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嗤笑两声,“慕大人,还是快些起来吧,过会儿到了时辰,就该上路去宁古塔了,还别耽误了时辰。”两个侍卫嘲讽地笑着,走了出去。
慕远京伸手揉了一把自己的额心,精神还有些不清醒,恍惚之间,他好像脑海里又回想起刚才做的梦来。
在刚才那个梦里头,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仍然是朝廷里头炙手可热的重臣,而梦里头的后来,荣王封白华做了皇帝,慕子月也没死,而是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慕子安也做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而他也是封了王爵,东方妍成了京城里头首屈一指的王爵夫人,丞相府繁荣向上,前程如花似锦,未来可期!
在那个梦里头,以前的那些个姨娘也都还在,甚至是老夫人最后也活了许久,寿终正寝的时候还是喜丧,每个相府里头的人,都得到了大好前程,唯一不在和出了差错的,就是慕云墨了。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慕云墨是避世谷小主子的身份,本来是想将慕云墨送进皇宫里头当一枚棋子,成为相府不断往上爬的垫脚石,但是阴差阳错之下,却是被楚王爷封江清给看上了,一时倒是进了楚王府!
但是结果却是极好的,慕云墨勤勤恳恳地为他们传递消息,什么消息都同他们讲,也多亏了慕云墨,他们也才能顺利地除去避世谷,斩断鬼谷子和花故里这两把皇上手里头的利剑!
梦里头,皇上还是很宠信封江清!在意识到他们的计划之后,更是对封江清处处宠信相助,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急着除去避世谷,也多亏了慕云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魅力,竟然让封江清对她死心塌地,最后一箭双雕,一齐除去了两人!
慕云墨是相府步步高升路上一颗最得力的垫脚石,她的整个人生都贡献给了相府,她的生命和血肉。
那个梦里头,慕远京是很志得意满的,几乎是一个完美的梦,梦里头的荣华富贵尊贵地位都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他几乎还能感受到那样美好的感觉,仿佛梦里头地一切都还真实存在过一样!梦里头是那么的辉煌美满,醒来后,他还是个即将要被流放去宁古塔的罪人。
慕远京还有些恍惚不安,风水轮流转,前世冤孽今生偿还,如果梦里头的一切都是在真实的,那么是不是慕云墨这一世就是回来复仇的,来向他们讨债复仇的,所以慕府的人才都会一个接一个得死在慕云墨的手上。
慕远京恍惚地站起身子,眼前似乎还浮现出了慕云墨面上是笑心里是刀的模样,慕远京从来没有把慕云墨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然哪个父亲能将自己的女儿亲手推入一个又一个的火坑,所以在慕云墨要对付慕府的时候,那般的狠心冷漠比起慕远京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压根不是父女应有的模样,倒是更像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仇人了一样,而很明显,是他败了。
伸手捂住了脸,慕远京从喉咙里发出了些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咒骂,又似乎是颤抖的哭腔,更仿佛是带了恐惧的笑声,让人听着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是,不管刚才慕远京的梦里头再是如何的美好,到了该到的时辰,慕远京还是被绑上了枷锁镣铐,走出了京城大门。
恍惚之间,慕远京回头,似乎还看到了城墙之上一道红色的身影,像极了刚才梦里头被相府一点点吞吃尽骨血的慕云墨,慕远京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有些狼狈地转过身,佝偻了身子,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了十里亭,才被拦了下来。
几个侍卫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沈亦,沈亦不急不慌地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了楚王府的令牌,“我有些话想要同他讲,还请几位侍卫行个方便。”话音落地,沈亦也又拿出了几张银票,分给几个侍卫。
侍卫们自然是认得楚王府的令牌,就算是没有这些钱,也是会给让开位置的。
几人往荫蔽些的树荫下走了走,这才将空间留给两人。
慕远京皱紧了眉头,看着沈亦,“楚王叫你来是干什么?要杀了我吗?!”
沈亦收起令牌,“不是楚王叫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是谁?我可不认识你!”慕远京沉声道,一边也是极为警惕地看着沈亦,生怕沈亦是什么要来取他命的人一样。
沈亦好笑地上下打量了一遍慕远京,“我姓沈,裂王府的沈。”
“!!!”慕远京心中当即大惊,“不肯能!裂王府根本没有后人!”
沈亦轻咳了一声,“是,裂王府没有后人,但是并不代表沈家没有后人,相爷当年既然敢动我沈氏的人,就该知道会沦落到什么下场!”
慕远京瞪大了眼睛。
沈亦负在身后的右手微微动着,看着慕远京惊恼瞪大的神情,勾唇似是嘲讽地笑了一下儿,“沈氏千年大家,你察觉到了怡安郡主是沈氏之人,竟然还敢对她下手,慕远京,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你以为就凭借着你那点小心思,就能挑衅我沈氏了吗?!”
“怡安就算是姓沈,但是沈家曾经声明绝不参与朝政,裂王参与朝政,他便不再是沈氏的人!”慕远京辩白道,“而且若是如此,沈媛媛也是沈氏的人!为何她和她的子女,你们凭什么不救?!”
慕远京似乎就是猛地发现了盲点一般。
“沈媛媛?”沈亦似乎是垂眸回想了一下儿,“那算是什么沈氏的人,就是借她一百万个胆子,也不敢说是我沈氏的人,不过是凑巧姓沈罢了。裂王和怡安郡主就算是被逐出沈氏家门,还也绝轮不到你来放肆!”
说罢,沈亦猛地挥出自己的右手,径直就劈在了慕远京的肩膀之上!
慕远京只觉着好像是一道什么冰冷的气力被打进了自己的身子,在体内轮转了一圈儿,最后消失不见了,他当即大骇,怒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往我身体里头种进去了什么东西?你快给我拿出来!给我拿出来!”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慕远京便正是一脸的惊恐害怕,好像是沈亦那一下当即就是要要了他的性命一样,整个人情急之下几乎是想要去拽沈亦。
沈亦脚下微微动了动,轻松地就躲了过去。
他越是这样风轻云淡的,就越显得慕远京焦躁不堪,两人便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亦看着焦躁不安的慕远京,忽而微微眯起眼睛,浅浅一笑,“丞相大人,沈氏向来祖训就是睚眦必报,该用命偿得,就是要用命偿,不过那是个什么东西,什么时候会发作,不如丞相大人好好猜一猜!看看哪一日会不会猜对。”
沈亦如是说完,转身就阔步离开了。
慕远京再想要追上去,却是被不远处的侍卫给抓了回来,慕远京被扯着跌倒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在有些微微颤抖,那道冰凉的东西注入他体内,就仿佛是死亡的恐惧逐渐四散开来,笼罩住他整个人!
体内的那个东西不知何时会发作,就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从现在起,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慕远京都会不停地在担惊受怕的惶恐不安中度过,想来那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是他最难熬的时候,而慕远京也会无比惊恐下一秒的到来,毕竟蝼蚁尚且偷生,像慕远京这样的人,应该是断断不敢自尽的。
沈亦眼尾余光处看了看慕远京跌坐在地上,惶惶不安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冷涩的笑意,抬手一甩衣袖,再转头扭回来的时候,还是那个风轻云淡,不卑不亢,不慌不忙的沈亦。
……。
“参见圣女尊者!”
荣王妃,北疆公主右手搭在自己的左肩上,半蹲下身子, 行得正是北疆所独有的礼节,她身上还穿着的是一件简单的下人丫头的衣服,大概也是为了方便从荣王府里头流出来。
而此刻,她的表情虔诚而又认真,似乎面前的圣女正是多么神圣的人物一样。
这小厅最上首的位置上,正坐着是一个穿着莲青色暗纹花样的长裙,头上也只是简单用一个发簪束了起来,手上还转动着一串檀木珠串,身上还带着些檀香,面貌平平无奇,但是此刻这么斜斜倚在上首位置上,也显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独一无二的雍容高贵的气势来。
分明是平常无奇的容貌,但是眉眼动作之间,正是显出一股异域独有的奇特风情来,那人微微扫了一眼荣王妃,“起来吧,难为你还知道亲自来拜见本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