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妃依着北疆的礼节,恭敬地起了身,面上带着十足的尊敬,开口也是极为诚恳,“是,这都是应该的, 圣女尊者说这话就是折煞我了,圣女尊者既然现身,打出信号来,自然应该是来拜见的。”
荣王妃这话说得真诚而又具有诚意,也足以见出这位圣女尊者在北疆的崇高地位。荣王妃这个北疆公主,本来在北疆的地位也不算低,北疆最崇尚得是邪医,所以往往是以耍弄邪医邪虫的本事论高低,倒是对男女之间的尊卑差别淡化了不少去了,就连皇室里头也大多是如此,虽然也并未开放到会有女王的地步,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公主也会更容易让当政者信赖和倚重。自小荣王妃就对邪医邪虫有一种格外特别的天赋,心思也格外要多一些缜密一些,在北疆的地位也是极高的。
但是,纵然是如此,荣王妃见到这位圣女尊者,还是要如此毕恭毕敬的模样,便是极能见出这位圣女尊者的地位。
上位坐着地圣女尊者微微笑了下儿,似乎看着荣王妃,眼里头也带上了几分满意,“嗯,我在外头也听说过你,倒是个礼数不错的,也难为你还认得我。”
“尊者夸奖了,尊者虽然这些年幻化了容貌,但是身上的气势却是半分不减,极好相认。”北疆公主嘴巴倒是还挺甜。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北疆公主抬眼故作是不经意地打量这位圣女尊者的时候,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地惊叹,这自古有几个女子是不爱惜自己的容貌的,满北疆谁不知道曾经的圣女尊者是北疆最美貌的女子,媚骨生香,风华绝代,但是眼下这位尊者面上并不是易容,而是曾经用邪虫为自己改头换面,噬骨咬肤,强行从皮肤深层处变的脸。
单单是变成了如此普通无华的容貌,就已经足够考验一个女子的勇气了,更不用提是采用这样的方式,要忍受多少痛苦,若说只是单纯为了能够更好地潜伏在京城里头,她是万万不相信的。
而如今顶着这幅容貌,也不是别人,正是相府里头呆了多年的大姨娘,后提拔上来的大夫人,莲曼,北疆的上一代圣女尊者。
若是此刻有原先相府的人见到莲曼,定然会大吃一惊,那容貌体态虽然和虽然一模一样,但是身上的气质气势却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分明还是那副貌若无盐的样子,但是面上的神情却好像是会勾人夺魄一样,一举一动之间都是满满的魅惑和挑逗,倒是和曾经慕子月修炼的邪术很有几分相似,只是莲曼显然是要厉害许多,她的魅惑之中又带着几分阴冷桀骜,似乎是从骨子里头就是如此一般,让人忍不住为之魂牵梦萦。
莲曼手里头轻轻拨弄着佛珠,看了一眼荣王妃,当即也明白过来她心里头的想法,眉尾微微挑了挑,“不过是一副皮相,并不重要,也不打紧。”
荣王妃被莲曼瞟了一眼,当即是猛地收回了打量莲曼的视线,抿了抿唇,“圣女尊者,如今北疆和东楚已经开战,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
“不必心急,这场战事不会太早太容易结束。”莲曼语气里头还透着几分轻慢,似乎是毫不在意这件事情的样子。
听到莲曼这么说,荣王妃却是眉头措了措,似乎是有些不大能容忍,“圣女的意思,我们都明白,圣女如今已经容忍了这么多年,这十几年如一日得都忍耐了下来,呆惯了京城,只怕是已经快要忘了北疆了。如今我们所做的每一步,不都是为了复仇而来的?北疆曾经受东楚那样的欺辱, 也该是我们换回来的时候了!”她这话说得还很是有些激昂,可是却也并不难让人听出其中是带着些刺儿的。
莲曼没有多说话。
跟着荣王妃来得一个一身掌柜装扮的男子也有些忍不住了,他有些激动地看了一眼莲曼,“尊者可是心里头已经有了盘算和筹谋?”
那男子瞧着并不年轻,也是深知这莲曼的一些往事的。
当初裂王爷平北疆战乱的时候,是带着怡安郡主一起的,怡安郡主也算是巾帼不让须眉,同样是两个天资卓绝的女子撞到一起,尤其这两个女子第一次在战场上相见之时,怡安郡主就一枪将莲曼给挑下了战马,莲曼心中就记下了怡安郡主这个仇,两人的梁子也算是就此结下了。
而好巧不巧的,莲曼心里头欢喜了多年的北疆的圣殿的护法,却是对怡安郡主起了几分不一样的心思,由此,莲曼更是想尽了法子去折腾怡安郡主!其间不小心,便是将一邪虫重伤到了当时随军出征的太子身上!
若不是莲曼当初下如此种种重手和毒手,也不至于严重惹怒了裂王爷和东楚帝王,也不至于当时东楚会对北疆一而再再而三的发动战火,当初的皇上下令灭掉被北疆,虽然说着是为了一统天下扩大疆域,但是只怕是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为了给太子报仇吧。
莲曼对于北疆来说,固然是圣女尊者,但是却也是有些祸害的成分在里头,北疆老一些知道事情的人,大多都对她颇有些微词和意见,不过是莲曼消失经年,北疆人想说却是也没有对象的。
自从莲曼的事情过后,北疆归属东楚,便也没有再继续挑选下一任圣女尊者,而就算是如此,若是莲曼在北疆,她也只是一个终身不嫁的圣女尊者,地位是极为崇高,但是日子却是极为单调乏味的。
然而眼前更要紧的是,北疆在京城里头的相关事宜暗桩一切都是由荣王妃负责的,但是眼下圣女尊者也忽然冒了出来,那就相当于北疆的人在京城忽然又多了一个主子,那么他们到底是该听谁的,这到底哪个才是最上头的那个主子,却是又不清不楚了。
按理说,若是论资排辈,自然是要听莲曼的,但是这么多年,北疆没了圣女这个位置,那手下头的人顺着就给了这位天资聪颖的公主,若是让这位公主就这么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势力人手全部都还回去,这位公主心里头又如何肯甘心?
那位掌柜得将这两人打量了一番,心里头也看得清楚,莲曼心思深沉深不可测,但是荣王妃也正是年轻气盛不肯服输的年纪,但是眼下这个关头,决计不是起内讧的时候。
莲曼眸子动了动,才轻轻地缓声道,“东楚人全然都是凭着一腔鲁莽做事,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聪明人,你进京以来这些日子,凡是败都败在了谁手里头?”莲曼轻轻地瞟了一眼北疆公主。
北疆公主当即就是眸子一紧,心里头也是猛地一缩,恨恨地道,“慕云墨。”
“是了,据我来看,这个慕云墨算计深沉,城府极深,极为不好对付,但是她也有一个让我们能狠狠利用的一点。”莲曼手中撩拨佛珠的手顿了下来。
“什么?”
莲曼勾唇一笑,“她是封江清的致命弱点,若是她出了事情,封江清在前线还不得彻底失了心神,任由揉搓捏圆。”
这自然是个极好的突破口。“可是尊者也说了,她并不好对付。”北疆公主皱紧了眉头。
“往先你们总是想着阴谋算计,这里到底是人家的地盘儿,直接简单粗暴些,反而才是最简单的,寻个合适的时机,直接将人掳走。”莲曼淡声道,眸子里头却是忽然铺天盖地涌上来一阵愉悦之色。
莲曼说完这句话,就站起了身,手上的佛珠串子继续微微转动着,抬脚就走出了小厅。
待莲曼彻底消失,北疆公主才猛地捏住了自己的手心,眼中一怒,“说得倒是轻巧,如今的楚王府里三层外三层,就是连着带刺的蜜蜂都飞不进去,侍卫们生怕是蛰了那个慕云墨的,哪里是说掳走就能掳走的!”
那个掌柜得倒是愣了愣,思索了半晌,莲曼刚才才是说过这场战事不会轻易早结束的,那就意味着在这段不算是短的时间里头,只要一旦能有机会拿捏住了慕云墨,他们就胜利了,东楚除去封江清,并无大将,锦衣卫没有了头领,也只会群龙无首,溃不成军。
掌柜得想通透了,这无非就是一场持久战,考验得正是人的心理,若是北疆公主此刻自己乱了阵脚,反而还会露出马脚,被东楚的人清理掉,此事需要的是时机和耐心,掌柜的刚是想要劝阻北疆公主两句,就见着外面一个小厮跑进来,“掌柜的,不好了,赌场起火了!”
“什么?!”那掌柜得一惊,就是大步跑了出去。
这赌坊是京城西门口一家不算小的赌坊,也是北疆在京城里头最大的暗桩之一了,这么多年在京城里头一直都还算是相安无事,怎么就忽然着火了呢?!还是这青天白日的,定然是出了问题了!
……
而另一边儿,慕云墨正是坐在院子里头的软榻上,面前是两箩筐各式各样的草药,慕云墨正一棵一棵挑拣分辨着,鬼谷子就坐在另一头儿,面前还摆了一方长几,上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医术古方,鬼谷子自己手里头攥着根儿毛笔,还拿着几张纸涂涂画画,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显然正是在为什么方子极为苦恼斟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