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府的事情终是要落下帷幕,原先京城中最繁华的一街角,原先车水马龙金碧辉煌的东方府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朱红色的大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贴上了两张大喇喇的醒目的封条,只看着便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门前冷落,便是卖菜的小贩都不大愿意在这里摆摊,再也不见往日里门庭若市的兴盛场面,地上更是对着各种的垃圾烂菜叶之类的,看看便是极其的脏污凌乱,偶尔有人经过看上一眼,也难以掩饰眼中的鄙夷。
私自屯兵,意图谋反,不说是皇室众人文武百官,就是再寻常的百姓心中,也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事,百姓们自然一听就恨之入骨,百般唾弃。
相反,统领着士兵抓到这叛军的锦衣卫,封江清还有林梁便是得到了一致好评,尤其是锦衣卫,锦衣卫本来名声就颇高,如今瞧着更是锦上添花了。
除此之外,倒是连带着慕云墨似乎又出了把风头,京城中不知道是谁泄露了出去,各个都说慕云墨忠肝义胆,宁愿跳崖而死也不愿投降敌人,颇有当年裂王爷的气势,也正是一个人女儿家有如此气势,感动上天,竟是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都没死,不过是受了点伤,还得楚王封江清相救,英雄救美,成全一段佳话。
近来皇室两桩赐婚相继而来,京中百姓也乐得讨论,似乎是整个京城里都带了些喜庆的味道出来。
然而与京城百姓喜庆截然不同的是,天牢里阴森潮湿,鼠虫爬行,守门的狱卒带着长刀在牢里不断巡逻,对大牢中犯人的痛苦的呻吟和求救声,充耳不闻。
这里关的是死刑犯,是犯了天大过错的犯人,一旦进了这个地方,便几乎不再有活着出去的机会,或是择日问斩,或是秋后处斩。
这天牢里靠里的一间,干草上正坐着四个身穿囚服的囚徒,一边的一间牢房里,正是几个妇人或者是年轻女子,正在不断嘤嘤哭泣。
那四个囚徒虽然狼狈,然一举一动之间还带着些养尊处优的气势,正是东方府的四个男丁了。
东方展身上雪白的囚衣已经是脏污不看,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神情十分焦躁,对着东方洋便是怒吼道,“这都是你干出来的好事,还不快想想办法,我们马上就要死了!”
东方洋动也不懂,闭着双眼,只装作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东方城心中也是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在府衙上能说的话都说了,可是皇上这次似乎是铁了心的要杀了他,若是往常犯了些什么小事情,也不过是出出银子,找找关系的事情,可是这一次哪里有人敢接他的银子,便是往日里他那些成天到晚对他拍马屁的门生也都对他避之不及,下狱数天,竟无一人来探望他。
听说他的百年府邸被封了,听说他的家被抄了,听说他的那些美姬美妾都远走高飞了,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只余下这条也活不过一日的烂命了。
东方城将身子往后依靠,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悲哀愤怒还有惶恐,他一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坐到这个位置也是极其顺利的,如今却锒铛入狱,落得一个砍头的下场。他一向最宠爱最信任的儿子是那个小儿子东方洋,东方洋素来聪明足智多谋,该是能想出一个好法子逃出生天,可是这一次,东方洋却失败了。
东方展看着这一边的东方洋,也是冷笑一声,他身为长子,却处处不如自己的弟弟,他也知道素来东方洋聪慧,心思深沉,可是如今还不是带领着全家走向了死亡,如今既然是死到临头,东方展便毫不掩饰地表达出对东方洋的厌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东方洋却是依然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慕云墨浅淡的笑容,似乎她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在牢中的思绪渐渐清明下来,东方洋认真回想起和慕云墨难得每一次接触,似乎他都是败兴而归,从第一次他去慕府,就被捉奸开始,似乎就落入了慕云墨的圈套。
那次百花宴那个男人的事情似乎只是有一个引子,从头开始,慕云墨要对付的,分明不止是他一个,而是整个东方府,然而东方府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不知不觉得走进慕云墨为他们设计好的结局之中。慕云墨算计好了这所有的一切,东方洋甚至是产生了一种荒诞的想法,其实慕云墨早就知道他们豢养私兵的事情,甚至是从他们下那个决定的时候就知道了。
简直是可怕,世界上竟然会有这种人?
东方洋心中有些窒息,他自负是极适合做官的人,因为他心狠手辣,便是慕云墨到如今的计谋他也是想清楚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情,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就是,慕云墨为何要这么做?若说是东方妍的缘故,那东方妍已经死了,且当年上公堂之时,也算是报了仇了,为何非要拉着整个东方家下水?
东方洋兀自陷入在自己的沉思之中,丝毫没有发现这天牢里的狱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周围忽然安静的过分,旁边一直哭泣不断地东方珠几人也都停了下来。
东方洋猛地睁开眼,发现门口多了两个黑衣的蒙面人,他扫视了一眼周围,没有发现狱卒的身影。东方展便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黑衣人,颇有些惊喜地道,“大侠,可是来就我们出去的?”
东方洋斜睨了一眼东方展,仔细去看那两个黑衣人,衣角边还绣的有一个细小的麒麟,他见过的,“锦衣卫?”
那两个黑衣人依旧一言不发地走到牢房门口,摸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两把钥匙,直接便开起牢门来。
东方洋紧紧盯着两个人的动作,眼中满是怀疑,若真的是来营救他的,现在能来的除了是荣王爷封白华,便不会有别的人了,但是荣王爷封白华此人看着是个温润君子,实际上却是个阴狠的,只作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此刻他们惹了皇上厌烦,是皇上和百姓的眼中钉肉中刺,几乎是要恨不得全部株连族人了,依照封白华是恨不得他们赶快死了,好让这件事赶紧翻篇,也好能让他赶快度过了这个风头才是,又如何会让人来救他们?
还不等东方洋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来,那两个黑衣人已经上前,三两下将他和东方展还有东方城三人给打晕了去,东方洋只觉得自己后颈处一痛,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春风楼是烟花柳巷里最靠里的一座没有华丽的春楼。
这里面并不奢华,也不是多么酒池肉林的地方,因着这里面主要接待的并不是大广人,反而是那些穷苦工人或者是低等的贱民常来的地方,那些人通常地位低下,生得壮实粗陋,又身无分文,家世也不好,平日里就靠出卖苦力做活,日子过得极为艰难,这样的男子,通常也讨不到媳妇,便常常往这春风楼李来。
这春风楼里的女子还有小倌倌也大多都是日夜不休的,若是受不了重病了什么的,又或者经不起折腾,大多也都是一卷凉席给扔到乱葬岗去。
这日里,春风楼的小倌馆便是又接了笔有趣的生意。那妈妈见到那三个人,瞧着前面两个倒是面上浮现出些笑意,看到最后一个却是忍不住有些难受,“爷,这是不是有些太……你莫不是在戏耍人家?”
地上的三个人均是衣着狼狈,前面两个人看着还是青年的模样,虽然头发散乱,但是脸,肌肤一类的,看着还是细皮嫩肉肌肤白皙,在这种小倌馆里也算的上是极品了,但是后面那一位却是有些不够看了,看着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了,生得又有些肥胖,实在是没有什么卖相。
墨隐看着那妈妈故意地抛过来个媚眼,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张银票,“能不能办?”
那妈妈见着银票,顿时面上的表情就变了,乐得一双眼睛眯了起来都看不见去了,“哎呀,爷如此通情达理,人家自然能办妥当,到时候将这屋子里的灯灭了去,也看不出个究竟,瞧不见脸,做起来都是一样的。”
那妈妈混惯了这方面的事情,这般大喇喇地说出来,自己倒是不觉得什么。墨隐虽然冰山脸,但是心底却总觉得有希望不自在,便有些赶忙地道,“既然如此这些人就交给老板娘了,还务必今日就安排上。”
小倌馆的妈妈做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善良的,听见墨隐这么说,便心中猜出了个大概,想来又是哪家达官贵人家的内院里的那些恩怨情仇,再一个看面前的这墨隐也是个气质不凡的,便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但是总归她只负责收钱做事就行了,便连忙应声道,“爷,放心,人家做事是极其麻利的~”
这个刻意甜腻的嗓子,让墨隐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摆摆手,“那就行了。”
东方洋再醒过来的时候,东方展和东方城都还在昏迷着,东方洋从小练过些武功,还是稍微有些底子的,想要运内力,却发现浑身上下有些软绵绵的, 没有一点力气,俨然是被下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