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简单包扎完了,慕云墨才冲他点点头,示意他活动试试,封沄衡动了动胳膊,飞镖扎得并不深,封沄衡也是躲得及时,只是微微蹭着了,也都是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姑娘家的院子为何会出现这些东西,忍不住无奈地叹口气,伤口并无大事。
封沄衡点点头,“并没什么大事,麻烦王妃了,我过来是楚王舅舅让我来接王妃,晚上去宫里一起用膳。”
慕云墨看了眼天色,“如今才是上午。”
封沄衡捂唇轻咳了一声,“我是刚好从宫里出来,先来同王妃说一声,下午我进宫直接来这里接王妃,我还有些事情要办的。”
如此,慕云墨便也了然地点点头,“好。”
一边儿的易兮忍着笑意走过来,“衡王,无事吧?门口守着的丫头怎么也不告诉王爷一声,这院子里我闲来无事的时候,布置了些阵法小机关之类的玩意儿,没伤着王爷吧?”
封沄衡看了看那边儿上的易兮,倒是觉着这姑娘有些眼熟,想了片刻,也想起来这正是上次在酒楼笑话他的姑娘来着吗?当即便是眼睛一转,染上一抹戏谑的神色,沉了面色,厉声道,“放肆,你可知道暗伤当朝王爷该当何罪?!”
他忽然这么变了口,易兮也不禁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头,但是面上却并没有露出什么害怕惊恐的神色,她眨了眨眼睛,温声道,“臣女何时暗伤当衡王爷了,这机关都在这儿,臣女的院子门口常年都是有人守着的,王爷这么近来,定然也是没听下人们规劝,这说起来想来也是意外了,这罪名却是有些夸大其词了,王爷以为呢?”
封沄衡便是不禁有些好笑,他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这姑娘,结果这小姑娘倒是个伶牙俐齿的,这话听着温和,实际上还不是说他先擅闯她的院子现在,只是这小姑娘在这京城里也太无法无天了些,封沄衡眸子沉了沉,“你倒是牙尖嘴利!你这是欺负本王年轻无知,故意和本王逞这些嘴皮子功夫不成?!”
他如此恼怒,慕云墨也是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往日从未见过封沄衡生气的样子,如今虽然明知他的故意的,但是身上的气势却是与往日已经不同而语了,上过战场的男子总归是会有些成长和不同的。
易兮最开始能那么说话,想得也无非是这个王爷以往看着可是个温和有趣的,眼下瞧着封沄衡如此懊恼了,也只得当即福下了身子,“是,王爷息怒,都是臣女的错,是臣女不查,还请王爷赎罪。”
易兮此刻纵然是认错的态度和模样,但是身上那股平静的气质却是一点都不曾改变,封沄衡眉尖动了动,将面上的恼怒之色收了回去,又恢复了往日笑眯眯的神色,上前两步,微微扶了扶易兮,“起来吧,本王没生气,逗你玩玩儿罢了。”
说着,封沄衡顿了顿,看着慕云墨含笑看过来的神色挤眉弄眼了一番,然后道,“在京城里不比在边疆,你的性子虽好,但是说话言辞总是要多注意的,本王不计较,却并不代表日后你碰上的其他人不会计较,这事虽不大,说起来却也不小。”
说罢,封沄衡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才看向慕云墨,拱了拱手,“如此,王妃那我们便定好了,下午之时,我便来接王妃一起入宫,王妃可千万等着我,不然教舅舅看见,又要说我办不好事了,舅舅打人可痛了。”
慕云墨听着,好笑地看着封沄衡,他如今可不是办不好事情了,还能顺便暗暗搞个封江清的黑状了,“好,我便在将军府里等你,你舅舅若是打你,你只管来找我,我定然是为你做主的。”
封沄衡眼睛亮了亮,“果然还是王妃疼衡儿,那衡儿这就走了,告辞。”
慕云墨笑看着封沄衡走远了,这才看向一边儿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易兮,封沄衡如今倒是越来越有些伎俩了,伸手拍了拍易兮的后背,“好了,他就是那般性子,对你并无恶意。”
易兮倒是摇了摇头,“衡王爷其实所说也挺有道理的。”
看着易兮的样子 ,慕云墨也是微微笑了笑,看来通过今日,这小姑娘倒是能成长不少,总归也是好事。
易夫人极为精心准备得午膳,味道也不错,看来这易夫人倒也是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倒也是一位极好的将军夫人。
午膳用过没多久,易老将军就回了来。
他神情却是并不太好,坚毅的四方脸庞此刻盛满了怒气,一双沉静的眸子此刻仿佛衬着万年寒潭的锋利,而他身后除了云狰倒是多了个身着军装的男子。
那男子瞧着极为狼狈,脸上还有硕大一个拳头印儿,显然是被人在盛怒之下用尽了全力打的,此刻他便是蹑手蹑脚跟在易老将军身后,很是惶恐害怕的模样,时不时看一眼身边儿的云狰,脸上的害怕便更盛了一分去,此刻进了来,倒是第一眼就看了一眼易兮,见她愠怒的模样,垂下了眸子。
慕云墨本来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放在了一边儿的案几上,看来是调查出些事情了。
一边儿的易兮眼下也没有再退下去的想法了,慕云墨轻轻看了她一眼,也并未让她下去,索性她也知道了,瞒着也并没有什么意思了。
易老将军一进来,便是一撩衣摆,跪在了慕云墨的身前,沉声道,“王妃,都是臣御下不严,竟教军里的副将生出了二心,想要自己寻主,下属不严,也有臣之过错,王妃若要责罚,臣绝无二话!”
说罢,他看着身后那男子,便是沉声怒斥道,“还不快给王妃请罪!”
那男子便是易老将军所说的副将了,此刻看着喜怒不惊的慕云墨,心下更是惶恐了几分,身子都忍不住有些发抖,此刻 便是一个踉跄跪倒在了慕云墨跟儿前,“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他是跟了荣王,此刻要跪着跟楚王府的人请罪,想来是难逃死路了,他做过什么事情,他自然也是知晓得。
云狰站回慕云墨身后,慕云墨看了他一眼,他便开始沉声道,“启禀王妃,事情查明,正是这位副将背着易老将军私自与外人串联,遣出亲兵去做出那些事情。”
慕云墨听着,垂了垂眸子,唇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来,很是冷静地温声道,“这位副将,倒是好本事。”
那副将听着她分明平静无波的声音,却是忍不住猛地打了个寒颤,跪着的身子有些颤抖,“王……王妃。”
他喊了一声,却怎么都接不下去下面要说的话了。
慕云墨也不急,身子轻轻往后倒了倒,一只手搭在一边儿的桌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目光犀利,“嗯?你倒是好好给本王妃说说,本王妃也才好看看该如何处置你。”
她身后的云狰和云岫看着慕云墨,互相对视一眼,便是齐齐压下心头想要后退一步的想法,王妃寻常不生气倒也罢了,如今这幅模样,怒气没有放到明面上来,却是更教人心头一惊。
副将咬紧了下唇,半晌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支支吾吾得,倒是前面的易老将军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王妃,此事臣也有过错,王妃息怒。”
慕云墨淡淡扫了易老将军一眼,“此事你自然也有错,你身为主将,却没有约束好将士,也有失职之罪,追究起来也是大罪!”
易老将军脸色也不好看,“是,臣有错,自然甘愿领罚!”
慕云墨瞟了他一眼,抿着唇,没搭话,而是看向副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大罪?!”
那副将倒是咬咬牙,一梗脖子道,“这些是我做的,但是与王妃有何干系?!王妃虽为避世谷之人,这避世谷不过是个江湖门派,我们是以私人名义去的,王妃也管不着。”
“管不着?”慕云墨嗤笑一声,解下腰间的玉佩,站起身来,“放肆!本王妃手持储君玉佩,见玉佩如见储君!本王妃今日代行储君权力,便是拉你出去砍头了,也是名正言顺,无人敢置喙的!”
易老将军看着那玉佩,却也还有些惊讶,当初皇上御赐下来的时候,楚王爷直接将玉佩给了出去,但是没想到如今倒是任由王妃戴着,看来宠爱当真不是白说的,且这楚王妃早间听说聪明才智,如今一看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底下那副将咬咬牙,还是梗着脖子的模样。
“你倒是嘴硬,不过问题也不大,如今事情也分明了,你那些原因也并不重要,反正也不过是死路一条,云狰!”慕云墨抬起眸子,带着几分笑意几分厌恶地看着那副将。
云狰拔出腰间长剑,当即就是走了过来,将长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易老将军眸子里露出几分犹豫惋惜,但是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反倒是易兮皱着眉头,忽然出声道,“慕姐姐,等一等!”
慕云墨有些惊讶地看向易兮,易兮不顾易夫人阻拦起身,走到副将身前,“副将哥哥,你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就说出来,王妃是极好的人,若你真的是有难处,王妃定然会网开一面的。”
听到易兮的话,慕云墨挑了挑眉头,便也没再说什么。
她身后的云狰也开始同她说起,这副将的来由,原是这副将是他们在边疆捡得一个孤儿,因着习武天赋还不错,也肯吃苦,上了战场也勇猛,这才一步步坐上了副将的位置上,而且他不少武功都还是易老将军亲手教导得,只是不知为何如今成了这幅模样。
那副将看向易兮,对上易兮认真的眸子,好半晌,便是轻笑一声,瘫坐在了地上,“易兮,你总是这样,你分明那么清冷平静,又为何非要心底如此温柔,以至于总是常常教我产生误会,误会以为你也是对我有那么几分意思的,这叫我如何甘心?”
易兮本来蹲在他身前,此刻便是蓦然一怔。
慕云墨看着,倒是露出了几分了然的神色。
易夫人瞧着这幅场景,便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易兮自小生活在边疆,多和军营里的男子打交道,多觉着也不过是兄弟情,这副将她更多也是当做弟弟来看的,“我,我是拿你当弟弟来看。”
地上的副将轻笑一声,“你看,你总是这样,你让我觉得你应该是对我有些意思的,你又跟我说只是拿我当弟弟?我不想当你的弟弟,我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孤儿,我配不上你,我努力上进,我做到了副将,可是偏偏回京了,我就被闲置了下来,再无往上爬的机会,我不想就这么停滞不前,机会都到了眼前,我又如何能放弃?!我想娶你,你知道吗?!易兮!!”
他倒是越说越激动,脸色都涨红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向易兮,似乎想让她直直看到自己心底的一片真诚。
慕云墨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件事情倒是明了了,心下却也忍不住升起些别的思量来了,这种事情按理说起来也不该是多么公之于众的事情,看来封白华倒是老早就盯上了这个军队。
易老将军听着,心下也是大抵有些反应过来,蹙紧了眉头。
易兮顿了顿,“我不知道,你想上进是好事,不管目的如何,但是你走了错的路,就是错了,还有,我若真心喜欢一人,定然不会介意他的身份高低尊贵与否,他若对我好,我父亲娘亲定然也不会介意,若是真心相爱,我也宁做寒门妻,只是我不欢喜你。”
她这话是冷漠了些,却全然都是真心话,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两人相处这么久,她将人一直当做是自己的弟弟,也足以证明这一切了。
门外封沄衡踏进来半只脚,看着眼前僵硬的气氛,“本王是不是来得有些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