿意告诉王妃北岩山的情况。”
“你也知道北岩山?”慕云墨眸子动了动,温声问道。
“是,北岩山上有兵器私藏,这事情本来就是君砚和荣王一起密谋的,君砚告诉我王妃和王爷最近在查,让我务必提醒荣王小心谨慎,在荣王那儿,我也知道了不少关于北岩山的事情,我愿意悉数告诉王妃,只求王妃能够救我出京城,我实在不愿意在荣王身边儿委曲求全。”若卿如此说着,脸上也显出些痛苦之色来,似乎当真是极为厌恶这样的生活。
前不久是才见过君砚,若说君砚如今尚在京城,倒也是合理,只是这北岩山私藏兵器,肯定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君砚和荣王那么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君砚与封江清为敌已久,若是真的和荣王有些小密谋小勾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慕云墨眸子动了动,温声问道,“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这么来找我,就不怕君砚找你麻烦?”
听着慕云墨这么说,若卿心下便以为慕云墨是有几分松动了,眉头也微微松了几分,温声道,“从昨日,君砚就一直上了北岩山没有下来,今日出门,荣王也没有带君砚的人,所以我才敢来找王妃,求王妃帮忙。”
这么说,倒是这若卿算计得都好,慕云墨挑了挑眉头,“你这话里真假有几分,我尚且不敢确信,你今日贸然找我,我也不能全然尽信,容我考虑考虑。”
听到慕云墨这么说,若卿眸中便是有了几分焦急,“那还请王妃快些考虑,荣王固然宠爱我,但是却基本也不怎么让我出王府,我极少有机会能见着王妃。”
“这么看来,你倒是真的不喜欢呆在荣王身边儿,荣王可曾是亏待了你,他可知道你是君砚的人?”慕云墨温声问道。
若卿垂了垂眸子,“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君砚一手安排让我去侍奉荣王左右的,不过是略施了些小计,我也不知晓现下荣王看出来了没有,大抵应该是有些警觉得了,君砚前几日也就住在王府,他也不曾特意和我避嫌,我也时常往他的书房去,也会按照君砚所说,时时在荣王身边儿提点他两句。”
“原是如此。”慕云墨点点头,“不过这也不是小事,而且助你逃出京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瞧着荣王待你好,你应该过得极好才是。”
若卿微微叹了口气,“是,荣王是待我好,衣食生活自然是不差,但是我所求并不是这些,你可知一个男子真心爱的并不是你,就算是与你情话缠绵同床共枕之时,所唤的都是别人的名字,是何感受吗?我花宴就算是如今再怎么卑微,却也不至于心性都低到如此,心下有所求,又怎么能安心于如此糟糕现状。”
“我师兄马上就要成亲了。”慕云墨淡淡出声道,也不管若卿忽然说话说着说着就戛然而止的状态,继续道,“我的嫂子是南疆的飞燕郡主,飞燕郡主无论在江湖还是朝廷之上都是极为出名的,这桩婚事如今也算是传遍天下了,你应该是知晓得吧。”
若卿僵硬着点点头,“是,我知晓。”说罢,就将头深深垂了下去,身上的气息眼见着都衰颓不少,当真是一副受了极大打击的模样。
“你告诉我,你所求得是不是这个?”
若卿身子这就更是一僵,抿抿唇,半晌无话。
慕云墨抬手,南絮忙扶上来,将人扶着站起身来,慕云墨往前走了两步,站到若卿身侧,眸子瞧着前方不远处正是从宴会上要过出来的封白华,俨然一笑,放柔了声音道,“若卿,花宴,你若是所求得是这个,那么我告诉你,就算是我答应助你,也得等我师兄的婚事结束之后,我是避世谷的人,我不容许任何人阻碍避世谷的好事,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的吧,好了,你们家王爷来了,我先走一步了。”
说罢,慕云墨感受到身边儿若卿猛地睁大了眼睛,微微一笑,很是感情友好地拍了拍若卿的肩膀,抬脚便往前走,正是和封白华撞上照面,慕云墨微微福身,“荣王。”
封白华顿住脚步,看了看不远处还孤孤单单站着的若卿,两人方才正是在聊天叙话的样子,封白华一时心间有几分不是滋味。
“若卿姑娘楚楚动人,王爷也是好福气。”慕云墨温声客气了两句,“我与她说话倒是也聊得愉快。”
“既然愉快,不妨就常往王府上来找她就是,总归她整日也是闲着没事。”封白华下意识就接了过来,待是将话说完,似乎才意识到多有不妥,轻咳了两声,没说话,视线还是落在慕云墨的 脸上。
慕云墨微微笑了下,“那就太过搅扰了,王爷有时间多陪陪王妃和若卿姑娘才是真的,好了,我也该回宴席上去了,先行一步。”
说罢,慕云墨当即就抬起了脚步,似乎是对封白华多有退避和厌恶的模样,那个情绪实在是太过分明,封白华就是忍不住紧紧地蹙起了眉头,转身去看慕云墨已经远去了两步,“慕云墨!”
慕云墨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封白华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本王一直有一个问题,为何从我们初见之时,你就那么厌恶本王,本王又不曾对你做什么?!”
“大抵是前世有冤今世有怨。”慕云墨低低叹了一声,那声音随风化在了空气中,慕云墨转过身躯,看着封白华,温声道,“荣王爷,大庭广众之下,还要请王爷说话行事都注意分寸。”说罢,慕云墨抬起脚步继续走,任由着封白华最后又唤了她一声,也不见停下脚步。
封白华站定,眉头一凛,转身时候,若卿已经缓缓走过来了,福福身,柔声道,“王爷。”
封白华看着若卿的面容,眸子里的种种思绪似乎正是在翻江倒海奔涌不歇,好半晌,才止住,低声道,“方才楚王妃同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 不过是些家常话,楚王妃问问若卿在京城可是习惯,在王府可是过得好,王爷待若卿如何,都是些寻常闲聊。”若卿微微垂着眸子,温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