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荣王妃出来背黑锅一力承担责任,封白华的名声也终于好些了去,毕竟北疆公主生得好看,且也明显是挺着个怀孕的身子出来说话,句句恳切,也有王府里渐渐放出风声来,证明此事确实不是如同百姓们心中所想,荣王府的名声这才好听了些。
收到消息的封江清听了,抱着手里的折子,倒是嗤笑了一声,“封白华倒是出息,拖着自己王妃出来顶罪。”
慕云墨正坐在一边儿缝制大氅,听到封江清嘲讽,挑了挑眉头,没有说话,算是应承了。
边儿上冷香替慕云墨拢着线,也在一边儿轻声说着什么,慕云墨听了,多看了她两眼,“父亲如今倒是干脆,一心只有沈媛媛。”
冷香点点头,“可不是,王妃,如今相爷将沈氏安置在了京城一处院子里,那院子还在京城中心,地段儿极好,布置得也奢华,仿佛是原先东方氏特意收拾出来的一处别院,如今沈氏住着可是舒服极了,相爷如今连相府都不回了,整日就呆在那处别院里,连丝毫掩饰都没有,上下朝也都是直接从那院子里出来的。”
慕云墨轻笑了一声,“他不要面子就不要面子了,想来大姨娘一个人会在相府里住得更加高兴些。”
冷香想着,也是了然地笑了笑,说着,冷香倒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哦对了,王妃,沈系不知道从哪儿认识的人,如今合伙开起了赌场,在赌场门口开了个盘口,放高利贷,三分利。”
放高利贷?
慕云墨放下手中的针线,“京城脚下放高利贷?他胆子倒是大,看来他钱倒是也不少。”
冷香默了默,“大抵沈氏还是有不少钱的,纵然是沈氏也没钱,想来还是能找相爷要不少钱的。”
钱,这东西,想办法总是能有的,慕云墨眨了眨眼睛,“新开的赌场?”
“ 正是。”冷香点点头,“是个地下赌场,里面三教九流做什么的都有,是个见不得光的,奴婢让人去查了查,都是些地痞流氓合起来弄得,如今沈系倒是当真是走投无路了,只能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了。”
说着,慕云墨想了想沈系那个阴沉的性子,“唔,沈系大抵也是如此想的,不过总要有个起点往上爬的,这起点是丑陋了点儿,但是往后他若是混出来了,所谓英雄不问出处,谁还会在意这些,没准儿人人还要夸他一句卧薪尝胆善于隐忍。”
“那,王妃,我们可要给他这个机会?”冷香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慕云墨挑眉一笑,重新拿捏起银针,“年关跟前,天子脚下,怎么能容忍如此见不得光的东西,此等违反法纪的事情是万万容忍不得的了,你且去提醒提醒京兆尹林大人,越是年关底下,京城里也该越发注意这些事情才是,没得连个年都过不好,不是?”
冷香跟着慕云墨便是越发学坏了,此刻便是立马就明白过来了,“是,王妃放心。”
冷香在一边儿乖巧拢着线,两人也不说话,静静地缝制着大氅。
好半晌,那厢里封江清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大步走了过来,坐在慕云墨身边儿,看向冷香,挑眉温声道,“你和封疆如何了?”
他这问题问得太干脆了些,丝毫不顾及冷香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纵然跟着慕云墨见识了不少世面,但是猛然碰到这么个问题,冷香还是忍不住被口水一噎,轻咳了两声,脸色也是蓦然就跟着涨红了起来,好半晌,才磕磕绊绊地道,“奴婢和封疆还好。”
封江清满意点点头,“如此甚好,今日他还来找本王为你们做主,墨儿,你觉着如何?”
慕云墨闷了闷声,“冷香是我的姑娘,封疆去找你做什么主?”
封江清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他倒是想来找你做主,被我拦下来了。”
慕云墨有些气恼,“凭什么?”
“他一大早就来了,想趁着你我都在的时候,那时候你还在熟睡,你确定要本王吵醒你?你睡得熟,本王叫了好几声,也不见你醒,本王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昨晚偷偷背着本王出去喝酒了,睡得倒是沉。”封江清说着,也是忍不住 觉着有些好笑。
冷香当即也是点点头,看过来,“奴婢就说王爷怎么会一大早还要喊王妃。”这在以往可是万万没有的。
慕云墨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罢了,不过这件事情主要还是要看冷香的意思,成亲之事还是要自己愿意,日后才能幸福长久。”
说着,慕云墨便是认真看向冷香,“你的婚事,自然都遵从你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般认真起来,冷香也正经了脸色,低头仔细想了想,便是抬头坚定地同慕云墨道,“主子,冷香是愿意的。”
“你可想好了?后半辈子都是他了?”
冷香抿唇笑了下,脑子里还回想起今日早上还是封疆过来同她送了些早膳,是封疆特意起了老早,自己动手做的,这些日子都是如此,锦衣卫本来就起早贪黑,尤其还是冬日里,能有这份心意已经是实属珍贵,且何为真心实意,何为一时敷衍,冷香还是能分辨出几分的,她点点头,“是,主子,冷香都想好了。”
她很认真,慕云墨拍了拍她的肩膀,“封疆挺好的,性子冷漠了点,但是对你倒是瞧不出那股冷漠劲儿,人也极好,倒是也不失为是一段好姻缘。”
冷香听着,耳根儿便是忍不住微微红了红。
封江清坐在一边儿,也是挑挑眉头,笑了笑。
慕云墨瞟了封江清一眼,继续同冷想道,“不过你也不要太惯着他了,你放心,你们的婚事,我定然会办好的。”
冷香也不推拒,慕云墨待她们好,她们心中明晓,自然是百倍还之,能遇到一个如此好的主子,也是她们的荣幸,“多谢王妃。”
慕云墨结了手上绣了一块青竹的丝线,封江清见她绣完,便挥挥手,让冷香将它们收拾起来,“别绣了,也很是绣了有一会儿时间了,对眼睛不好。”
他动手,慕云墨便也不再绣了,由着冷香收拾起来,放整齐出了去。
慕云墨挑挑眉头,“怎么了?你有话想跟我说?”
封江清抿了抿唇,有些为难的样子,慕云墨也不催他,就那么静静等着,顿了半晌,封江清还是道,“上次说着封白华恐也是派人去了避世谷闹事,本王排查了下京城里的军队,有一家是你认识的。”
这么说,便是有嫌疑才会这么提起来了。
慕云墨低头想了想,“易家。”易兮家里。
“易家是戍边回来的。”慕云墨低头道了声,易家也算是个大家了,毕竟易老将军戍守北疆边疆这么多年,在皇上心里也极有分量,且老将军沙场多年,易家更是有本家传的兵法,算是兵家一绝了,只是到了易兮这一代,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却是教人有些遗憾了。
封江清点点头,“若是京城里的军队,动起来定然会极容易被发现,而易家是戍边的军队,且带回了人并不多,都是由他们自己管制,封白华若是动用起来,倒是极为容易。”
可是易兮向来是个拎得清的姑娘,分明前两日还在说着约她去看林念,若是家里站队了,定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慕云墨皱了皱眉头,“你可确定?”
封江清摇摇头,默了默,“不能一定,但是也八九不离十。”
慕云墨心下也明了,封江清这番话,若是由其他人来说,慕云墨定然是不会相信的,毕竟这话里分明是挑拨姐妹情分互相离间的意思了,但是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是封江清。
慕云墨思索了片刻,“前两日易兮还在约我,明日我便上门去看看她。”
封江清看着慕云墨如此全然相信了他的话,唇角扬了扬,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其实完全不必如此,我同你说,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数,这件事情我可以让别人去查清楚。”
慕云墨反手握住封江清的手,“没事,索性我也是闲着,你不想让我劳累,我都明白,只是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因为避世谷而起,与我也有干系,不过是走一趟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嗯。”封江清应了一声,“别累着就是了,这几日瞧着你怏怏的,吃食也没有什么精神。”
说起这个,慕云墨眼里就是更多了几分笑意。
门口封笔敲敲门,“王爷,衡王爷有要事见你。”
慕云墨刚要张口,话到嘴边儿,便是又收了回去,“沄衡既然来了,你便去吧。”
封江清眼睛动了动,拍了拍他的手,转身离开了。
慕云墨坐在软塌上,思索了片刻,“南絮!”
南絮应声从门口进了来,“王妃,怎么了?有什么吩咐吗?”
“去备拜帖,递往易府,给易老将军,再单独写个小信给易兮,说我想拜见拜见易老将军和易夫人,让她做个准备。”慕云墨站起身来,吩咐道。
南絮挨个记下来了,“是,奴婢这就去准备,不知王妃是要哪日上门?”
慕云墨垂眸想了想,“就明日吧,事情拖着也不好。”届时封江清自己动手了,锦衣卫做起事来极为粗暴,若是不是易家,届时她与易兮之间倒是难免要产生些隔阂了。
南絮点头应了,这便转身出去了。
慕云墨抬眼看着南絮的背影,见她出了门,也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心,南絮是自小跟在她身边儿,如今冷香找到了一个好归宿,倒是南絮如今这幅样子,往往瞧着南絮是还是笑着的模样,只是分明有时候也能瞧见她出神愣怔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到底心中还是有些阴影的,罢了,还是等来日方长。
方才倒是还讨论着沈氏,沈氏也还是小产没多久,还在别院里养着身子。
而所谓害她小产的沈舒现在一袭尼姑衣服,正在河里洗庵堂里的换洗衣服,她身后还站了个尼姑,正是静慧师太的徒弟。
这尼姑已经跟着沈舒好几日了,无论沈舒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显然是来看管沈舒的。
自从慕远京和沈氏走了之后,静慧师太便根本没有正眼看过沈舒,只让她做些下人的粗活。庵堂里本就要更清苦一些,这大冬日里洗衣服,可是极为不容易的。
沈舒只觉着双手冰凉,她身后那小尼姑还是默不作声地看着,沈舒蹲在河边的石滩上,此刻便是眼睛动了动,忽然脚下踩着小石头,便是猛地一崴,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啊!”
后面那小尼也是猛地一惊,走了过去,沈舒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正死死捂着自己的脚踝,“你这是怎么了?”
沈舒一脸苍白之色,“我刚才不知道踩到哪里了,崴着脚了,好像伤到骨头了,好疼!”
“怎么会这样?”小尼也是不禁有几分惊慌起来了,师父虽然交代过要小心着收拾她,万万不能让人逃了,但是眼下这幅情况,还是身子要紧吧,“这样吧,我扶你起来,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沈舒点点头,“好。”
说着,那小尼便上前扶着沈舒,刚是硬撑着将沈舒扶了起来,走了还不到两步,沈舒的脸色就猛地更白了一层去,整个人便是猛地跌坐在了地上去,死死捂着自己的脚踝,下唇都咬出血来了,“不行,好疼,好疼啊!根本走不了,那骨头仿佛扎着我的经脉一样!!一走,就刺得更深了!”
她疼痛地可怕,整个人几乎都在躺在地上去了。
小尼当即便是更加慌乱了,“好你,等等,我这就回去喊人!”
沈舒浑身已经有些微微打颤了,听到这话,当即是点头,“多谢姐姐,还请姐姐快点!”
小尼转身就跑了出去。
直到再也听不到那小尼的声音,沈舒这才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确认小尼已经走了,当即就是站起身来了,四处望了一眼,这大冬日的,还是刚下过雪,也没人来这河边儿,沈舒撩起衣摆,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