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妃此刻懊恼婉妃之间，更是带着几分心急，说起话来也是疾言厉色，婉妃便是猛地打了个寒颤，看着柳贵妃当即也是露出了又惊又怕的神情，眸子里却也还是带着几分愧疚和歉意的。
婉妃眼泪连连地看向柳贵妃，“贵妃娘娘既然如此说，那自然也是臣妾的错处，臣妾愿意一力承担，这些都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思虑不周，本想着荣王妃出来是透气的，不用下人环绕着想来会更舒适些，罢了……既然娘娘如此说，臣妾都是该与娘娘一起承担罪责的。”
淸妃微微蹙了蹙眉头，看着地上的婉妃，“婉妃妹妹，这与你有何干系？你不必因着自己是她的小辈便要如此，皇上也不是那般是非不辨的人，你只消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皇上自然会有所决断。”
婉妃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淸妃，在柳贵妃和淸妃之间犹疑了几番，还是点点头，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是，臣妾都听淸妃姐姐得便是。”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慕云墨勾了勾唇角，便也大步走了过来，“父皇。”
皇上正是冷冷看着柳贵妃，见着慕云墨同女医正大步走过来，便是挥手道，“查探的如何？”
女医正行了礼，“启禀皇上，王妃娘娘已经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柳贵妃便是心下猛地一咯噔，看了看封白华，封白华忽然收到自家母妃这样的目光，心下顿时也明了过来，只怕这件事真的是自家母妃所为了，便也 不由得有些愣怔。
“说，是怎么回事？！”皇上厉声呵斥道。
慕云墨便也温声回道，“方才荣王妃已经直言，她正是和柳贵妃起了口角，口角之事正是方才几位娘娘所说的事，荣王妃说她恼怒之下想要来找父皇做主，柳贵妃一时生气情急之下，将她推入了水中，她虽本来会些水，但是池塘里还有碎冰，而且极为冰冷，她只顾着护着肚子里的孩子，根本浮不上来。”
女医正也跟着点点头，“是，方才荣王妃正是如此说。”
说完，慕云墨便也站回了封江清身边儿，“方才荣王妃所说正是如此，一字一句都是王妃实话所言，若是有人有意见，自然大可再去问荣王妃就是。”
慕云墨也不是傻子，方才是她问的话，若是出了差错，却也与她有关了，现下自然还是要撇清与自己的干系了。
话已至此，事情的真相也分明了。
皇上显然也不想再麻烦下去了，也顾不上柳贵妃跪下来又要开口，便是一甩衣袖，“柳贵妃多年来，谋害皇子皇孙，时至今日仍旧不思悔改，特褫夺其贵妃封号，贬为庶民，打入冷宫，终生不得出。德盛，传旨，即刻传旨六宫。”
说罢，皇上便转身，大步离开了去。
“皇上！臣妾冤枉啊！”柳贵妃瞧着皇上快步远去的模样，皇上方才的话几乎是如同五雷轰顶将她从头劈到了尾，完完全全是劈了个透彻，又看着皇上甩手而去的模样，当即就是抬脚追了上去。
谁知她还没走几步，德盛公公就阔步走到了她跟前，伸手拦住了她，“娘娘留步。”
柳贵妃横眉竖眼地瞪向德盛公公，当下也顾不上什么风度礼仪，只知道此刻若是再不追上去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抬手指向德盛公公，“放肆！给本宫让开！”
德盛公公神情并未见着太大变化，甚至是唇角给微微上扬了几分，抬手挥了下手里的拂尘，“娘娘，皇上此刻心情不好，不接见任何人，娘娘还是止步吧，奴才这就让人送娘娘去掖庭冷宫。”
德盛公公语气也并不见多大的起伏，似乎和办皇上平常交代的事情并无多大区别。
只是他越发如此神情，柳贵妃心头火气便愈发严重，她挥手便是狠狠扇了德盛公公一巴掌，一边儿的封白华伸手要去阻拦柳贵妃，却是压根儿没来得及，刚才是喊出了一声“母妃”，就听得一声极为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德盛公公的脸当即便偏了过去，上面清晰地见着那一个巴掌印渐渐清晰红润了起来，柳贵妃还带着蔻丹，指甲刮在了脸上，还留下了丝丝白痕。
封江清瞧着当即便是微微蹙了蹙眉头，他小时候母妃便没了，德盛公公从小也是极为照拂他的。慕云墨也是手指微微蜷了蜷。
这一巴掌打完，柳贵妃也是忍不住顿了下，但是只觉着闹间一冲，那股火气还在不断蔓延，“你不过是个太监，也敢拦着本宫？！”
封沄衡小王爷却是看着眼前这个情况，有些不能忍了，上前扶了下德盛公公，“公公，您没事儿吧？”
德盛公公感激地看了看封沄衡，笑着道，“小王爷，放心，老奴没事，多谢小王爷关心。”
封沄衡摇摇头，“无事，沄衡自小也是受公公照拂长大的。”
德盛公公伸手轻轻碰了下自己的脸颊，看向柳贵妃，笑道，“老奴虽然是个太监，却也是皇上身边儿的太监，是这宫里的总管，老奴现在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喊一句娘酿，但是也请娘娘认清自己的眼下的处境，娘娘已经不再是贵妃娘娘，不过是一届庶民，见到老奴还是要行礼的，娘娘若是乖觉点，也能少吃些苦了。”
慕云墨见着德盛公公的样子，眸子里闪过一抹了然，这么一言一行间，德盛公公身上却也有皇上身上几分不怒自威的风采，果然是近朱者赤了。
柳贵妃脸上神情更是怒了几分，当即也是还想开口怒斥几句，却是被封白华抬手拦住了，“母妃，别急！”
被这么一扯，柳贵妃这也才恢复了几分理智，低头看了看自己也还有些发疼的手，忍不住蹙紧了眉头，下意识伸手便是揉了揉眉心，才觉出自己方才竟然是伸手打了德盛，众所周知皇上对德盛的宠信程度之深，有时候甚至不亚于对有的皇子了。
柳贵妃有些失力地倒在了封白华身上，冷眼扫向旁边儿的婉妃，嗤笑一声，“好你个好样的！竟然敢背叛本宫，你且等着，你让本宫今日如此，本宫定然让你不得好死！”
婉妃有些失神地看着柳贵妃，轻柔着唤了声，“贵妃娘娘，我……”她紧紧咬着下唇说话，半晌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柳贵妃重重地冷哼一声，将在场的妃子们齐齐冷眼扫过，最后定格在淸妃伸手，“还是你好手段！只是事情不到最后，还不能就此看出输赢来！”
淸妃勾唇缓缓一笑，“贵妃娘娘，您在说什么，臣妾都听不懂，娘娘如此情绪，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才是，诶，不对，娘娘还是早些去掖庭休息休息，不然臣妾派个人去帮娘娘收拾收拾？”
柳贵妃方才一番闹腾，此刻头发都散乱了些，半半斜依在封白华身上，神情惨白慌乱，实在是不好看，她使劲离了封白华，站直了身子，轻哼一声，看着边儿上还依旧艳丽端庄的慕云墨，只觉着碍眼的很，她的目光阴毒狠辣，此刻便仿佛是淬过了毒液一般。
慕云墨将被封江清牵着的手收了回来，两手在胸前翻了翻，交叠起来，手指头还微微动了动，慕云墨挑眉一笑，上下唇动了动。
接下来只见着柳贵妃眉头当即倒竖了起来，眼睛也是猛地瞪大了几分，身子也是猛地一颤。
德盛公公甩了下拂尘，“好了，贵妃娘娘，不要再耽搁了，老奴还要回去伺候皇上就寝，来人！”
他如此喊着，便紧跟着旁边儿有两个瞧着有些功夫底子的小太监走了出来，“贵妃娘娘，请！”
这实在是太不留情面了些，封白华也是颇有微词地看向了德盛公公，柳贵妃不知想到了什么，抬手站直了身子，便是极为高高在上很是不屑地看了一眼德盛公公，“不过是个下人罢了。”说罢，便是抬脚大步走了出去。
德盛公公摆摆手，示意太监们跟上去看着，自己便是向着几人福身行了礼，“如此，老奴便也先行告退了，皇上交代的事情，老奴这也得紧着去办了。”
在座的便是齐齐都点点头，德盛公公这才抬脚离开了去。
封白华也不再多说地抬脚进了里殿，寻荣王妃去了。
封江清垂眸看了看慕云墨，“困久了吧，我们也回王府吧。”
慕云墨笑着点点头，顺势也偏头看向封沄衡，“走吧，赶着一起出宫了。”
“好。”封沄衡便是也应着，眸子里还带着几分疑惑，大抵也是有话想问。
三人说着，便是要往外走，倒是淸妃忽然喊出了声，“楚王妃。”
慕云墨顿了脚步，回过头，“淸妃娘娘。”
淸妃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势，然后笑着道，“还要谢谢王妃方才给的药，还有帮我看的伤势，还等着王妃所答应的来宫中相聚小叙，我等着王妃娘娘。”
慕云墨挑眉一笑，“如此还要娘娘不嫌我过两日前来叨扰了。”
“怎么会？定然会备上好吃好喝……等着王妃。”
慕云墨点点头，封江清牵着她的手微微动了动，慕云墨便转过身来，跟着封江清往外走。
殿里，淸妃和姚嫔对视一眼齐齐点点头，姚嫔这也拍了拍扶着自己的四皇子的手，“小四，我们也回去吧，想来你家宴上定然也没吃多少，母妃给你炒了些菜，我们也回宫吧。”
四皇子从头到尾倒是也没说两句话，此刻眸子动了动，缓缓一笑，“好，母妃。”
淸妃瞧着两人离去，倒是垂头看了看地上的婉妃，手抬了抬，身边儿的丫头当即就伸手过来扶着她起了身，淸妃虽然走路有些一瘸一拐地，身上清淡高雅的气势却是半点没有减了去，她顿住脚步，停在婉妃身边儿，含笑道，“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中倒是要好多了，如此，我们互不相欠了。”
淸妃朝着身边儿的宫女点点头，那宫女从袖间拿出一个香囊来，递给了婉妃，这才扶着淸妃出了去。
婉妃捏着手里的香囊，打了开来，里面装的正是曾经她写给封沄衡的信，她捏着那封信，眸子里分明满是痛苦哀悼，只唇角却肆意地上扬了起来，两股截然不同的情绪此刻同时浮现在她的脸上，便是正让人觉着复杂又矛盾。
婉妃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自己撑着站起身子来，将手里紧紧攥着的信松了松，还是伸手撕了个粉碎。
走在出宫的路上，封沄衡便是老是挤眉弄眼偷偷看着慕云墨。
“……”慕云墨实在有些耐不住地抬眼看向了封沄衡，“衡王爷，你是不是眼睛不太舒服，我可以帮你看看。”
封江清听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封沄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瞥瞥嘴，“王妃和舅舅越来越像了。”
慕云墨笑着睨了一眼封江清，封江清也笑着看了过来，两人十指相扣也紧了紧。
封沄衡向来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没两句便是又抬眼看了过来，“王妃，方才的事情，王妃是不是早就知道啊？”
“我知道什么？我又不是先知，如何会未卜先知之术？我虽会些医术，却也不是万能的。”慕云墨温声道。
得了不是太满意的答案，封沄衡咂咂嘴，只觉着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还是偷偷看着，问道，“那王妃，有没有什么药，喝了能让人乖乖听话的？ ”
封江清便是有些好笑地看向了封沄衡，“你最近是不是话本子看太多了？竟是有这些痴心妄想之症？”
被这么一讽刺，封沄衡也是蔫了神色。
慕云墨挑挑眉头，笑着看了过来，“你是想问，方才的事情是不是栽赃陷害，而且也有我的一份？”
封沄衡沉吟了一下，“话不能这么说，王妃，只能说是成王败寇。”
慕云墨笑着睨了一眼封沄衡，垂了垂眸子，还是道，“没错，这事情是我们设计好的，柳贵妃已然不是当年高高在上的贵妃，她正虚弱着，此刻给她致命一击，才是最妥当的。”