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慕云墨这么说,夫人也忍不住怔了下,半晌,揉了揉自己的额心,似乎也是有几分无言以对,却并没有太多惊讶之色,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当初她不跟我走的时候,我就想过可能会是如此,只是我也实在并不愿意细想,而且我总觉得她会顾念我们之间的情分,我听公主说了,她还是挺照顾清儿的,光是这一点,这么多年,也够了。”
慕云墨和封江清对视一眼,虽然自从娘亲回来之后,封江清也渐渐发现皇贵妃的不太对劲儿,有些疏远,但是两人原本也就不曾太亲近过,他也没想过要如何针对皇贵妃,温声道,“我都明白,只要她不招惹我们,我们自然也能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人若犯我,也不必顾念旧情,皇贵妃总归说起来也是背叛了夫人,都是各有过错罢了。
但是,慕云墨看了看那块玉佩,“母亲,玉佩我们一定会要回来的,那不是她的东西,她也不能拿。”夫人虽然心下对皇贵妃并无怨恨,但是早年的姐妹情深这么多年也渐渐磨没了,这玉佩她也万万没有凭白送给皇贵妃的道理,夫人拍了拍慕云墨的手,“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她了,想来她若是真的按照我们所想,必然心机手段也是不浅的,小心。”
慕云墨看着夫人有些动容的眸子,眉头挑了挑,“娘亲,想要跟我一起进宫去见见贵妃娘娘吗?”
…………
到了半下午,慕云墨也带着丫头进了宫,直直朝着皇贵妃的宫殿而去。
进去的时候,皇贵妃正在书桌案前作画,慕云墨进来的时候,她刚好收起做后一笔,放下毛笔在一边的宣架上,见到慕云墨进来,缓缓一笑,“不用行礼了,本宫刚画了副画,你过来瞧瞧。”
慕云墨眸子动了动,嘴角带着几分如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亲切笑意,摇摇头,“娘娘,我不懂这些。”皇贵妃招招手,执意让她上前来,“也不是什么惊世之作,也不是让你点评,只是来陪着本宫一起看看罢了。”
皇贵妃这么说,慕云墨也不好再拒绝,带着丫头抬脚上前,那副画卷还没干投,上面还有些笔墨痕迹,一笔一画也还算是流动顺畅栩栩如生,图上一个淡蓝色衣裙的姑娘正站在金殿皇宫里,遥遥望着远方的大海,姑娘的身影和侧颜都极为熟悉,正是封江清的娘亲。
慕云墨挑了挑眉头,温声笑道,“娘娘下笔流畅自然,栩栩如生,比起我这个只会草草画两笔的人要好多了。”
见着慕云墨绕圈子,皇贵妃也不急,不恼,“这个画上的姑娘正是我的小姐,王爷的娘亲。王妃不是前几日已经与她见过了?难道不觉得熟悉?”
“娘娘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皇贵妃莞尔一笑,两人坐下,“我只是许多年不见姐姐了,也有些想念,听皇上说她又离开京城了?”
慕云墨点点头,“正是,娘亲来也只是看看王爷,并没有别的事情,看过了,也就回家了。”
“回家?如今岛上都是想要杀姐姐的人,王爷王妃能放心让姐姐一个人回家?”皇贵妃眉心贼蹙,有几分关心又有几分试探地道。
看来这位皇贵妃身在内宫,倒是对海上的事情也都还了解得清楚,慕云墨心中明白,却并不显露,听到皇贵妃的话,也是猛地就皱紧了眉头“贵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娘亲好好得,怎么会被人追杀?”
皇贵妃一双丹凤眸仔细地看着慕云墨脸上的神情,慕云墨也直直地看着她,不躲不闪,半晌,皇贵妃轻笑一声,解释道,“我只是听说老谷主死了,想来现在岛上也是慌乱一片,想来姐姐回去也不安全。”
慕云墨抬手端起一边儿的茶盏,拨弄着茶盖儿,“我看娘娘好像对这些事都很了解,母亲还没告诉我们,娘娘就已经都知道了,看来娘娘也甚是思念家乡的日子,不过我倒是觉着娘娘如今盛宠优荣,掌握后宫大权,又有皇上照拂看护,应该是没有时间精力去管这些的,毕竟娘娘如今是皇上的人,也不是那岛上的人了,岛上的事情与娘娘这个外人也应该再无半分关系。”
皇贵妃听着慕云墨的话,猛地蹙起了眉头,“慕云墨!”
“嗯?”慕云墨轻声应了一声,看着皇贵妃微微有些恼怒的样子,“怎么?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娘娘不愿和娘亲一起回岛,是如今后悔了?还是怕我娘亲再回宫来,拿回原本属于我娘亲的东西?”
“说话要注意分寸。”皇贵妃重了几分喜欢提醒道,“这里是皇宫里头,王妃也要知道尊卑分寸。”
慕云墨看着皇贵妃眼里已然是有了几分不悦,心下当即也就有了数,这如今刚是上到贵妃的位置,就已经开始摆架子了吗?以前相见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说过重一点的话,慕云墨抬眼看着皇贵妃,“是,娘娘训斥得是。”本来她也只是故意这么说,刺激一下皇贵妃罢了,却是没想到这人反应这么大,莫不是就这么直接被踩中了痛脚了吧?
皇贵妃见着慕云墨低声应是,眸子动了动,似乎这也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了,但是听着慕云墨方才的话,显然已经是知道了不少事情,“姐姐是将当初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只是听母亲说起过一些罢了,是不是全部,我自然也是不知晓的。”慕云墨淡了声音回道,手上的茶盏也一口没喝,就放了回去,神情浅淡,少了几分笑意,也俨然是有些不大高兴了。
看着慕云墨,皇贵妃微微蹙了蹙眉头,还不等她开口,慕云墨就继续道,“娘娘今日若是找我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这样绕弯子绕来绕去,有什么意思呢?凭白糟蹋我与娘娘之前那点互帮互助的感情,还有,娘娘还是把真正的玉佩拿出来吧,娘亲送下来给王爷的,娘娘总是这么霸占着,若是让父皇知道了,想来娘娘也不会太好过。”
玉佩的事,慕云墨都知晓了,皇贵妃眉头更紧了几分,半晌,又缓缓松了几分,身子往后靠了靠,“这些话说出去,我这么些年跟随皇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王妃是觉着几句话,皇上就会相信了吗?”
慕云墨轻笑一声,“娘娘,我们说,父皇许是不信,但是若是娘亲亲自来说呢?也还望娘娘不要太高估了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没有娘亲,也不会有娘娘,娘亲是皇上心中人,王爷是皇上亲生血脉,娘娘是什么?皇上的手下?还是担着个皇贵妃名头协理六宫事宜的妃子?不管是什么,娘娘又怎么会以为自己比娘亲或者是王爷更重要呢?”
皇贵妃也是嗤笑一声,“不可能,姐姐是绝对不会再回来见皇上的,依着她的性子,发现了被皇上如此欺骗,又回了岛上之后,受了这么多的罪,她定然已经对皇上死透心了,姐姐看着温柔,实际上性子要强得紧。”
“那娘娘既然明知道母亲不会再见皇上,也影响不到娘娘如今的地位,那娘娘又找我来做什么?”慕云墨挑了挑眉头,清声道。
“事有万一,架不住若是皇上执意,姐姐也不免会回心转意,而且本宫听说,姐姐根本就还没有出京。”皇贵妃垂了垂眸子道,那岛上的人都埋伏在京城外面,她都是知晓得,其中还有些她的人,若没有她的帮助,如今那岛上的岛主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篡位岛主成功。
慕云墨眸子里露出了然,“看来娘娘果然是怕母亲回来。”
皇贵妃怔了一下,也意识到慕云墨是在套她的话,随即也微微摆摆手,慕云墨本来就聪慧,开头过来无非就是为了试探她,既然她还想跟慕云墨维持盟友关系,彼此坦诚些也不成问题,“是,我是怕,凭什么这么些年,我一直都在后宫里陪伴皇上,六宫里多少事情都是我解决得,皇上的心里还是半分我的位置都没有?凭什么我也是岛上的族人,也是姐姐的亲妹妹,父亲的亲生女儿,我却只能一直当个丫头跟在她身边儿?我伺候了她那么多年,她吃点苦头怎么了?她不过就是痴傻了几分,但是她痴傻的时候,她照样是父亲手中的珠宝,照样是岛上的千金大小姐,她还是过着极好的日子,如今她不傻了,就要回来抢我的东西了?我当然是不愿意的。”
这倒是有些出乎慕云墨意料的直白,听着皇贵妃的话,慕云墨倒是怔了下,“你和母亲……?”
“我是她妹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皇贵妃坦白地道。
不光是慕云墨,就连慕云墨身后的丫头都愣了一下,皇贵妃继续道,“不过是因为我母亲是舞姬,所以我只能当个丫头,你要是想要那块玉佩,也不是不行,做个交易,本宫要她永远不得入京,本宫可以将玉佩给你们,甚至是让姐姐真得如皇上所说,在岛上过着极好的日子,岛上的岛主也可以是她,本宫也可以不要她的性命,但是她永远不能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