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墨瞧着封江清满脸不信的模样,只觉得更有些窘迫了,索性转移了话题,“怎么没用早膳就过来了?有什么急事吗?”
说起这个,封江清便立马正襟危坐起来,沉重地点点头,“有。”
这么一弄,倒是慕云墨也有些紧张起来,眉头蹙上那么几分,“怎么了?”
“德亲姑姑说了,要你从德亲公主府出嫁,让本王来接你过去。”封江清这话说得一本正经的,只是眼睛里浓浓的笑意有些太过分明了些。
慕云墨便是有些无奈,“这是什么大事?”
封江清顿时便责怪地看了看慕云墨,“事关你我的成亲大事,难道还不够重大?而且德亲姑姑都是为了你好,既然德亲姑姑收你为义女,从公主府出嫁,你也更风光体面些不是?你说,好不好?”
话说到后来,已经隐隐有些坏人拐骗小孩时的诱哄之意。
他们这显然都是决定了,慕云墨又怎么能说不好,“我还能拒绝吗?”
拒绝?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但是好像慕云墨又有些不大愿意,不大高兴地样子,封江清顿了顿,“若是你不喜欢,就从相府出嫁也没关系,本王只是怕慕远京会坏了你的兴致。”
瞅着封江清一脸纠结的样子,慕云墨唇角扬了扬,“好了,你都考虑好了,我都每意见,姨母将我当成亲生的女儿,我能从她府里出嫁,想来她也很欢喜,日后归宁什么的,都可以回公主府去看看姨母了。”
听了这话,封江清这才弯了眉眼,“如此,我们过会儿便走吧,本王带了些锦衣卫过来,公主府你的院子也都给你备好了,只等着你将东西都搬过去就是了。”
锦衣卫拿来帮慕云墨搬家,封江清这统领锦衣卫的,倒是能物尽其用,慕云墨如今都不敢想象一众属下锦衣卫该如何看待封江清了,会不会要把她当成那红颜祸水去了,慕云墨伸手摸了摸腰间垂着的锦囊,“等等。不急,我尚且有个事情想完成。”
封江清这便有些好奇地看向慕云墨。
慕云墨起身去书架暗格里拿了昨日连翘交给她的账本,递给封江清看了看,“我要换我娘一个自由之身。”
封江清看清了账本上的内容,默了默,“去吧,本王就在这里等你,慕云墨,本王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这句话,慕云墨已经听到许多次了,但是每次封江清说出来的时候,慕云墨还是觉得温暖无比,慕云墨的眼尾弯了弯,“嗯。”
……
慕云墨也没有多说,留了青叶和冷香收拾屋子,而自己带着南絮便是直往慕远京的书房而去。
彼时慕远京方才回了书房,进来事情实在是多,正是烦躁得紧,坐在书房里处理政务也总是静不下来,心中只觉预感不好,要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政务要紧,如今他处处不顺,还能坐在宰相的位置上,莫过于是他处理政务着实是有一套自己独到的见解和想法,而封白华也正是看准了他这一点。
俗话说得好,有得必有失。
慕远京的后院里向来乱成一团,但是他到底也是有好的地方,就是那曾经寒窗苦读十几年,都是认认真真,一页一页纸,一本一本书累积出来的,那些真才实学和墨水都是存在的,那些处理政务的能力也确实是不错的。
正是看着眼前的奏折有些心烦气躁,便听得下面的小厮来报,大小姐来了。
慕远京还有些疑惑,慕云墨何时还会主动来找他了?莫不是来送药方的?这才示意下人放了慕云墨进来。
只是可惜受到了不是药方,而是一本熟悉的见不得光的账本。
“这,怎么会在你那儿?”慕远京有些颤抖地握紧了账本,那账本是撕成了一半的,他拿着的只有上半部分,而这下半部分在哪里, 便是很显而易见了。
慕云墨站在慕远京的书桌前,看着慕远京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书架上的种种藏书,还有博古架上的各种花瓶古物,无一不是精品,慕云墨挑挑眉头,“父亲的书房真是彰显相府这泼天的富贵来,原先还说呢,父亲纵然是宰相,却哪里那么多钱财,原来都是收受贿赂和贩卖私茶啊,倒是叫我看着有些吃惊了,原先不曾发现父亲还是这么大胆子的人,也不知道这若是捅出去,该是多重的罪名,你说是也不是,父亲?”
慕远京便是蹙紧了眉头,从震惊不已到慢慢沉默下来,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慕云墨既然拿着账本的上半部分跟他谈,而不是直接送往官府,显然也是有事跟他谈,“你想要什么?”
看着慕远京爽朗,倒也是痛快,慕云墨将自己腰间的荷包取了下来,从中取出一封泛黄的纸张来,放在慕远京面前,“很简单,签了他。”
慕远京低头看过去,正看到纸业开头处鲜明地和离书三个大字,细细往下看去,这正是怡安当年已经写好签过的和离书,慕远京盯着那张纸,一时心中有些思绪万千,寻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来。
怡安竟然想与他和离?当年的怡安分明是那么的温顺,分明满眼都是他,分明一心只有他?为了他,宁愿和家里闹翻天,甚至不惜离家出走,怎么可能想要与他和离?
“这是假的吧,怡安怎么可能要与我和离?”
慕云墨看着慕远京这般模样,便是忍不住嗤笑一声,“父亲,为何我娘亲不能与你和离?我娘亲是裂王府后人,堂堂怡安郡主,你利用她,娶她回来却置她于不顾,你放任你的妾室你的姨娘去欺她辱她,甚至是毒害死她,如今要和离了,就觉出不舍来了吗?”
这话便是处处在贬低慕远京,看不起慕远京。
被平日里自己最看不起最厌恶的女儿如此厌弃,慕远京也是猛然抬起头,“你知道什么?她是堂堂郡主,所有人骄傲的存在,所有人都觉得是我配不上她,是我这头猪拱了那白菜,可是还不是她自己蠢,不然我能那么轻易把她骗到手吗?我是想过好好待她,可是凭什么,为什么,所有人看着我和她在一起,眼睛就流露出那种看着怡安的可惜,看着我的鄙夷?凭什么!我能娶到她,这也是我自己的本事,我如今还不是做到了宰相的位置?只要怡安在一日,世人就鄙视我一日,她不是欢喜我吗?如此为了我,她去死不是很好吗?”
南絮在慕云墨身后,听见这些话,便是眸子里忍不住透露出浓浓的惊诧和失望来。
慕云墨抿了抿唇,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慕远京一直都是如此想的,那她娘亲那么多年的真心痴情算什么?
慕远京看着慕云墨不语的模样,便是继续道,“还有你,你从小就生得和你那么娘亲一模一样,似乎处处都在提醒我被世人所唾弃的日子,当年送你去庄子,那清虚道长是个骗子,我自然是能看明白,但是我整日看着你就心烦,索性不如送你去庄子里,日后寻个差不多的人家将你嫁了,总也不会亏着你就是了,偏生你回京来,出了这么一大堆岔子,宰相府里整日鸡犬不宁,都是你!”
说着,慕远京的情绪也越发激动起来,最后甚至有些咆哮起来,猛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来,狠狠地敲着桌子。
慕云墨却是一直都静静地淡然站在那里,听完慕远京所说,松开了抿紧的唇,伸手点了点那份和离书,“父亲既然如此多怨言,还是早些签了吧,我也好拿去官府,早些让我娘亲安息。”
说罢,慕云墨顿了顿,抬眼看着慕远京,眸子里是一片冷漠和凉薄,仿佛慕远京只是一个陌生人,甚至是一个仇人一样,“还有我今日来寻父亲,也不是想听父亲说这些陈年往事的,楚王爷还在院子里等我,父亲早些签了吧,不然那账本的下半部分落到楚王爷手里,可就不太好了。”
慕远京方才说了那么多话,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了一样,“楚王爷?他来做什么?”
“我同王爷亲事在即,王爷觉着父亲不大关心这门婚事,特意寻了德亲义母操持,出嫁也从公主府出嫁,也好不劳烦父亲。”
这是什么话?堂堂宰相府的嫡女从公主府出嫁,不知道的以为是慕云墨得公主喜爱了,知道这其中慕云墨所说的原因的,岂不就是说他这个宰相父亲无能为力,竟然连自家嫡女的婚事都办不好?
慕远京便是有些不赞同地看向慕云墨。
慕云墨只是挑挑眉头,“父亲签了这和离书,云墨的郡主身份是娘亲求来的,自然也是跟着娘亲走,且和离书上说的分明,云墨日后的身份归在裂王府名下,与父亲再无半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