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象批命,面相风水,大多百姓们无不都是对这些听之信之,甚至是追之捧之,但是却也知道有不少虚假骗子江湖郎中,他们更愿意相信得是相国国师这样的真正的得道高人,他们深以为似相国国师这般的,是能够通天意知天命的,和一般的算命道士江湖神棍是不一样的。
所以即使那相国国师并不曾多么认真地同慕云墨批过命,只消是听到慕云墨那一句她和相国国师交好,就足以让百姓们高看慕云墨一眼,相国国师向来是隐世不出,极少会与京城里头的达官贵人交好,就连带着皇上,相国国师往往也只是依礼行之,鲜少听说相国国师也有交好的人,唯有楚王妃是个例外。
此刻,周遭的百姓们听着慕云墨的话,当即瞧着慕远京的神色就是一沉再沉,忍不住地道,“原来丞相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丞相府也竟然是这么个似是人间地狱一样的地方,难怪怡安郡主年纪轻轻就没了,也难怪王妃竟然是在庄子上一呆就是那么多年,也不敢轻易回来,不然什么都不懂得地回来,只怕是会被算计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东方妍的心思恶毒已经到了让人所不耻的地步,算计了怡安郡主,也连带着慕云墨都不肯放过,也不知这到底是多么大的仇恨,若是慕云墨是个男儿身倒是也就罢了,偏生这不过是一双母女,又争不得家产的,也要下如此毒手,若说慕远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实在是太过小看慕远京这个一品丞相了,这话说出去,就是瞎了心的人都不敢相信,但是也无非是装作不知道罢了,可是慕远京竟然连自己的亲亲的嫡女都不肯放过,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这么个美貌懂事的女儿?当真是铁石心肠。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慕远京怒声道,他的语气带着万分的急切,似乎也是害怕慕云墨会说出更多不能见人的事情来,“放肆!你没有证据也赶如此胡说八道, 是谁唆使你如此行径?要背叛自己的家门,欺侮自家的门楣?这究竟是何!?”
到底这么多年的丞相也不是白当的,慕远京也还是有那么两条狐狸尾巴的,此刻便是立马转了话头儿,也让百姓们忍不住想入非非,慕云墨到底还是姓慕的,这一笔写不出两个慕字来,慕云墨也不会无缘无故得,就如此说自己的父亲,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若是有人被背后搞阴谋诡计,唆使教导,就是另一回事儿了。慕云墨如今嫁给了封江清,慕远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直指封江清了。
封笔眸子里头也是飞快地闪过意思恼怒,慕远京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要陷害楚王府,实在是罪无可恕。
慕云墨倒是不急不慌,攒出一抹温软冷艳的笑容来,“父亲,难道今日早朝朝堂之上,证据还不够充足吗?父亲从小不与我和娘亲亲近,所以也许是并不知道母亲向来教导我们做事要有理有据,绝不会轻易诬陷别人。”
周围百姓顿了顿,当即就又是爆发出一阵哄笑声,直直地就是朝着对慕远京的讽刺。
慕远京的面子里子今日算是彻底丢了干净了,顿时就是极为怒不可揭,冷声道,“你如今有能耐了,假做几个证据,自然是难不住你!但是你这个孽女,你竟然敢状告自己的亲生父亲,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你还知道什么是孝义吗?”
在这么个尊卑高低的世界,孝道辈分也是最重要的尊卑,这么一顶不孝的罪名帽子压下来,就算是压不死人,但是也足以能够让人直不起腰,脱掉几层皮的,世界就是这样,无论慕远京再怎么不像是个父亲,再怎么多行不义,可论起血脉亲疏上,他就是慕云墨唯一的亲生父亲,这世上万万没有女儿把父亲状告到死罪的份儿上,因为这是孝道,是孝义,慕远京如是想着,他永远都是占在孝义之上的,日后他没了官职,也就剩这么个女儿了,他总得要这个有钱的女儿供养他,似乎是这么想着,慕远京的腰杆子都更直了一些,人也更有了底气,“我告诉你,你身上的骨血都是一脉相承的我的!没有我的骨血,哪里会有你?”
慕远京的话音落地,周围的百姓们也忍不住沉默了,是,他们都相信刚才慕云墨的话说得都是对的,他们也可以痛恨痛骂慕远京,但是慕云墨将慕远京状告上朝廷的做法,他们却也并不是能够完全支持的,状告自己的亲生父亲,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说,慕云墨身为子女,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也实在是不得不有些复杂地看待慕云墨了。
面对众人复杂的目光,慕云墨却并不在乎,重生一世,她若是还在乎这些虚名,那可真是愧对上天给她这么一次机会了,暖阳之下,慕云墨身形不动,那是一种坚定和冷硬,慕云墨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越来越冷漠,“是,是你给了我这一身的血肉,但是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厌恶我身上这属于慕姓的一半血肉?!”
那话里头的冷漠苍凉和透骨的厌恶,仿佛是从那地下十八层地狱里头映上来的一般,重重地打在每一个人的耳朵了,只让人似乎能感受到慕云墨从骨子里头透出来得对那一半血肉的凄清的痛恨。
话音落地,慕云墨胳膊一动,微微一抖,就见着她从里间袖子里头落出一把精致华丽的匕首来,那匕首上还装点着靛蓝色的宝石,在阳光地微微映衬下,却反而更透露出几分冷静沉默的暗光来,众人看着就是心里头忍不住地一个寒颤,还未猜出慕云墨要做什么,就见着慕云墨极为轻巧地拿着那把匕首,在自己的靠近手腕的手背处一划,当即就见着从那处流出大片大片的血来,滴落在丞相府门前的青石板的地上,仿佛是溅开了大朵大朵的血花来。
而慕云墨嘴角的笑容依旧挂在唇角,冷艳而又热烈,对上慕远京万分惊讶的眸子,慕云墨不动声色,微微启唇,“我身上没有什么是你的,不能还给你的,这一半血肉,也是。”
周遭的人当即就噤了声,不敢置信地看着慕云墨,似乎是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这样拒绝的姑娘,削肉还父,这应该说是东楚第一人也不为过,就连是翻遍古籍,也找不到再如此这样的第二个的案例了。
封笔静静地站在慕云墨的身后,看着慕云墨的眸子动了动,里面闪耀得是皆是动容和敬佩,却并没有上前阻拦,只是微微伸手扶了扶慕云墨的手和胳膊,慕云墨早在此之前就告诉了他自己的打算,而慕云墨也正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没有告诉封江清,封江清一旦知道她这么做,定然会想尽办法阻拦她的,而封笔到底还在她身边儿,慕云墨威逼胁迫一番,也就解决了,而封笔也知道慕云墨所下的决定是定然不会轻易改变的,左右他定然会护着王妃,不会让她太伤及身子就是了。
封笔和慕云墨相处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封笔自然也能理解到慕云墨想要彻底和慕府斩断关系的想法,这对于一个子女来说,定然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但是这也能清晰看出来,慕云墨对于自己姓慕到底是多么得深恶痛绝。
慕远京紧紧地咬着自己的牙关,头上的青筋已经粗粗得暴起,若不是此刻大庭广众,周围这么多百姓灼灼注视之下,大概他也想要直接上去打死慕云墨了,但是他越是如此恼怒,心里头也是越发的慌乱,慕云墨的举动实在是大胆而又冷漠,竟然是能够对自己也能如此得狠心,慕云墨的眼睛里头都是清晰分明的冷硬,这么冷静地对自己下手,好似真的是厌恶极了自己那一般生骨血。
从慕云墨出生以来,慕远京就一直将慕云墨当做是个可有可无的隐形人一样,她是怡安郡主生得,就好像是无时无刻不都在提醒向来自持清高的慕远京曾经也借着女子当过垫脚石,不屑手段到去勾引女子的日子,所以他讨厌慕云墨,刻意得当做慕云墨不存在,似乎这样就能把他那段日子也都能给连带着抹去一样。他也知道慕云墨性子懦弱乖顺,比成女儿,慕远京更愿意将慕云墨当成是府里养着的一只猫儿一样,给了吃喝,哪日有用了,就送出去是了,只需要稍微对慕云墨好一点儿,她就会乐颠颠地上来同你喵呜嬉笑。
可是好像是从她从庄子上回来的时候,这只猫儿竟然也长出了尖锐锋利的爪子,和似乎一碰就会出血的锋利牙齿,这只猫儿的性子也变了,变得沉静而古怪,明明还是那一只好看的猫儿,但是却不会主动凑上来了,她分明是那么乖顺地窝在那里,但是你若是去摸她,或者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猛地放出她藏起来的尖锐的爪子,狠狠地给你挠一道血印儿出来,深能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