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沄衡忽然被点了名儿,还有些愣怔了一下,但是心思倒是转得极快,转过头来,看着皇上,便是朗声道,“哦,皇祖父,孙儿是在问最近孙儿的弟弟妹妹乖不乖,还想着什么时候善侧妃也能尽快生个弟弟妹妹出来,那再家宴的时候,可是就热闹了,孙儿就能带着他们一起给皇祖父请安了,不过只怕是那时候皇祖父眼里都就看不到孙儿了,只顾着看弟弟妹妹们去了。”
封沄衡讨长辈喜欢,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起码他这一番话说下来,当即就见着皇上的脸上聚满了笑意。
慕云墨着意多看了曲水儿一眼,就见着曲水儿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几分僵硬和无措,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头。
“你都这么大了,都知道帮着朕处理朝政了,还会和弟弟妹妹们争风吃醋起来了!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皇上笑着骂道。
封沄衡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那可是皇祖父就知道顶着善侧妃夸奖。”
听到封沄衡这么说,曲水儿便是笑了笑,“是皇上多给我几分面子罢了。”
封沄衡并不理会曲水儿的话,只扫了她一眼,那眼神极浅极淡,出现在素来嬉皮笑脸的封沄衡的脸上,便是让曲水儿忽然心里头一凉,封沄衡已经收了目光,笑着继续道,“皇祖父也不多夸夸楚王妃和衡儿。”
“哦?你最近是做了什么值得朕夸奖的事情?”皇上笑着道,但是眸子却是往慕云墨身上看了看,慕云墨端庄坐着,一双星眸看着封沄衡便是带着几分无奈。
封沄衡尴尬地愣了下,继续道,“咳咳,孙儿是没做什么事情,但是王妃可是这个冬日里头做了不少好事的,若不是提起前线锦衣卫,孙儿也都要忘了,今年冬日雪灾的时候,可都是王妃及时遣人送去了应急的棉被冬衣,还有不少粮食,都是王妃私底下自己的铺子的囤货和当季卖的东西,就是如今边疆里头,不少锦衣卫们还都用着得是王妃送去的东西,皇祖父说说,难道不值得皇祖父好好夸奖夸奖吗?”
封沄衡话音落地,当场便是陷入了一片寂静。
几个皇子便是齐齐都有些极为惊奇地看了过来,似乎是没想到慕云墨竟然如此大方阔绰,而且还是那么一早就做了筹备。
北疆公主便是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过来,似乎也是没想到慕云墨手上竟然是如此宽裕,她可是听说了慕远京还不上慕云墨的两百万两,也根本是没想到慕云居然如此大方,这么多的资源竟然是说往外送,就往外送,一点也不心疼。
曲水儿捏紧了手里头的手帕,将那娟帕死死地捏成了皱皱褶褶的一团,心里头是极为恼恨,一双漂亮的眸子极为嫉恨地看着慕云墨,这个慕云墨,做了便是做了,既然是自己私底下偷偷做的,要不声张就永远不要声张就是了,非要在她刚出了些风头,得了些好处的时候,就将自己做的事如此大张旗鼓地说出来,这不是故意地打她的脸面?!
在她已经是被满京城赞誉到顶点的时候,忽然又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这不是故意得用了一招抛砖引玉,她还在好奇着,京城里头都如此风言风语了,为何慕云墨还依旧没有表示,她还以为是不是慕云墨耳朵聋了,结果根本是自己反被算计了,慕云墨果然是心思恶毒,她反而倒是成了慕云墨的垫脚石了。
曲水儿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牙,竭力收敛自己的表情,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全部被身边儿的六皇子收入了眼底,六皇子瞥瞥嘴,脸上露出几分厌恶。
上首的皇上其实是对这些事情还是稍稍有些知晓得,见着封沄衡一脸自豪骄傲的样子,却是觉着有些好笑,偏头看了看慕云墨。
慕云墨无奈地伸手揉了下自己的额心,她如今怀着身子,封江清也不在身边儿,只想着能够安心在王府里头养着,可是万万没有想要将这些事情宣扬出去的想法,奈何封沄衡这个忍不住得,倒是直接都给说了出来,慕云墨对上皇上的视线,刚是要站起身来回话,就见着皇上摆摆手,“你坐着吧,怀了身子,就没有那么多个礼节。”
皇上都如此发话了,慕云墨便也不再强行想着起身,道,“其实多也都是些自己的衣裳铺子之类的,总归也都是做衣服棉被,那些日子天寒,便将库存都拿了出来做,万万没有衡王爷说得那般夸张,与我,也不过就是往下面放吩咐一句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兴师动众,听着衡王爷如此说,若不是真的指名道姓了,我都压怀疑说得是不是我了。”
说着,慕云墨便是有些责怪地看了一眼封沄衡。
慕云墨身后跟着的封笔和南絮却是觉着很是扬眉吐气。、
慕云墨这样懂事儿,皇上也是点点头,“嗯,你很懂事儿,雪灾之时,你能有这份儿心意,也是极为难得的,虽然说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你能想到军士们的寒暖吃食,就已经是极不容易。”
如今这么被封沄衡全然说了出来,只怕是一个下午的功夫儿,就要满京城皆知了。
微微叹了口气,慕云墨微微同落贵人递了眼神儿,含笑道,“父皇谬赞了,儿媳也是听着王爷说过,想着给王爷帮帮忙罢了,军士们吃饱穿暖了,也好叫他们的家人放心,就像是儿媳现在看着朝臣们为边疆拿出银两来,也更能对王爷放心是一样的。”
皇上赞赏地点点头,此刻也能瞧出慕云墨的本意还是不想让他人知晓得,心里头自然更是觉着慕云墨识趣儿,“你心思细腻,也怪不得清儿当初那么中意你,非要娶你做他的王妃不可,如今看来,清儿眼光极好,你也从未叫朕和清儿失望过,你也担得起这个位子。”
曲水儿听着,心里头却是越发地五味陈杂起来,慕云墨就担得王妃这个位置,任她如何尽力,她也不过是得了个侧妃的称号罢了,曲水儿伸手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很是有些借酒耍性子的样子。
落贵人收到慕云墨的眼神,也知晓是要转个话题,伸手给皇上舀了碗汤,婉声道,“皇上,臣妾没有那么些钱财,能为军士们尽一份自己的心力,臣妾能做得也无非是能让皇上欢心一些,臣妾新练了支舞,今日就借着这个机会,献给皇上,还要皇上不嫌弃。”
皇上此刻心情好,自然是应了。
落贵人不着痕迹地同慕云墨点了点头,起身,台子上的歌舞们此刻便也都退了下去,底下有太监们合力端上几个印着古朴花样的大鼓来,摆成了盛开的花瓣的形状。
落贵人接过自己贴身侍女儿递过来一枝儿开得正盛的白梅来,穿着一身粉色的曳地长裙,抬脚便以花枝代剑,舞了起来!
花宴本来就算得上是出身江湖,一个小小的剑舞,是并难不倒她的,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抬手就来,并且还都是极为惊艳绝伦的,她本来就是生得美貌,此刻蹁跹舞动,又带着脚下的鼓点,全然是带出了一种京城里头的姑娘们没有的灵性来。
看着花宴的样子,慕云墨眸子一顿,她这幅样子,大概多少是和年轻的华瑶有些相似的,也怪不得花宴能那么容易就得了皇上的宠爱的。
而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故意还是巧合,今日花宴和皇贵妃竟然是都着了件粉色的衣裳,花宴年轻,身上粉色的长裙简单利落,大抵也是为了剑舞方便,倒是皇贵妃身上的宫装裙摆层层叠叠,上面还用金线勾了花儿出来,精致好看华贵,也足以彰显她皇贵妃的气势。
只是难免两相对比之下,这粉红色自然还是要更衬娇嫩年轻些的姑娘的,更不提还带着花宴今日的惊艳剑舞。
皇贵妃纵然气势再足,但是从小到底只是个丫头出身,就算是进了宫之后,有刻意改造修炼自己,努力学习琴棋书画,却是难免还是有些输了像花宴这样从小便被刻意培养的正儿八经的大家小姐的。
皇贵妃倚在上位上,静静看着,眸底深处已经是蕴满了惊涛骇浪,手微微搭在自己的小腹上,又是偏头恼怒地看着慕云墨,她如今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宣了太医来看,这孩子也算起来满打满算也还不到半个月,哪里把脉把得出什么来,她自然心里头也是清楚,若是想要保着孩子彻底平安健康,最好还是能从慕云墨那里弄到方子,毕竟这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但是慕云墨上次的话,又分明是不愿意的。
如此,也只能软得不行,来硬的了。
皇贵妃垂了垂眸子,看向了北疆公主,眸子里划过一抹异样的光芒来。
而北疆公主看着翩跹起舞的落贵人,也是猛地眸子一缩!她知道这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