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方才封白华的话,只是还有些暧昧不清,那么此句出口,就显然是故意有些讨好美人儿的带着浓浓的男女之间的那种情分在里面了,不光是故意装作是神情为之,还是调戏,都是极不好的。
这般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的,封白华这么说话,实在是惹人误会,慕云墨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头,封笔按着剑柄的手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
慕云墨安抚地看了一眼封笔,然后瞧着马车前的医书,再开口倒是也没再拒绝,“既然王爷这么说,那我倒是不好推辞了。”见着封白华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几分,慕云墨眉心处微微蹙起,才继续温声道,“刚好师父这两日来了,拿去让师父研究研究,定然能更好地发挥这医书的功效。”
听到慕云墨的后话,封白华脸上的笑容当即就微微凝滞了几分,但是还是嘴角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地扬着,甚至是更带上了几分宠溺地味道,封白华看着慕云墨,唇角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微微露出的笑窝里盛着些许信赖的纵容,“这书总归是送你了,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你喜欢就好。”
慕云墨看着封白华的模样,当即嘴角就不着痕迹地抽了抽。
封笔看着封白华这幅样子,几乎是有些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睛,偏过了头去。
慕云墨也是哑然无语,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封白华还很是一副自然自如的模样,似乎是并不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什么问题,微微点点头,放温软了声音,道,“你一路回去慢着些,本王也就先回去了。”
看着封白华转身离开,慕云墨几乎是多一眼都没看封白华,扶着封笔的手臂,也钻进了马车。
封白华上了自己的马车的时候,封笔已经驾着车,带着慕云墨往王府的方向走了,封白华眸子微微沉了沉,脸上的笑容当即也敛了几分,一头钻进了马车,嘱咐了马夫驾车走了。
而远处些,六皇子侧妃坐在马车里,微微掀起窗框上的帘子,将这边儿方才发生的情形全部收入眼底,嘴角勾起了一抹晦涩的笑意,放下了帘子。
到了王府,慕云墨拿着医书下马车的时候,王府里头也没什么人,封沄衡如今政务越发繁忙了,鬼谷子也不知道去哪儿采药还是干什么去了,反正是不在府里头,慕云墨捏了捏医书的边角,挑了挑眉头,回了院子。
换了身日常家穿舒适的衣服,就坐在了院子里头太阳下面的贵妃椅上,一派的悠闲安适。
南絮又捧了热水和糕点在慕云墨手边儿。
慕云墨随手拿起医书,很是有些熟练地拎着书本装订的那一侧,腾空甩了甩,果然是见着没几下儿,医书里头就掉下来一张素白宣旨来。
一边儿守着的封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慕云墨看了一眼封笔,挑了挑眉头,捡起了那张宣旨来,上头是精致描绘的一个女子温柔浅笑的模样儿,只绘了个女子上半身的图样儿。
封白华这么个金尊玉贵的皇子,从小柳贵妃都是着得最好的太傅让封白华学习的,别的倒是不说,封白华琴棋书画这些个倒是练得是一顶一的好。
此刻上头那女子虽然画幅不大,但是胜在一笔一画处处用心精致,线条柔顺,正是极为蕴着感情的,女子头上还戴着红宝石的头面,奢华高贵,柳眉如远黛,一双微微上扬的眸子里头带着几分流于表面的笑意,轻轻上扬的弧度透着几分撩人心弦的妩媚之意,眉心处还点了一个花钿,是一朵开得正是盛烈的梅花儿,花蕊中心处用了一颗细小的红宝石做中心点缀。
一双朱唇似扬非扬,殷红浓烈, 更衬画中人的风华,上身是一件凤凰于飞的正红色上袄,上头的凤凰都是栩栩如生,那凤凰的每一根羽毛都极为精致,微微向上扬着,也足以见出这画这丹青之人有多么用心,也足以可见这人的画工。
这画卷上头的人,实在是让人太熟悉不过了。
慕云墨自己扫了两眼,心里头便是冷笑一声,这人的手段倒是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一边儿的封笔已经看直了眼睛,荣王爷这是赤裸裸地来挖楚王府的墙角,当即也是很是有些意气道,“王妃!荣王爷他勾引你!”
“……”一边儿的云狰和云岫听到封笔的话,心里头甚是无语。
就连着南絮都是很奇怪地看了一样封笔,似乎是有些惊讶于封笔的脑子。
慕云墨捏着画卷的手也是一顿,抬眼奇怪地看了一眼封笔,“你当初到底是哪里被王爷看上,混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封笔眨巴眨巴眼睛,控诉道,“王妃嫌弃属下了!”这么说着话,封笔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慕云墨手里头的画卷!
“我不是嫌弃。”慕云墨淡声道,将医书里头的东西抖落出来了,连带着对那医书也没什么兴趣了,将医术放在一边儿,手上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那张画纸,看到封笔递过来的疑惑的眼神,一边儿的桌子上还放着松子儿磨成粉做的糕点,温声道,“你知道这个松子儿吗?”
封笔顺着慕云墨的手看过去,点点头,“知道,就是那种还没有一个指头大的小坚果。”
慕云墨顺着封笔的话,继续道,“我一直觉着有时候你的脑子好像和那个差不多大。”慕云墨说得一本正经,除去眼底泄露出来的点点笑意,便是让人觉着她好像是在多么认真地陈述一件事实一样。
南絮,云狰和云岫当即就是在旁边儿笑出了声,三人笑闹成一团,皆是打趣地看着封笔。
封笔反应过来得也快,当时就皱了一张脸, 委屈巴巴,泫然若泣地看着慕云墨,好似慕云墨是什么负心汉一样,慕云墨强忍住笑意,将画卷收回在医书里头,顺手递给封笔,“好了,玩笑话。去处理了吧,顺便去看看相府里头收拾得如何了,打听打听父亲什么时候离京,我也好去送他一程。”
有正事办了,封笔便也不再闹腾了,伸手接过医书,眸子微微闪了闪,然后拱手应声,捏着医书就下去了,待是出了院门,封笔便很是尽职尽责地将医书化成了碎片扔了出去,唯独剩着里头那副画卷,保存完好地在上面写了一行小字儿,绑在了信鸽的腿上,直往封江清身边儿送去了。
而慕远京的事情,封沄衡倒是让人办得利落,明日一早,就由着侍卫押送去了宁古塔,一家人全部流放宁古塔去了。
封沄衡倒是会办事,只说着那位大姨娘是宫里头流出来的人,随意寻了个由头,将人给换了下来,这事情办得私密,除去几个看光押送的侍卫,别人也都不知晓,不过是少了个小妾,寻常人也只会以为是见着慕府倒了,树倒猢狲散罢了,也都不以为意。
慕云墨这下午正是手里头打着一个络子,就见着南絮引了这位大姨娘进来了。
进来,便是猛地跪倒在了地上,“多谢王妃大恩。”
慕云墨抬抬手,让人起来,含笑道,“好了,起来吧,一开始就是我们互惠互利的事情,也谈不上什么大恩不大恩的,你眼下也能安稳去找你妹妹了,到了锦州,就是一个全新的地界儿,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也丰富着呢,且好好过吧。”
大姨娘便是又感激了一番,才就着天黑的夜色雇佣了马车出了城门。
见着大姨娘欢天喜地的神色,慕云墨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笑意,手里头的动作也更轻快了几分,一边儿的南絮温声道,“这位大姨娘一直都是个好心性的,这么久也都听王妃的吩咐,想来如今能获得自由身,定然是很感谢王妃的。”
慕云墨低头笑了笑,“这乱世动荡,能好过一个是一个吧,她本来也就是宫里头出来的,心思细着,以后的日子精彩着呢,倒是你呢?就打算一直跟着我?冷香如今也有了封疆了,这府里头,我瞧着,也有不少锦衣卫同你示好,你就没有看得上眼的?”
听到这么个话题,南絮当即面色也是僵了僵,随即眼见着便是有几分暗沉了下去,一双眸子也失去了些神采,“王妃,你是知道奴婢的,奴婢哪里还能再嫁人,奴婢只想着能一辈子守在王妃身边儿伺候好王妃就是了。”
慕云墨看了看南絮,知晓南絮便是还在柳尧岑的阴影里头有些走不出来,更是还介怀着自己不是个清白的身子了,心里头微微叹了一口气,“罢了,其实开心最重要,不过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也不要老是纠结那些,其实我们都不在意,你也不要为难自己。”
南絮垂着头,应了声,面上还是极为有些不自在的模样。
……
相府的牌子已经被摘了。
慕远京被侍卫抓着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还有些神智不太清醒,他下意识伸手出床榻外面,想让丫头递给自己一个擦脸的帕子,结果是被侍卫重重地给打了一下之后,他才意识到,不对,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丞相了,他如今只是一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